第56章 笔记本（三）
“卢小安。”
“安老板, 你还记得我。”卢小安无神的看了安如玉一眼, 有几分嘲讽。
安如玉不在意，只淡漠一笑, “不介意的话, 里面休息室坐一坐？”
卢小安没有拒绝。
会客的准备, 安如玉一向不会准备妥帖。上次就记得没有茶叶了, 后来还是忘记了买点备着。最终，安如玉还是给卢小安倒了一杯凉白开。
卢小安没有伸手接, 她只坐着, 神色略带着不安。
安如玉也不说话, 只略略打量了卢小安几眼。和之前比，卢小安的变化太大了。
一两个月前的卢小安，虽然二十五六，但是天生娃娃脸, 脸颊上有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很显得年轻。虽然, 当时对方一直在抱怨生活, 也过的不顺遂如意, 但至少还是个姑娘模样。现在的卢小安，实在太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大概是觉察到了安如玉的打量, 卢小安下意识低了低头。
她这个样子, 有些惧于见人。
“卢小姐，你是来还我东西的吗？”最终，安如玉先开口道。
这一次, 安如玉不介意给卢小安一些便利。毕竟当初，这笔生意是有些许他主动促成的意味。
在安如玉说到还东西的时候，卢小安下意识双手抱了一下胸。显然，她在自己宽大的卫衣里面藏了东西。
卢小安下意识双手捏紧了衣服。
良久，她才呢喃道：“你没有骗我。”
“我本来就不骗人，我店里的东西，从来都是真的。但同样，我所收取的，也都是价值不可估量之物。”
寿命和气运，大概世间再也不会有比这些东西更加宝贵之物了。
“你没有骗我，可是…也因为你没有骗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卢小安眼睛一红，直接失控的痛哭了起来。
“不，交易是公平的，你失去了多少，你就得到了多少。现在的你，只是拽着得到的，痛心失去的，不过是不满足而已。”
安如玉说的很冷静，甚至有几分残忍。
“不是！”卢小安激动起来，“你知道因为你，这些日子，我成了什么样吗！？”
“那又如何，所有的决定不是你自己下的吗？是你，在自己知道后果的情况下，一步步进行更多的交易。所以，你所得到的，你不必感激我。你所失去的，也不应当怨恨我。”
“…呜呜……呜呜……我爷爷…呜呜…我姑姑死了，还有我爸现在住进了医院，癌症晚期。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救你爸，笔记本还在你手里，你可以的。”安如玉微微凑近卢小安，恶劣道。
“闭嘴！我不能救，我不能救！你明明知道，救了我爸，我不知道哪个亲人就会代替他死去，还会死的更多。或许是我妈，或许是n_ain_ai，或许是我哥哥，谁都有可能…呜呜……”卢小安痛哭着，却又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安如玉。
“既然如此，你可以选择把笔记本还给我。”
卢小安抿着嘴唇，终于将笔记本从卫衣里面抽出来。笔记本还是原来的模样，普普通通，与寻常书店里卖的并无两样。唯有封面，漆黑无比。
她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安如玉去拿，卢小安下意识双手用力按在笔记本上。
“不舍得？”安如玉淡笑着，他拿的并不用力。见此，也不抢。
“笔记本还给你，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卢小安强调真正的目的。
“那东西给你放出来了？你的欲念可够大的。”安如玉冷笑了声。
“我只想知道，笔记本还给你之后，那东西能离开我吗？”
“可以，但是你拿走笔记本这么些日子。你应该知道，任何东西，不可能没有失去就得到了。我给你的时候，是免费的。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这本笔记本会被还回来。不是你，也可能是另外的人。但还回来，则需要代价。”
“你！”卢小安神色闪烁。
她已经清醒的认识到，这种所谓的交易，不管表面再诠释的富丽堂皇。内里，赢家永远是对方。
“你要拒绝吗？”安如玉轻笑一声，他伸了一根手指轻轻摩擦了下笔记本的外壳，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般说道：“你知道，这笔记本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卢小安双手还是抓着笔记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几分安心。
“它是人皮制作而成的。”
“嗬！”卢小安吓了一条，下意识松开了笔记本。
“制作它的人，是一位黑衣阿赞，至于现在还活不活着，我就不知道了。你可能都不知道黑衣阿赞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无所谓了。你只需要知道，这本笔记本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作品，他收集了十具因为赌博而跳楼死亡的人，十具因为贪色死在妓/女床上的人，十具因为吸毒而死在马路上的人，十具因为贪恋权势却最终不得善终的人。
最终，他割下了这些人胸口的皮肤，然后将这些皮肤捣碎揉捏，混合纸浆，做成了这本笔记本。而这本笔记本的封面，则是用人的头皮鞣制而成的。整本笔记本之中，被他封入进去了整整四十个怨灵！
这些东西，现在不知道被你放出去多少。如果你还不舍得，你就拿着这本笔记本，可以选择再次离开。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拿着它再回来找我。”
此刻，卢小安已经被吓的连仅存的一丝血气都没有了。
安如玉不再开口，只静静等着卢小安做最后的决定。他很少，主动去讲一些事情去干扰事主的决定。今天，特意把笔记本的厉害关系讲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当初卢小安拿走笔记本的时候，有他特意促成的缘故。
这一点因果，他愿意的话，还也可以。
那么，就让一切还来的及的时候，卢小安也只要付出最小代价的时候，把这本笔记本拿回来吧。
偶尔，安如玉对看的顺眼的人，也愿意做一些好事的。当然，也许别人不会这样想。
“…代价，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卢小安颓丧开了口。
“不多，五年气运而已，而且，我可以拿走你三十岁到三十五岁时这段时间的气运，让你不至于那么崩溃。”
“有什么区别吗？”卢小安惨然一笑。
“有，你属于苦尽甘来。按照原本的命运，虽然你在三十岁之前，运气一直平淡，甚至过的不如意。但是三十岁到三十五岁这段时间，是你一生气运最旺的时候。你的事业会到一个上升期，一份良好的工作让你的生活走上正轨。
然后，你会遇到一个男人，他很优秀，能够让你过上别的女人羡慕不了的生活，甚至他很爱你。然后，你们会有一个女儿，再后来，你会有一个儿子。终你一生，儿女双全，平安到老。”
卢小安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露出一丝希望，“真的吗？”
“真的。”
“那…那你拿走我那一段的气运，我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仍然会遇到那个男人。只是，你们的爱情会遭遇一些阻碍，你们会经历痛苦、眼泪，但只要坚持，最终还是能够在一起。虽然不够顺遂，可你们共同经历过的磨难会成为你和他记忆中最珍贵的一笔宝藏。
你仍然有一份工作，但是它没有了晋升的空间。但同样的，你有了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你的家人，你的孩子。你不再会错过孩子的家长会，不再会缺失孩子的每一次成长。最终，你仍旧平安顺遂一生，虽然同样失去了不少精彩，但也在生命中得到了更为珍贵的补偿。”
“我…我…原来…我一直有希望，只是我自己放弃了。”卢小安用双手一下捂住了面颊，彻底放声大哭了起来。
良久，卢小安止住了哭声。虽然，她红肿着眼睛，但上面显现出了更多的精神气色。
“我答应，安老板。”卢小安吸着鼻子，哭笑道。
“嗯。”安如玉笑了声，只拿血玉佩在卢小安额头微微一贴。
卢小安什么都没有觉察到，虽然心里有过那么极为短促的一刹那，觉察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甚至，就像是一瞬间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