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尽半面妆+番外 作者:亦yi【完结】(56)

2019-01-25  作者|标签:亦yi 恩怨情仇 豪门世家 商战 强强

  晏发肤说得倒是没错。

  我在地下地铁站看了看列车时间,购买了几个币,就站在停台上等十分钟后的那一班。

  这么大晚上,站台中只剩几盏阴惨惨的灯,破碎的报纸被冷风卷着跑,发出摩擦的沙沙声,我翻起衣领挡住脖子,刚想拿出手机刷微博,一阵细微的琴声就响起。

  我看过去,角落里居然还有个男孩,手里一把破损的劣质小提琴,见我望过去,声音哑了一下,紧接着又响起来,音色简单,耳熟能详。

  我感叹了一下这世道着实不太容易,儿童半夜还卖艺,太吓人了。

  于是我走过去,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十块的纸币放他面前,然后说:“大晚上能不能不要拉《圣母颂》,会拉点别的么?我给你定个主题怎样?”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我:“你要点什么曲子?太偏的我不会。”

  我沉吟片刻:“我也知道世界名曲你拉不出来,《大悲咒》吧,很多人都会唱的。”

  男孩:“……”

  这个事儿的结局非常耐人寻味,男孩拉不出来那首慈悲为怀的曲目,但又不肯退还十块钱,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们达成了协议——拉两遍《小白菜》。

  后来我把这个事跟迟溶一说,迟溶惊愕地看着我,义愤填膺:“易恕我看错你了!!”

  我看她那么愤怒,急忙抄起一本杂志挡住脸:“又怎么了,调戏个孩子权当晚间娱乐呗,地铁站那么偏,3G都连不上,一个人等车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迟溶没听我解释,还是怒容满面:“你怎么一点基本的音乐素养都没有!那是小提琴!小提琴啊不是二胡!!你居然让一把小提琴演奏小白菜!!”

  我哦了一声,略微放心:“我也想他拉一首大白菜的,这样也不用小白菜两遍来抵了……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说,应该拉什么曲子?”

  迟溶哼了一声,非常鄙视:“当然是小苹果啊!”

  我:“……”

  迟大当家你造吗,小提琴都被你美哭了。

  … …

  八月十五,名家交流会“秋色分雁一君寰”于首都北京盛大开幕。

  这场交流会云集八方来客,女神果然守信用将手头仅存的一张票给溯世用来抽奖,抽到谁我不太关心,因为不是我。

  而对这场盛宴最为关注和期待的,要数那些专业唱戏的学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说是名家交流会其中有一项是女神提议加上去的,并且表露出有收徒的倾向。

  这一个消息炸出来,真是把戏曲界都炸翻了天。

  众所周知,妆女神出道六年,至今无弟子。而他身为商界四大龙头之一溯世集团的最精英戏班的班主,又是溯世老当家的嫡传弟子,还是在他名声持续的巅峰时期,如果这时候能得到女神青眯,可谓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不难想象,用不了三年,在这样全方面的栽培和扶持下,成为新一代戏曲新星的领军人物绝对不是问题。

  在送女神进入机场贵宾通道时,我也略微提了一下这个问题,旁侧敲击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女神正在整理背包,贵重的东西譬如头面和戏装是专人托运的,背包里就是一些特殊的东西,譬如生化武器八宝粥和酒精,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剂瓶与干净注射剂。他一边将迟溶搞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分类整理,一边漫不经心道:“收徒?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颗心回到肚子里,但面上还是忧心忡忡:“外面都在传。”

  “无稽之谈。”

  我顿时心情开阔,醋味散去不少,欢天喜地帮忙拉包拉链:“我来我来,对了女神,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己说你身体状况虽然在控制范围内,但为了保险就不要贪玩,尽早回来。交流会一共五天,我已经把五天后的事情推掉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个电话,我来接机。还有你想吃点什么吗?平常的厨艺我不太敢夸口,不过要做成生化武器,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易恕,拉链已经被你连续拉了十遍了,再拉会坏。”

  旁边一直在装隐形人的迟溶也踩了我一脚,示意我回魂。

  自从砸水晶一别,我就没见到女神,因为暖饱思跪舔的口不择言,心中也无比忐忑,此刻厚着脸皮无视了迟溶的警告,继续道:“但是女神你第一次离开这么久……”

  “再久你也不能去。”

  我放开拉链,揉了一把脸,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憋出一个苦巴巴的表情:“可是晏家的事都结束了。我还利用柴四跟晏家是私下交易狠狠杀了他一把,他现在被白道调查得手忙脚乱,我完全可以跟你去北京。”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计较你的口出狂言,所以现在敢跟我讨价还价了?”女神微微后靠在通道口的落地窗上,目光淡漠,“我可以忍受我带的孩子跟我闹,跟我撒娇,甚至犯上都没关系。但很讨厌为了一点私人的事情就敢扰乱我的局,特别是这种私人的事情,还跟我相关。”

  这话说得非常重,我立刻心悸,收敛了表情,保守地低头挨训。

  余光中,迟溶今天一反常态地沉默,戴着眼镜装知识分子。

  “你也知道那种药物,导致我最近脾气很不好。”女神拎起背包,在我肩上拍了两下,又揉了一下正看着书装不存在的迟溶额前头发,就转身走向通道,声音在脚步声中淡淡回荡,“都乖一点,看家中出现了任何问题,不用管……逼自己相信我就可以了。”

  那一瞬间,光影万展,走马观花的繁景仿若一夕间绽放,绝世的光华凝聚在那一个背影上。

  很多年后,我还依稀记得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在迟溶的回忆录里,曾有这样一句诠释了她当时反条件的沉默——“犹如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那一刻的峥嵘,随着姻缘棋局的推动,而盛放出覆世的权势与美丽。

  他那样远去。

  就如多年前,他曾经那样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点,因为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昨天被榔头砸的小拇指它肿肿肿了。。。

  肿到什么地步呢。。。就像在一只手上看到了一左一右两个大拇指。。。

  TAT

  今天我攒着两段一块发咯,好痛痛痛

  ☆、松龄鹤寿

  

  “秋色分雁一君寰”名家交流会,溯世的出席代表只有一人,便是近年声名鹊起的滴尽妆,然而仅这一人给主办方带来了高于预计百分之三百的收益。

  就这个事情我也问过迟溶,既然跟戏曲有关,为什么不带上她。

  迟溶正在剥花生,很自然地回答:“因为我是当家啊!小弟一个出马就够了,我再随行就显得弱了气势嘛!”

  我:“……”

  小弟你妹啊,是哪个三番五次抱着那棵摇钱树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口一声大爷来着?!

  迟溶把花生米塞到嘴里,含糊道:“当然咯,我还要看家,走不开。”

  我奇怪道:“看家?这么风平浪静的局面……”

  迟溶拍了拍我的肩:“你要知道,妆爷他,不是个能让敌人省心的,更不是个让自己人安心的。”随后不等我问,立刻道,“啊,啊那什么,我最近新买了个100英寸的超高清ADSDS电视显示屏,你要不要全程追交流会的赛况啊?”

  我瞬间将风平浪静的局面忘在脑后:“要要要!!”

  八月十五的情况还是非常正统的,来宾出场介绍,然后就事论事,文学性范围非常重。虽然妆女神唱念做打独树一帜,闯出了一条跨时代融合性非常好的路,但对于戏曲的基本功还是掌握得极其牢固,见解一针见血,配上他独特的清冷嗓音,这第一天的枯燥交流会反响很不错,十分萌萌哒。

  八月十六就要更为精彩了,因为有大师们的弟子上台比试。

  在此就必须要介绍一位大师,这位大师是属于迟溶她爹迟下楼那一辈的人物,姓巨名阿福,要说天分也是不错,但比起才华横溢的迟大师,又有整个溯世的后台,这位巨大师悲愤地被压了数十年还是一直追赶未曾超越。估计好不容易熬到迟大师仙逝,结果还没风光三四年,迟大师的得意弟子横空出世……

  不用说,滴尽妆于他师傅迟下楼,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下的打击更为彻底,简直跟五指山压猴子似的,死活翻不了身。

  可想而知,巨大师那个恨啊,手指甲都要被自己啃掉了,但他又没什么办法,人家是万人空巷的妆女神,不论是唱功还是身段,亦或者是年轻的资本,他通通赶不上。

  在以往的交流会中,他也曾仗着自己资历高阅历广,挑出戏曲中晦涩难懂或者是千年争论的问题给滴尽妆,结果滴尽妆说话的艺术简直叫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后把一众大师绕晕了,自己却还不露半分马脚。

  巨大师绝望了,觉得自己是老了,这种事情,只能交给更年轻的小辈们去做了。

  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门下几个弟子身上,给他们竖立了“打倒戏曲垄断主义,尤其滴尽妆为首溯世集团”的坚定思想——每日必须要把这句话念十遍才可以坐下来吃饭。

  而这次的“秋色分雁一君寰”,巨大师也是信心满满。只是他略微遗憾的是,滴尽妆因为眼界甚高,至今没有弟子,否则如果连着弟子一块打击,那这感觉……啊简直妙不可言!

  但巨大师的弟子们显然对于打败神话般的妆女神……呃,反正当记者在后台采访他们的时候,其中被寄予厚望的大弟子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强颜欢笑道:“嗯,是的,我们会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师傅他老人家完全不用担心!也还请各位观众朋友多多支持!”

  眼尖的迟溶拿着高像素的手机拍摄了这一段,然后给我放大视频的一角——这位让师傅完全不用担心的大弟子,双腿在以每秒十八次的速率疯狂颤抖。

  翌日,比试召开。

  各位大师各有所长,门下弟子也是云集千秋,而且表演的曲目都是最近大师们自己作的新戏,虽然底蕴还略有不足,但胜在新奇,配以不俗的技艺,很是让人目接不暇。

  很快轮到巨大师这方,巨大师的大弟子名叫马过壑,五官很清秀,但好死不死一张国字脸,虽然尽力将头面上夹带的鬓发修前,但瞧起来还是不太顺溜。

  马过壑所选的戏曲名为《松龄鹤寿》,是巨大师筹划了两年的,借以秦淮的仙女云锦的传说而创作的戏曲。

  这个老故事是来源自仙鹤桥,相传,古南京城内西边住着一位替财主干活的老艺人。某次,财主逼着张永赶织一块“松龄鹤寿”的云锦挂屏。老人不堪重负,迫不得已开始哀求保护织锦穷人的云锦娘娘。结果真的走来一位仙女,霎时间,织机连声响,花纹现锦上。当财主讨债来时,云锦上的两只仙鹤突然活过来赶走了财主,于是全剧终皆大欢喜。

  这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好故事。

  数十乐器和鸣,舞台上的旦角长发乌黑如云,头上粼粼波光,一转身一倒退,恰到好处的唱词点缀,柔美而动人,水袖翩跹,这随风而去般的身姿下,仿佛真带了丝仙境之感。

  而唱腔的软侬,真仿佛那中国三大织锦之一的云锦轻滑之色,尾音仿佛要荡到人的心坎。

  当戏中云锦施法令万千织锦布满绣图,马过壑不知做了什么,满身的戏装刹那变色,华丽的纹路一直蜿蜒到袖口,那一刻奏乐突然高亢,艳光四射的光华绽放!

  不愧是巨大师呕心力作,又是亲传大弟子倾情演绎。

  这一出《松龄鹤寿》在音乐缓慢中落幕,掌声如雷。

  我没心思剥花生了,这种高度,的确很难超越,不知女神怎样才能扳回一局。迟溶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对自家摇钱树信心十足:“雕虫小技,安啦安啦,妆爷看不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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