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玕君 作者:夫衍【完结】(16)

2019-05-11  作者|标签:夫衍 情有独钟 强强 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错啦。”
  “嗯,皆夺人风采。”
  “我是他儿子。”
  “想不到他如此鹓动鸾飞,却自甘堕落。”那棵榕树安如磐石,没有表情,字句里却有惋惜的意蕴。
  云扬灵双手环抱在胸前,无奈一笑。
  “你又在演什么?”云扬灵把埋在胳膊里的谢绎心掰出来,看着他眼眶通红,小脸气鼓鼓的。
  “那边的榕树爷爷说我资历甚浅,不配做天卿星君。”话毕,一滴泪夺眶而出,看起来委屈极了。
  云扬灵心道:许是来的时候被那榕树盯上说教了几句。那树少说也有一千年了,难免与人界老汉一般,越老秉x_ing越怪。
  云扬灵携他到榕树荫下,“过来,怪热的。”微笑着宽慰他道:“玩笑话若过于当真,就没人与你开玩笑了。”
  谢绎心心火未歇,也不怕得罪云扬灵,闷声道:“师兄也随便开玩笑的吗?”
  云扬灵也不恼,道:“我不与两种人玩笑,一是不会开玩笑的,另一是玩笑开得太过的。”
  不会开玩笑者无趣,玩笑太过者会把玩笑话说得变质,二者共通点便皆是会将玩笑话当真。
  谢绎心听云扬灵说得有理,心里也相通了,用力一抹泪珠,还举一反三道:“怪不得师兄不与师父开玩笑,他不是会玩笑的人。”
  “不,你师父对我开了天大的玩笑,我玩不起啊。”仰头望着碧蓝天,一脸惆怅。
  榕树幻出个蓬头历齿的老者,杵着根树枝盘成的拐杖,老态龙钟模样。他上前作揖,盘头上的枝叶便颤巍巍的抖了抖,“今日见几位仙君阆苑与老朽只一步之遥,心里欢欣便口无遮拦了,老朽……哎,还请天卿星君宽宥则个。”
  谢绎心连忙摆摆手,脸蛋红扑扑的,“无事,是我不好,我胸襟太小。”
  云扬灵怎会不知他的气量,三千道藏指引不了他仙术精益,还维持不了他心地纯良吗?他这肯定是被戳到心里的痛处了。
  云扬灵笑道:“今后大家便是邻人了,不用客气。”
  老榕树点点头,向云扬灵与谢绎心作了个揖,再归回了榕树里。
  云扬灵拍了拍谢绎心的后脑勺,不由得慨叹,想不到绎心小小年纪,已经背负了这许多压力。他落拓的眼神里不自禁生出几分温柔怜惜。
  几家毗邻宅院隐约泛光,执明负剑归来时,云扬灵正端坐在饭桌旁笑盈盈地等他,虽说他有辟谷之术,但看见此情此景,心里恍然而出几丝慰藉之感。
  沈淑离与谢绎心正兴奋地摆布碗箸,这是谢绎心第一次吃饭,恪遵“食不言”之条纲,就连天门也被他隆重虔诚的模样弄得噤声,只用手指导他。沈淑离一千年后再与云扬灵同桌用饭,心情莫名复杂。这凡人最平常不过的晚膳,却被他们搞得分外神圣。
  云扬灵才不论这些,转头对执明问道:“如何?”
  执明落座,“气息太薄,忽现忽灭,不太明确。”
  云扬灵点点头。为他夹起一块带辣椒的苔芥,“我记得你也是南方人,应该不怕辛。” 修道之分为“正一”、“全真”,而云扬灵和执明这些老仙人,修的自然是原始道教,他们只忌讳“四不吃”,除此之外的荤腥尚可沾。但天庭不吃r_ou_食,这类抛开,对“全真”而言的荤,也就韭、蒜、胡菜一类,却无甚顾忌。
  执明虚拢着碗口,“我不用。”他禁欲已久,此时口舌间陡然生出六味,难免会贪馋上瘾。
  云扬灵收回手,抱臂笑道:“你既不是西方佛陀,又不是道观里的修士,还怕破禁不成。”
  执明开玩笑道:“我便是怕破禁。”
  听到此话,云扬灵心里泛酸,眼神变得寒冽,不自禁难受地抿唇,扒拉了两口饭便再未动筷。他依旧是看不惯执明这样克己奉公的样子,明明已是神仙了,却仍要做出一副束缚自己的禁欲好模样。在天庭是,在凡界却仍要如此。
  “明日我不买这菜了。”意思是今日不吃,明日得跟我吃。
  饶是执明再旷达,此时面色也难看。谢绎心和沈淑离慢慢放下筷子。对面的俩个仙人板板,一个昂首挺胸面若寒霜,一个眼神斜睨面带愠色。沈淑离很久不见他叔叔生气,谢绎心是还没看过云扬灵如此强势的样子,皆被吓得噤声。
  天门岁数不小,又经历过仙魔大战,自然知道云扬灵骨子里带有些霸道蛮横,斥责云扬灵道:“哎,执明神君自律甚严,你难为他做甚?”
  场面莫名尴尬,突然执明诩笑,道:“行罢。”话毕便执起竹箸,轻轻咬了云扬灵为他夹的菜。
  这时不仅天门和两个小辈,连云扬灵也甚感诧异。
  饭后,云扬灵进了书房,“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明明可以好好说,却是要用那种方式。
  “我知道你的x_ing子。”执明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一般,解释道:“不食五谷,是因要修炼一种秘术。不是我故意要端着。”接着瞄了一眼目光深邃的云扬灵,坦笑道:“不过以后不用了。”
  以往云扬灵未醒,执明必须用这秘术为他传送纯净之气,所以习惯辟谷。如今他就站在自己眼前,确实可以不再用这秘术,自己也不用再禁食。
  云扬灵正想对执明交谈谢绎心的近况,仙鹤送来文书,执明接下,虚虚拢了它的毛发,去了一身辟尘,变得更加光华夺目。它瞥了一眼云扬灵,展翅飞出了窗外。
  云扬灵莫名感到辛酸。执明夜晚处理天斗宫事务,白日还要寻人,即使神仙不会乏竭,但这样劳苦下去难免耗费精元。他含笑道:“明日我去罢,虽说我法力尽失,但还不至于无用到找不到个凡人。”
  执明的注意力全在文书札记上,轻声道:“跑不了你的。破除无极之地的封印,可全凭你一人。”
  这话让云扬灵仿若回到他们年少时,那时的执明虽说也如现在一般冷若冰霜,但言语却是十分有趣味的。执明展了展文书的一卷,抬眸便看见云扬灵对自己粲然一笑,接着步调轻快地出了房门。执明纳闷地思酌一会儿,又开始埋头批阅文书。
  晚间他便让谢绎心到书房,执明问道:“你有惜分y-in吗?”
  他刚刚和沈淑离在竹林里捉萤火虫,以为执明是怪罪他的,心里有些发怵,脱口而出道:“有、有的。”等说完才发现自己这是在说谎,惴惴不安地皱巴着脸。
  执明颔首道:“出去玩儿罢。”
  谢绎心一听这于心里答案不一的判词,死死攥住执明的袖子。
  执明何时对他说过“玩”这个字,还以为执明此时是对他失望透顶,急道:“师父,绎心不笨,绎心会背书,您不要嫌弃绎心。”
  执明从谢绎心手里掀回袖子,道:“师父没有嫌弃你,你出去和淑离玩一会儿罢。”
  谁知谢绎心竟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执明见他委屈的模样,心口隐隐作疼,“你这孩子……”饶是他再心疼,也没勇气把哭得快断气的谢绎心拢在怀里安慰。只摊开一张素帕,轻轻递给谢绎心,自己踱出了门,把哭得撕心裂肺的谢绎心交给了眉头深锁的沈淑离。
  他捻捻袖上藏蓝色的流苏,恍若一人还攥着他的袖子抽抽噎噎说“老师,对不起。”
  盛夏酷暑,万木葱茏。院落秀木亭亭玉立,清清凉凉,井水泛起波光粼粼。一池粉莲花叶扶疏,清丽淡雅。
  执明执窗棂开窗,叹息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云扬灵从竹席翻身而下,踱到执明跟前坐下,笑道:“呵,怎会?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的师父。”
  云扬灵倚在木桌上,撑着头,好似是在抱怨,“难道你要像我师父一般?他向来对我不管不顾。”
  执明沉寂片刻,道:“师兄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可见他的确是一个好师父。”
  云扬灵听后滞了许久,“难得你夸赞我一次。”他微微笑了,接着道:“世舒啊,你的学识比我们谁都好,所谓揠苗助长,你该是明白的。他起点太高,历练又少,难免遭人非议诋欺。”之后又补了一句:“你也别逼他太紧。”
  夜也平静,执明淳淡悠然地点了点头。
  街面门庭如市,本是艳阳似火的天,这一喧嚣更是铄石流金。街角拐弯的高轩里,男子成群结队的进进出出,有两位年轻男子在街头上杵着,引得对面楼里的男子对他们目不转睛。
  这俩人便是执明与天门。执明自不必说,举手投足风姿卓雅。天门好歹是神仙,不说话时,的确是仙风道气的模样。
  天门抬头,十分不幸的与一个幼男的媚眼碰撞到,整个眩晕起来。他忍住不适,问道:“忆无端为何会去那种地方?”
  执明的睫羽一闪,面容淡寂,“是鬼魃。”
  这忆无端便是一兮的徒弟,此时执明与天门正寻到他的气息,而忆无端身处之地,却是一道风月场所。
  “这可如何是好?”这鬼魃是认准寻忆无端的会是修道人或仙者,来不得这污秽之地。且此地毗邻闹市,百姓众多,硬闯不得。现在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执明面容冷冽,背负的两灵剑双双感应,缯帛上的流苏渐渐抖动。
  院落门“吱呀”一声,随后传来一阵轻快和平的的脚步声。沈淑离拢了拢谢绎心的头顶,目光温柔,微微笑道:“要听话。”
  谢绎心狠狠点头。刚刚一跨过门,沈淑离的笑脸便凝固了,“呃……”
  谢绎心看着沈淑离,疑惑道:“怎么了淑离?”
  沈淑离指了指前方,谢绎心瞪着圆圆的双眼。
  云扬灵从他们身后出现,看着呆若木j-i的俩人,顺着沈淑离手指的方向探去,便与一个蓝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虚弱道:“救……救我……”
  云扬灵急速奔上前,“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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