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 作者:梦溪石(二)【完结】(13)

2019-05-10  作者|标签:梦溪石 宫廷侯爵 传奇


  张泽只好道:“其实也都是子虚乌有,要么是说兆头不好,要么是说裴王妃命硬,还有的说是你们府里有人暗中做手脚,故意想让裴王妃入门之后日子不好过。”
  贺湛皱眉不语。
  张泽:“照我说,陛下这桩婚事,委实赐得不太妥当,连我家里长辈都在说,不知道陛下是出于什么考虑。”
  这个问题,其实贺湛回来之后也想过,还私下问过贺融。
  当时贺融给他解释,陛下的用意可能有好几重,一是裴氏娘家凋零,父亲战死,母亲早逝,爵位也被叔叔继承了,跟她没什么关系,这样的人,不太容易惹事,也不太会怂恿丈夫惹事,对父亲贺泰来说,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所以是最好的。另外一个原因,父亲贺泰虽然得封鲁王,但前面已经有过两任王妃,儿女也都长大了,一般名门世家是不愿意把花样年华的嫡女嫁过来的,身份稍低的,又配不上贺泰,所以裴氏的身份不高不低,刚刚好,当了王妃是荣耀,但又是继妃,不至于把她抬得太高。
  张泽揽上他的肩膀:“哎,你别这副表情,我其实就是给你提个醒,不过反正你很快也要搬出去了,这些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想起另一件事,贺湛有些烦恼。
  因着跟张泽这席谈话,贺湛原本想写完手头这份公文的,也没了心情,打发张泽回去之后,他自己后脚也离开了北衙。
  回到鲁王府,他先去了贺融的院落,文姜正在指挥两名侍女收晒了一天的书,抬头看见他,正要迎上来,贺湛摆摆手:“你忙你的,三哥可在里头?”
  文姜道:“郎君带高娘子出去了。”
  贺湛:“可有说去哪儿?”
  文姜:“好像是去找杨郎君了。”
  贺湛百无聊赖,心里又有点烦闷,兀自起身去了贺融屋子,文姜也没拦着他,贺湛在这里从来出入自如,她已惯了。
  贺融书房里有张竹榻,上面还有文姜准备的软枕小被,是让他平日看书乏了就可以随时小憩。
  贺湛倒上去,抱着软枕打了个滚,又将头埋入薄被,贺融进来时,就看见他躺在那里望着房梁发呆。
  贺融:“文姜说你在我书房,我以为你在看书,结果你就是过来换个地方躺着的?”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贺湛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终于来了精神。“我今日去北衙了,回来还不让我歇一歇啊!”
  贺融在他旁边坐下:“说吧,什么事?”
  贺湛笑道:“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
  贺融:“你这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左脸是烦,右脸是躁。”
  贺湛抽了抽嘴角:“……”
  贺融将他推开一些,轻斥道:“坐直了,没个将军的样!”
  贺湛做了个鬼脸:“这里又没外人!”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跟三哥的对话,完全是他与张泽的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张泽:(幽怨)为什么你对我,跟对你三哥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贺湛:因为他是我三哥,你又不是我三哥。
  张泽:(心痛)咱们情同兄弟,你还分出厚薄!
  贺湛:其实也不是血缘的关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张泽:???
  贺湛:三哥长得比你好看一百倍啊,我们贺家人的颜值都杠杠的,你严重不达标。
  张泽:……


第49章
  贺融一巴掌糊在他脸上,丝毫没有与他一同温情脉脉的意图:“你何时也学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这一套,遇见什么事了?”
  贺湛却死赖在他肩膀上不肯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躲避一切不想面对的事物:“我只是觉着, 家里的氛围有点变了, 不再是离开时的模样。”
  贺融:“那你觉得你变了没有?”
  贺湛一愣:“没有吧。”
  贺融哂笑:“你现在想的,跟你在房州时想的, 一样吗?”
  贺湛蓦地沉默下来。的确,那时候他只要一日三餐温饱, 一家人平安度日,不再受到皇帝处罚就足够了,但来到京城之后, 见识过皇城的宏伟气魄, 在禁军度过一段时日之后,他也开始想着要建功立业,驰骋沙场。
  人的欲望总是随着处境的变化而变化, 他自己尚且如此,自然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贺融亲自给他整理方才躺倒打滚而凌乱的衣领:“这不是什么耻于见人的事,圣人说志存高远,其实不管多高洁的志向,本质都是一种欲望罢了。”
  贺湛:“虽说如此,但这种欲望不该是伤害家人的,三哥,其实这两天大哥私下找过我。”
  贺融挑眉。
  贺湛:“大哥说前些日子二嫂与大嫂发生了一些不快,闹得二哥也对他有了一些误会,大哥想让我去劝劝二哥,家和万事兴,不要听信女人的一面之词,坏了兄弟之间的情义。”
  他与贺秀为同母兄弟,贺穆自然想让他出面去说和。
  贺湛:“我去找了二哥,二哥却与我说,这不是头一回了,自从二嫂入门,大嫂对出身高的二嫂一直心存芥蒂,上回两人一同出门赴宴,回来的时候就不大愉快,后来二嫂亲自去给大嫂致歉了,大嫂不依不饶,还闹到袁庶母跟前去。当时王妃还未娶进来,也不知二嫂说了什么,袁庶母也很生气,自那之后就不肯见二嫂了,二哥说是大嫂从中挑唆,才引得庶母误会二嫂。”
  贺融:“那你自己怎么看?”
  贺湛苦着脸:“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也不知听哪边的好,还没敢跟大哥说呢!我是没想到,明明在房州时,一家人都好好的,怎么二哥一娶妻,就变成这样了?”
  贺融失笑:“寻常人家,妯娌之间也有失和,引发家宅不宁的,张泽家里不就是这样吗,当时你说过他两位哥哥的嫂嫂不和,成日寻事,怎么到了我们家,就有例外了?”
  贺湛叹道:“我以为经过患难,家里人会更珍惜彼此才是!”
  贺融:“世间人心,大同小异。大哥跟大嫂是患难夫妻,贺家重获富贵之后,大哥也没有停妻另娶,令人敬服,但另一方面,大嫂的出身毕竟摆在那里,让她如高门女子一般自小见识大场面是不可能的,人的见识有限,言谈就会受拘囿;而二嫂,她则完全相反,两人处不到一块去,也是正常的。你本来就不应该去掺和这件事。”
  贺湛:“二哥肯定会问起来,我总该给他有个交代。”
  贺融:“你去找王妃,说明此事,请王妃出面去调停吧,这种后宅之事,本来就让女人自己去解决,多你一个男的在里头算什么!”
  他推了贺湛的脑袋一记:“也不知道动动脑子,你看父亲管过这种事没有?”
  贺湛转忧为喜:“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还有王妃这一层,由她出面方才名正言顺,三哥,你真是聪明极了!”
  贺融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贺湛又将张泽给他说的关于王妃与袁氏的事情略略提了一下。
  “父亲为何就不能在陛下面前呈明事实,将袁庶母扶为正妃,非要横生枝节,袁庶母现在必是难受得很吧。”
  男女有别,哪怕原先大家感情很好,现在贺湛他们也不可能时时跑到后院去探望袁氏,那天他们回来,袁氏甚至都没有出来迎接,后来贺湛与贺融去看了她,袁氏明显又比在房州的时候苍老了不少,病骨支离,面容憔悴,还流着泪说自己时日无多,让他们多照看贺熙,弄得二人心情沉重,很快就告退出来了。
  贺融淡淡道:“陛下有陛下的考虑,父亲自然顺水推舟,你若见了七郎,就多勉励他一些吧,处境如何,并非自己跟着不努力的借口。”
  贺湛点头应下。
  他又想起一事,有些好奇,腆着笑脸问:“三哥,别人都说,你要将高氏纳为侧妃,是真的吗?”
  贺融皱眉:“别人是谁?谁说?”
  贺湛:“就这鲁王府里的人啊,他们说你把高氏安排在你院子隔壁,又时常带着她出去,这不是另眼相看是什么?”
  贺融喜怒不辨:“我也时常带你出去,这么说我也是想纳你为妃了?”
  贺湛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忙一跃而起,跳开三大步:“我想起来了,我那边还有急事,先走了!”
  他也不等贺融说话,掉头就走,还差点撞上正要进来的文姜。
  文姜一头雾水:“五郎这是怎么了,不留饭了?”
  贺融:“甭管他,你让高氏过来见我。”
  ……
  换作从前,高氏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来到京城,甚至住进王府。
  自打跟随贺融伊始,她已抱了背水一战的心思,将在西突厥的每一日都当成最后一日来度过,后来真定公主与贺融结盟,高氏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她很有自知之明,更不希望自己沦为花瓶一样的存在,于是总是力所能及为贺融他们默默做着事情。
  薛潭在突厥境内四处奔波测绘时,她也跟着去了,女人家心细,她又手巧,也帮着绘制了不少舆图。
  众人回京之后,高氏的功劳还没有大到能让皇帝接见她的地步,也就没能轮上面圣的机会,后来所有人论功行赏,也独独少了她那一份。
  因此,高氏心底不是不失落的,但她知道不能怪贺融,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自己虽说也跟着出使西突厥了,可除了一开始接近真定公主,让她卸下心防之外,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劳,世间女子本来就位卑,现在这样的处境,其实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但她住在鲁王府里,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高氏不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和窃窃私语,连裴氏与贺嘉等人,也已将她当作贺融侧妃来对待,虽是另眼相看,却令她倍觉压力。
  偏偏人家没有明说,高氏总不能主动提起,显得自作多情。
  她早早就上床歇息,却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外头侍女小声询问,便索x_ing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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