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唐家之大哥大嫂——请多多指教【完结】(83)

2019-05-10  作者|标签:请多多指教

不过高灵毓、这位已经得到公认的逍遥山庄少庄主,对这事儿可有他自己的一套说法。估计那帮老家伙也是想看看高灵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从而判断他是否有资格担任逍遥山庄的主人,因此没有一人对洋泽堂出手相助。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以潼水温南庐名义将少庄主请去,向他询问如何救助洋泽堂一事,他让诸位放宽心,其实这件事早在他掌控之中。浮屠阁曾经确实作恶多端,抓取活人以研制各种残忍至极的蛊毒之术,行事残酷,天理难容,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下的这位阁主有心向善,怎奈阁中尚有大量残党想走老路,于是我便同他商议出一个计划,派遣这些人攻打洋泽堂,联合洋泽堂之力将异党尽数铲除,将来的浮屠阁自然如清浅碧水,一览无余,再不可能有当年残忍之举动。

有人质疑道,你这办法,虽说是借洋泽堂之力漂洗浮屠阁中异众,但必定也会给洋泽堂带来重创,伤人却也伤己,况且你原是水悠宫副宫主,竟一点不关怀部下么?

高灵毓眉头深锁,神色沉重,想要兖州太平,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浮屠阁所藏腐骨蚀肌的残忍蛊毒数不胜数,为了避免它狗急跳墙,伤及兖州无辜百姓,给洋泽堂带来更大的伤害,我才尽全力与现在这位阁主协商。其实能以洋泽堂一些小小的牺牲换取兖州安宁、浮屠阁改恶从善,倒也值当。想当年师父他老人家集整个水悠宫之力,历时半月才灭了这浮屠阁,怎料它在兖州根深蒂固,多年之后竟死灰复燃,重现于江湖,这般想来,能叫它从此弃暗投明,不再研究邪道毒术,才是保证兖州安宁的长久之计!

……

秦川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天旋地转,支起身体却接连几次倒回床铺上,那华服少年站在一旁,看着秦川脸色苍白,狼狈凄惨,眉头渐渐皱起。

“喂,你没事吧?”

伸手想去搀扶,却被他狠狠甩开,秦川也不说话,强撑着虚软的躯体,下床,慢慢穿好衣衫,默不作声就向院子外面走。那少年人看他形容消瘦,脚步虚浮,哪里像练过武功,这样的单薄清瘦,与一月之前自己在西华居会客正厅看到的秦川简直判若两人,心里有些在意,疾走几步跟上去:

“你要到哪里去?要找高灵毓的话,他现下在西华居。”

秦川置若罔闻,走出禹辰院的时候脚步稍停,但他不曾回头,脊背挺得直直的,尽管瘦得仿佛可以看出他脊柱的形状,但是这个人还是如刚到逍遥山庄时那般坚毅而身姿挺拔。

从西华居回到禹辰院,得知秦川已经离开逍遥山,高灵毓面上很平静,他转到两人的卧房,看着那凌乱着揭开的锦被,低声询问无缘,“是鹿鸿羽告诉他的?”

无缘面有愧色,是,我功力低微无法阻止,反被他封住了穴道,等到醒来之时,秦堂主已经不在了。

高灵毓点着头,在舒适柔软的床铺边坐下,“你下去吧,没事了。”

无缘看了面色波澜不惊的高灵毓一眼,应声退下,她跟随这两人这么久,见识了他二人之间种种,但有时候还是猜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比如秦川为何一直执意离开公子,他虚弱成那样的身体纵然回到洋泽堂又能怎样;对于秦堂主离开,公子为何一点也不着急,他在兖州布置之事、在逍遥山所做的一切筹谋,不都是为了秦堂主么。

事实证明,这两位都是不按章办事的主儿,就在秦川拖着病体连夜策马赶往洋泽堂的第二天清晨,高灵毓召集此刻逍遥山上的各路人物,以家父雨连江突染重病为由,提早结束了武林大会。可是实际上,此时雨庄主已远在朔京高钺的王府之中,正咬牙切齿冲着高王爷咆哮,你们这些混蛋通通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钰儿她没有死!!!

洋泽堂的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知是哪个不小心碰翻了烛台,还是浮屠阁乱党趁着两方混战点燃了柴房中堆积的薪柴,总之火势借着呼啸的西风越烧越大,熊熊的火焰如同一头失控的魔怪迅速吞噬着一切。

侍童惊叫着丢下手中的水桶,因为狂暴的火舌已经烧断了大厅中央的几根梁柱;尚有行动能力的门生正加紧将安置在房内的伤员搬运到屋子外头;杀红了眼的洋泽堂弟子咆哮着将趁火打劫的乱党奋力推进火海,那人尖叫着从火红的火焰中跳出来,胡乱挥舞着手中沾血的刀剑,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大火映得兖州的夜空亮如白昼,所有人的脸庞被火焰照得通红而透亮,他们将手臂高高举起,疯子一般嘶吼着砍向每一个敌人,划拉出一道道血花四溅的狰狞疤痕。

杀!杀!杀!

杀光这些浮屠阁的禽兽!为死在这些混蛋手下的弟兄们报仇!!

已死的冰冷尸首有的已经被火焰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烤焦皮肉的臭气,平日练功的石板地被两方的鲜血染成黑红,缠斗在一起的人不断践踏着敌我双方汇聚在低洼处的稠浓血水。

杀!杀!杀!

只要杀光洋泽堂所有人!兖州又是我浮屠阁的天下!

宛如争抢地盘的野兽,相互咆哮,相互撕咬,他们的头脑已经辨不清日出日落,已经看不出红绿黑白,他们只知高举刀剑,将与自己不同气味的毒虫猛兽赶出自己领地。鲜血和烧焦尸体的气味漂浮在洋泽堂上空,而此刻的洋泽堂已经找不出它完整时的形状,焦黑的砖块,烧烂的房梁,还在熊熊燃烧的是庭院中的花木,议事厅堆积的文件,以及堂主拾辉居书房所藏的众多书册画卷。

秦川远远望见那已然微淡的火光,心中冰凉,等到他驱马直奔到洋泽堂大门前,看见那一大片仍冒着一簇簇火焰的漆黑残骸,横杂于石板地上四肢不全的焦黑尸首,那些死状狰狞、痛苦地扭曲了身体的洋泽堂门生、他视之为亲人的兄弟们!

他眼前一黑,腹部突然剧烈地绞痛,整个人形同一只软绵绵的麻袋从高高的马背上一头栽下。

秦川低垂着头跪在洋泽堂正门前,膝盖以下的衣裤被黑红的血水浸湿,他已经忘记自己从何时开始跪着,忘记自己已经跪了多久,他的面前就是一座开敞的坟场墓园,浓郁的鲜血和尸体的味道像是可怕的梦魇挥之不去。

是他不好,如果当初态度更加坚决,坚持不去逍遥山,那么起码可以留下来和兄弟们同抗外敌;如果在逍遥山庄时不要尽信那个人,自己多打探打探洋泽堂的情况,那么一定能在刚刚出事的时候赶回兖州,说不定结果会有所改变。

秦川捏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双腿已经麻木,长时间未曾进食而头脑眩晕、眼前发黑,但他宁愿就这样将腿跪断!将自己饿死!只要能减轻自己心中的痛楚,抵偿自己的罪过。

忽然一声低缓的呻吟惊醒了悲痛中的秦堂主,他迅速抬起头,在漆黑的夜色中搜寻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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