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为开 作者:关风月/蜻竹儿/一个耿直的狗血爱好者【完结】(8)

2019-05-10  作者|标签:关风月 蜻竹儿 一个耿直的狗血爱好者


  “这名字是我起的,若不合你的意,你便改了去。他大概才是此刻你最想见的人。”季白兰连饮三杯,满喉酸苦,几乎要坠下泪来。
  曾经无数个不眠之夜,躺在慕容则身边,他恨自己的怯懦,也希望能从慕容狄口中听到他是清白的。但现在他已经懒得去搞懂这兄弟两个的心思,更不在乎能不能挽回。
  慕容狄还算没有躲闪,沉默着拿走季白兰的杯子,也急急喝了一杯:“……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季白兰站起身,看着门外落风摇月影,忽而朗笑道:“真矛盾,我是因为与你有关的人与事才留在这里,可我自己,如今却已不想再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说罢,季白兰转身离去,不留不恋,当真似月下一抹惊鸿。
  慕容狄铁青着脸,手一颤摔了杯子,忽而意识到什么,拔足狂奔到门外,揪住一个小厮便喝问:“三夫人最近是不是常常也不归宿?!”
  白兰绝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不原谅他,白兰最是心软,他的自尊也容不得这样的挫折,最大的可能是白兰移情别恋。
  慕容狄迫切地等着回答,小厮结巴了半天,才挣扎道:“这……三夫人每夜都回房安寝的,从来没有什么别的人,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厢房,三夫人的屋子在别院,每夜家主常常也在——”
  一句话还未听完,慕容狄便轻身一纵,直向小厮所指方向跃去。
  13
  季白兰回转时,慕容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门扉轻轻推开,慕容则双手抱头,酒气愈加沉重,看了翩然走来的季白兰一眼,只讽刺地笑了一声:“我竟然也会落得今日……靠喝醉来麻痹自己,还做了这种软弱丢人的梦……”
  “想见喜欢的人,在你看来,原来是软弱么?”季白兰冷静地低声说了一句,慕容则有些讶异,呆然回头道:“你真的是白兰?这不对,我的白兰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不过他也从来不属于我,哈!”
  季白兰略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今夜过后慕容则将很难面对自己,如果他心底真有几分对自己的爱意,只怕也要消散殆尽。他倒有些同情慕容则,无论如何,自小一同长大,慕容则的确给了他许多照拂,他却只能眼看着这位昔日的大哥为了功名利禄把所有关心他的人越推越远。
  如果连对自己的执念都不存在了,慕容则,会变得有多孤独?
  忽然之间,季白兰不再畏惧这个曾对自己施暴的男人,但同情也有限。他只悠悠叹了口气,坐在慕容则身边,环抱住不可一世的慕容家主的头颅,温柔地在他耳边细语,用他最喜欢的缠绵语调:“你想让我属于你吗?”
  慕容则倒在他怀里,极为眷恋地深嗅着他衣襟上的杜若兰芷,攥着他衣袖的手却在颤抖:“想,但我不能那么做,我还有我的责任。”
  “况且,白兰心里没有我。”
  他越说越低落,到最后甚至有几分委屈:“从小我就比那两个小子强,二弟又去云游学医,常年不见人影,白兰眼里应该只有我一个,毕竟我见他的第一眼——就、就——”
  慕容则这辈子也没掏心掏肺地对人告白过,但此时季白兰也不想听,他只勉强地微笑了一下,便继续安抚倒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则:“如果我也喜欢你呢?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牺牲?”
  慕容狄不在的这段时间,季白兰想自己大抵真的是学坏了。
  他沿着慕容则耳廓缓缓舔舐,淡粉色的舌尖灵巧而s-hi润,温言软语缠得人情愿一醉不醒。慕容则立即开始气喘,气息粗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推翻在床。
  季白兰低笑一声,伸出皎白手臂搭在他赤裸胸膛上,沿着他焦渴滚动的喉结一路抚摸,手指灵敏放纵,完全抛却了平日的矜持清贵:“怎么?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连听听我的要求的勇气都没有?”
  慕容则痛苦地强忍着冲动,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我不能、我不能……就算你愿意,和你在一起也是不忠不义之事,会引来天下人诟病。”
  “没有人逼你光明正大,你不是喜欢像这样偷情吗?我们还可以继续,而且——”季白兰从床笫间仰起身来,大半个肩头裸露在外,青丝散乱,姿态靡丽令人莫敢直视。慕容则脸红到耳根,不堪忍受地别过脸去,却又被季白兰轻笑着自身后拢住,温热手掌直接握住了他的命根:“我保证,我会更乖的,大哥……”
  “私下里,就算你要我叫你夫君,也无不可。”
  “你不想要我吗?”
  季白兰的眼神一片清明,可听在慕容则耳中便是哀婉低泣,饶是他再心x_ing坚定,也禁不住动了情:“那你要我如何?”
  “——如何?!先交出你的狗头来再谈!”
  窃窃私语隐没于红绡帐中,平地忽起一声惊雷,原是慕容狄于月下愤然推开房门,双目怒睁持剑而立。
  季白兰掩袖转身,伏低身子偷笑,只觉这场景像极了话本里的捉j-ian场面,若慕容狄是武松一般心肠冷硬的侠客,只怕自己和慕容则当下便要人头落地。
  他竟然有点期待。
  然而看在慕容狄眼里,便是他受尽欺凌,无颜面对自己,转身垂泣,当下心头火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平生不曾遇过此等恶事,持剑便刺向慕容则心口:“你不配做我大哥!”
  慕容则酒还未醒,却也只是嗤笑,摇晃着身子站定,似捉痒般随意探出两指,便将慕容狄剑尖死死抵住。慕容狄大惊,旋身欲撤,终是在慕容则手臂上划下两道浅痕。
  慕容则带着醉意冷冷道:“我不配?你先能接得下我一百招,再来与我论短长!”
  “这些年你纵情声色,自大狂傲,江湖上都因为你慕容三少的名头敬你三分,你那些红颜知己更是看着你兜里的金子哄你,你到以为自己真有些分量了?”许是对弟弟积怨太深,慕容则一口气说了个痛快,也不去管慕容狄面色如何铁青:“让你这一剑,算是给你赔礼。今天的事你若当什么都没看到,往后你就还是慕容三少,随你爱干什么。”
  语罢又去拉季白兰,不甚清醒地咕哝道:“我看老五那孩子都比他懂事些……”
  季白兰凝神去看慕容狄的面色,那是一种将窒息的神色,他半生骄傲,从没听过如此刺骨的言辞,浑身的尖刺都漏了气,不知如何反应,只有在原地呆呆地等待爆炸。
  季白兰从没看过慕容狄哭,但此时那人眼中真有泪光了,原来慕容三少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少爷,轻浮得不懂眼泪滋味。
  慕容狄的面子不容许他再迟疑,尽管痛楚难当,他还是大吼一声重新持剑杀来,直指慕容则背后——
  “住手!”
  季白兰挡在慕容则身前,神情凛然:“大哥说得对,你我早就名存实亡,大哥对我很好,我们情投意合,要杀他,先杀了我。”
  慕容狄目瞪口呆,英俊的面容扭曲得有些滑稽:“白兰你让开,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必定是他强迫于你!”
  若是平日,慕容则定能反应过来季白兰的反常,但此刻他醉得太深,心头只有一种忽然涌起的自豪,仿佛是终于彻底在弟弟面前扬眉吐气了,便一口应承下来:“是,白兰和我情深意笃,你来拆散什么?!”
  慕容狄弃了剑,彻底凝冻在原地,大张着口无话可说。
  季白兰心知事态激化到这个程度,慕容狄定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当下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纸公文,故作恐惧地靠在慕容则怀里,轻声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如果他说了出去,我们将无地容身……”
  “倒不如你答应了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说的条件,把他驱逐出家门,让他自谋生路。他轻佻浪荡,种种事迹我已替你写下,只差一纸印信,便可除掉他的姓氏。”
  “如此一来,就算他再说什么,旁人也只会以为是他的怨愤之语,没人会在意的。”
  季白兰当着慕容狄的面,伸手抚摸慕容则的脸庞,看向慕容狄的眼神尽是冷漠,慕容则喃喃去拿那封公文,口中兀自道:“可他到底是慕容家三少爷……”
  “久不归家的三少爷,又有什么用?现下整个山庄都是我在打理,你想要我,而我要他的所有权力。”
  季白兰说得轻描淡写,面庞上甚至还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憔悴,慕容狄惊恐地抱住头,此时的姿势倒和狼狈的慕容则很像:“这不可能,你不是白兰,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季白兰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兄弟这个狼狈的样子,还真是亲生的——”
  “有幸被你们辜负,才有今天的我啊。”
  14
  第二日,慕容山庄便当着还未散去的贵客宣布了消息,犹如霹雳惊雷般,一向友爱手足的家主慕容则竟然大发雷霆,以浪荡轻浮、挪用公款嫖宿、不敬先祖不顺父母等十数条理由,将二弟慕容狄逐出家门。
  议论的口舌还没沸腾起来,失魂落魄的慕容二爷便被人押出了山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慕容则也没有来送他最后一程,主事的人是季白兰,他一身素衣,眉目含愁,没说几句就要轻咳,惹得大家都是同情,谁也想不到他会和这事有关联。
  “真是抱歉,昨夜家主和慕容狄起了些争执,又饮了酒,一时气血上涌,今日不能起身,连这样伤人心的消息也是我来宣读。”季白兰话说得和缓,唤人奉上文书家法的手势也温温柔柔,但全山庄上下竟已皆是他的亲随,动静无声,驯顺得就像他的影子。
  有不怕死的好事之徒问道:“慕容家主如此行止,难道不会令白兰兄伤神?”
  季白兰安静而深沉地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微笑:“要伤神,早几年我就已经伤透了,现在么……”他悠悠叹息了一声:“如今慕容狄被逐出门去,我也不再是山庄中人,是时候回季家侍奉父母了,只叹我这不孝子孙,给他们添了多少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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