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医生和沈小M by Jellicle【完结】(3)

2019-05-10  作者|标签:Jellicle

封稔几乎是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颉挂了电话,回去吃医嘱的营养配餐。

此刻的他,完全无法预料自己给那位前竞争对手造成了什么样的冲击,以及将来正是由此引发的种种问题。

《医生和沈小m系列》之2 不测风云


1)

新年过后公司的第一次高层会议,让封稔充分体会了什么叫如坐针毡。自从他成功地当上副总经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昔日对手坐在同一间屋子里。自己明明已经升到了更高的职位,为什么在对手面前还会一点优越感都没有?

沈颉的手就在眼前晃动,幻灯片上放了什么,封稔虽然看见了却没什么反应,唯一能让他集中注意力思考的,是那只手腕上的吻痕,是不是真的。

就连封稔自己都觉得不正常。只是一个吻痕而已。可越这么提醒自己,他就越是心猿意马。这种状态在休息室内,沈颉刚好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时更是火上加油。每一秒钟,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按住那只手腕,看清楚那里究竟是不是有那个吻痕。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做出这种失态的举动,封稔赶紧借口抽烟逃出了休息室。想找个有窗口的拐角处抽支烟,却被楼梯口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吸引得停下了脚步。平时封稔最反感办公室里传来传去的小道消息,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但没有立刻出面制止,反而站在那里听了下去。原因大概是那两个声音中的一个,正是沈颉的女助理唐棠。他条件反射似的得出结论,他正在“偷听”的谈话一定和沈颉有关。

“你亲眼看见的?”

“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换发型了么,很短……我坐着,他过来让我把什么加进那份报告里,弯腰的时候,我就那么一瞟……看得脸都热了……就在耳垂上……那一定是咬出来的……”

“真想看看他那时候的表情!”

“噗……你……”

“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该不会……对方是什么有夫之妇吧?不然为什么从来不带出来?”

“而且,还在升迁的关键时刻休假。”

“私奔?”

“私奔怎么还会回来,肯定不是啦……”

“和心爱的人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啊!实在是太浪漫了!”

虽说自己也很难理解沈颉在这种时候休假的举动,可是什么有夫之妇,私奔也太离谱了。身为对手,封稔多少对沈颉还是有所了解,认为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上带着吻痕这种事情,难道不就是出格么。念头一转回吻痕,封稔发现自己又陷入类似强迫症的状态中。可不能再听下去,封稔赶紧又逃回休息室。

幸好,他的继任者——开发部现任主管已经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正和沈颉说话。看见他进来抬起头笑着招呼了一声,引得沈颉也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脸上是礼节范围之内,却说不上是笑容的表情。

凭什么他能对自己摆出这种表情啊!明明自己已经是他的上司了呀。如此一来,莫名其妙的怨气和更加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捣浆糊似的在封稔头脑中捣来捣去。会议结束的时候封稔已经头昏脑涨,以至于周围有同事关切地问起他是否不舒服,提醒他最近气温变化频繁,而且可能爆发流感,要注意别感冒。

这一番好意在下一分钟就变了味,因为这位同事转身去跟沈颉开玩笑,“说到流感,沈主管的女朋友又该让你带口罩上班了吧?”

这则流言的起因,先是某位女职员有一次从沈颉身上闻到消毒水味,大家正一致怀疑他女朋友是护士时,他那个部门刚好有人因为感冒而请假,结果第二天他就带了一只口罩来上班。这简直就像是在向所有人证实他们的猜测,用不了两天就连公司管理层都听说了。

沈颉当然也知道关于他的这些流言,不过反正也不可能澄清说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不是护士是医生,他也就听之任之,这时候也只是若无其事顺着这话开口,“有流感的消息,我一定提前告诉大家。”

话题就此转移,封稔眼前却出现了美艳女护士张开丰满的嘴唇,用洁白的小小的牙齿咬住沈颉耳垂的画面,不得不赶紧落荒而逃。

“封副经理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

“还不习惯屁股下面这个位子吧?”

身后传来的玩笑让封稔恨不得转过头去给每人脸上一拳,可是一想到他自己落荒而逃的真正理由就忍不住气馁。说出来会让所有人笑掉大牙吧?他居然因为一个男人身上的吻痕魂不守舍,而这个男人还是他过去的竞争对手,现在的下属!

有关前竞争对手的奇异心事,沈颉毫不知情。他正因为心头大石减去一半重量稍感欣慰,出院之后一直住在司维家,医生根本不让他开车。他想想就把自己的车卖了,拿去付了二分之一医疗费。樊重这小子,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还上这钱。看他和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欠债的倒比债主还心安理得。

偏偏一出公司,这小子就打电话来,要他去一趟,说是叫了裴孓两口子一块儿吃饭。那口气倒好象那儿原本就是他家似的。

到地方一进屋,裴孓看见他,一脸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表情,“樊重这小子跟我说,你现在都成失踪人口了。”

“那也是拜他所赐。嫂子没来?”

“挤厨房里呢。”

这时候樊重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脸上都是白粉,见面就说,“沈颉,你怎么空着手就来了?”

“我回自己家,还得给你送礼啊。”

“去,别那么小气。”

他话一出口,看见两个好友都不说话盯着他,赶紧往厨房退,“我去帮忙。嫂子,我帮你……”

“臭小子,非好好修理他不可。”裴孓狠狠地说了一句。

沈颉找了半天,才发现那个看起来好象爬了一只绿色大蜥蜴的图案所在地应该是沙发。正要坐下,樊重那个小**姚洸又跑了出来,不过他打完招呼之后说的那句话差点把沈颉噎死。

“沈……沈哥,你要不要……牛奶?”

裴孓“噗”的把一口啤酒喷了沈颉一身,然后赶忙道歉。

沈颉只好去把外头衣服脱了,拿到卫生间清理。姚洸跟进来,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转出去找了把刷子进来递给他,就要开口,沈颉也刚想跟他说没事儿。结果樊重跑进来,大呼小叫起来,“你不喝酒不喝饮料,小洸还特地给你买牛奶。你干嘛给脸色看啊。”

“你哪个眼睛看出我给脸色看了。”

刚一转身,樊重却靠过来,一把拉开他的衬衫领口,“哇!小洸跟我说我还不信。亏我还担心你没地方住。你这么瘦敢情是纵欲过度啊。”

“你担心你自己没地方住吧。”

甩开樊重的手,沈颉看那衣服刷不干净,就另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出来,准备把这件送楼下洗衣店去。正好裴孓太太说要买醋,他一并买了回来,见有几个菜已经上桌,裴孓、樊重和姚洸都在搬椅子,裴孓太太从厨房出来,接过醋去,“我找来找去就找不着,沈颉你平时都不用醋?”

“嫂子,这你可得问樊重。这地方现在他住着,没准儿酿了几缸。”

“哦,这倒是。小洸这么可爱,樊重你大概都开得起醋厂了。”

“沈颉,我发现你最近嘴越来越坏啊。”樊重瞪了沈颉一眼,沈颉也没搭腔。几个人热热闹闹吃了饭,沈颉只吃了恢复期食谱上允许的菜,又让樊重抓着不放,说他这把年纪还挑食。

第二天上班儿,沈颉按惯例,从靠近停车场入口的通道口上去,正好遇到封稔。两人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既然狭路相逢,也就只能打招呼,两个人一块儿往上走。

“这一阵没见沈主管开车来?”

“呃,卖了。”

“要买新车?”

“唔……”

没必要非得解释清楚不可,沈颉就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两人走到拐角处,前头不远的声控灯坏了,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正要拐过去,猛地有人从拐角里冲出来,直撞过来,沈颉侧身想让开,突然感到肋下尖锐的疼痛,随后是惊呼声,以及有人跑开的脚步。

封稔叫出了什么人的名字,还说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寻仇?我又不是你朋友,干嘛还为你两肋插刀啊。这念头自顾自的转了一圈儿,沈颉想摸手机,结果碰到对方没来得及拔出的凶器。是把裁纸刀。

封稔伸手来扶,听见他在说:“……医院……手机……电话……”

直到最后,沈颉也不知道封稔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只是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即使对方没能听见自己说什么,司维也会打电话过来,只要他打电话过来,就能知道。

结果一直到沈颉进了抢救室,封稔才注意到沈颉塞给他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呼叫,都是相同的号码。按了回拨键,还没响完第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沈颉?”

“啊……他出了点事,在医院。”

“哪家医院?要输血?”

“需……需要吧……梅甬医院……”

电话立刻就挂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后,他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快步走来,路过他旁边时,目光落在他拿着的手机上,但没有停留就离开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就这样直接走进了急救室。

约摸过了两个小时,之前看见的男人从急救室里出来,一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一边径直朝封稔走过来。

“手机。”

是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沈颉他……没事儿吧?”

接过手机的男人在一瞬间扬起眉头,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2)

新任副总经理和前竞争对手一同在停车场遇险被袭的消息,立刻就让整个公司炸开了锅。

因为封稔当时认出行凶者是停车场的工作人员,那个人很快就被警方带去。行凶原因也很快问了出来,完全是误伤。这位工作人员说,常被一位公司高级职员无端指责,诸如刮花了车,或是弄脏了玻璃。那天早晨同样的情形再度上演,当时虽然照旧忍气吞声,过后却越想越气,想着干脆去戳破对方的轮胎作为报复。当时顺手就抓起一把裁纸刀冲出来,眼前正好有两位高级职员走过,心中不愤,也没想到那个人已经离开,再一明一暗的灯光下更忘了仔细辨认,直接就冲上去。原本只是想揍对方一顿泄愤,却忘了手里正拿一件利刃。事发后本人也慌不择路,反而逃回家里,后来被警方一问就全盘招供。

由于警方并没有透露那位高级职员的姓名,事情传到公司,已经变成那高级职员正是封稔,行凶者还是为了报复早有预谋,结果误伤了同行的沈颉。联想封稔平日为人处事,这猜测甚至还有点合情合理。

如此局面之下,封稔主动提出暂时代理沈颉部门事务,倒好像他真是于心有愧,反而坐实了谣言,以至于沈颉的女助理唐棠每天都要上演一出横眉冷对的戏码。

相处得虽然不愉快,封稔却不得不承认这个部门运转良好,超过曾在自己严格管理下的开发部。并非仅仅是成员间气氛轻松,否则以目前的冷战局面。工作根本无法展开。更重要的是,工作分配合理有序。既不拖沓,又不过于紧张的状态,似乎和沈颉的个性非常相似。这么一想,自己对待属下确实太过严苛,有时反而收不到效果。

顶着盛嚣尘上的谣言,替对手工作,同时还一个劲儿自我反省?而封稔的头等心事却既不是谣言也不是每天被漂亮或相貌平平的女职员们冷眼相向,而是无意中得知了沈颉的“秘密”。当天在那位医生那儿碰了个钉子,封稔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其他医生路过,问他怎么还站在那儿。他理所当然又问了一遍沈颉情况如何。医生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外伤并不严重,但是伤者才做过骨髓移植手术,输血或是小小的伤口感染对他而言都可能危及生命。

封稔立刻想到这才是为什么沈颉会在升迁的关键时期休假。手术和住院,当然比流言中的私奔合情合理得多。即使是完全的外行,封稔也明白需要做骨髓移植这样大手术的病非同小可。因此在事发那一周的周末,看着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他觉得无论如何要到医院看看。此前沈颉部门的员工自然想过要去探视,可一来时间不凑巧,二来打电话去问,医院方面都回答目前还不能探视。

这一天,封稔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来到医院却被告知沈颉已经转院。据说是头一天,他的医生——当时过来参加手术的那位,为沈颉办理了转院手续,转到他所在的医院去了。由于这个伤患此前一直在那家医院接受治疗,这边医院也觉得如此安排对病人更有好处。于是封稔又问了那家医院名字和地址,开车过去。

整个行动当中,封稔一次也没有想过他的行为其实有点不合情理。到了病房,看见床正摇起来,沈颉靠在那儿,腿上放着一个浅浅的木盒子,里面是各种几何形状的木片。过了足足三分钟,封稔才明白过来那是一副七巧板。虽说一看就知道做得非常精致,不过沈颉在医院里的消遣竟然是七巧板?封稔突然觉得他之前对沈颉的印象说不定完全是误解。

抬头看见前来探视自己的前竞争对手在发呆,沈颉有点纳闷,不过自己身为病人,也懒得先开口找话,于是就继续摆弄那副七巧板。这是司维从旧货市场上收集的许多木制玩具中的一样,今天刚好送过来,他拿到病房给沈颉看,沈颉就顺手打开边看边玩儿。

莫名其妙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封稔才想起探视者该问的常规问题:“沈……主管你恢复得怎么样?”

“伤口不深。我部门的工作有劳了。” 醒来之后,警方已经把调查情况大致向沈颉说明,知道自己没替前竞争对手一肋插刀倒是让沈颉不再觉得那么别扭。不过上司打电话告知封稔暂时代管他部门的工作,又让他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对升职的事情突然内疚起来了?还是觉得两人同行,却只有自己受伤过意不去?

大概是唐棠已经打过电话,封稔则作了如此推测,于是说:“没关系,你需要多休养。”

从他说话的口气中推知封稔已经知道一些自己的病情,沈颉的目光飞快地看向他,手指摆弄七巧板的动作也停滞了瞬间。自从发现沈颉手腕上的吻痕之后,封稔就总是无法改变注意这双手的习惯,这时候当然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不知不觉就作出这种承诺的封稔,其实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被承诺的一个则更加不明所以。因此当司维推门拿晚饭进来时,看见的是病人和探视者面面相觑的光景。医生皱了皱眉,开口说:

“请离开病房,病人吃饭时间到了。”

医生给病人送饭?这份纳闷坚持不了几秒钟。封稔已经想起事发当天自己正是首先向这位医生询问沈颉的情况,虽然不承认是被吓的,可当时没法开口追问却是事实。而现在这情形居然再次上演,听见那位医生这么一说,封稔只想到要赶紧走人,差点连客套话都忘了说。

司维关上病房门,顺手把锁按了下来,转身看见沈颉已经在用左手拿着勺子吃他的配餐。连续住院才锻炼出来的左手,现在已经非常灵巧。而且沈颉实在长了一双好看的手,七巧板拿来时,司维才会突然想看看光泽如同秋叶般的古旧木片在沈颉手指中翻动的样子。

“那天那个人吧?”

“呃……怎么像老鼠见猫……你跟他说过什么?”

其实当时并没有和封稔说话,司维却开玩笑说:“我说:如果你醒不过来,不会放过他。”

“听起来好象你是什么黑社会老大一样。”

“医生有很多办法可以报复一个人。”

“幸好。”

“幸好什么?如果你再这么不小心,说不定那些办法也会用在你身上。”

“医生怎么恐吓伤患啊。”

因为担心牵动伤口,沈颉仍然用那只手举起勺子做了个抗议动作,同时缩了一下脖子。

司维在他没敢动的右手腕上留下一个吻,“不要再受伤了……我可是已经忍耐好几个月了。从上一次手术起……”

听到这样的话,沈颉立刻被食物噎住,医生则镇静自如的把水杯放到他嘴边。

面不改色就能说出肉麻的赞美之词,要不就是在奇怪的场合说这种让人不知如何回答的话,遇到这样性格的人,还既是自己的医生又是**,有时候实在有点吃不消。不过因为这个人,那种因为住院时间太久而被医生厌烦,得不到及时照顾的悲惨经历自己永远也不会碰到吧。就算不用值夜班的时候,司维也会在医院陪着他,而等到自己出院之后,他却一次夜班也没值过。

沈颉想起受伤之后的情形。因为不确定自己说的话封稔能听清,他只能尽量留着力气,免得到了医院说不出话。司维不只一次跟他说过:“出现任何意外,如果医生没看到那张病历卡,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告诉医生你才做过骨髓移植手术。”卡片放在外衣口袋里,头一天交给洗衣店时,忘了拿出来。所以他非得醒着,直到把这些话告诉医生,这才救了自己的命。

当然更重要的是司维立刻就打电话告知这边医院的朋友,还马上就赶过来协助手术。即使在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个时候,沈颉心里也很清楚,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司维。这么说起来似乎很甜蜜还有点了不起,不过他可没想过睁开眼看见的司维是那个样子。

那时候,沈颉开口说:“你的样子,”司维要俯身把耳朵放到他嘴边,才能听清他的话, “很像那些,熊猫。”

穿着白大褂,眼圈发黑的司维,让沈颉没法不想起那个故事里的熊猫。就在出事之前那个周末,他陪司维去逛旧书市,看见一套古版套色年画。画的是一个有关熊猫的故事。据说熊猫原本全身都是白色,后来有一天,因为要去参加一个小女孩的葬礼,就用黑灰在胳膊上涂上一圈。不过葬礼当中因为伤心拥抱彼此的熊猫们,把对方的胳膊都染上了黑色,而当它们用沾了黑灰的手掌去擦眼泪时,就都变成了黑眼圈。

而平时总是很刻薄的医生兼**,却只在听他说完之后,柔声说:“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

(3)

这次再出院,已经接近年关。本部门员工满心欢喜之余,当然没忘了抱怨封稔公司第一恶魔的外号名不虚传。安抚了大家一番,沈颉还是替封稔说了几句公道话。虽说待下太过严厉,毕竟成果显著。此时流言早已经成了过境季风,虽然仍旧不知道那位引发事件的高层职员是谁,却也没人再把事情算到封稔头上。听到曾经有这样的流言,沈颉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此趁便请封稔吃饭,也算是对他这段时间接手自己的工作表示感谢。一来二去,让人看着很象在化敌为友。

既然过年,沈颉照例要准备送父母的年货。

幼时病情被发现后,父母接受医生的建议,生育第二胎前做了很多检测,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完全健康,让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健康的孩子自然倍加疼爱。家中经济状况良好,治疗没有耽误,可是不知不觉中,对于患病这一个就少了很多关心,何况这个孩子很多时候需要医院治疗。

从小习惯了被冷落,毕业后找到待遇优厚的工作,自己可以支付医疗费用,沈颉就不再住在家里,而家里人也绝少过问。人心有时的确难测,都是自己的孩子,一旦分出亲疏,态度却变得异常无情。沈颉还在大学读书时,一直为他治疗的医生也建议说现在技术成熟,有条件做骨髓移植手术。父母当然已经年长,健康的弟弟则正好可以提供骨髓。即使真要手术,也要经检查配型合适才行,做母亲的却坚持不肯让小儿子去做配型检查,医生也只得作罢。因此沈颉这一次手术,也完全没有向家人提起。

和病情一样,沈颉从来不对人说这些事,樊重和裴孓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尚且一无所知。司维断断续续强问了几次,才明白了个大概。事情本身或许已经过去,可一说起来沈颉就会变成过去那种缺乏活力和表情的样子,这是司维最不乐意见到的状况。

最初是在大年夜那天。司维要在医院值前夜班,沈颉说把东西拿回家就回来,也提到把手术的事跟家里人说一声。结果到了凌晨两点,从医院到家,司维发现沈颉穿着浴袍,正躺在沙发上,灯开着,脸上放了本翻开的书,好象就这么睡了。司维过去拿走书,注意到书页顶上有几处已经变干的水迹,知道他一定洗了澡没弄干头发就在这儿躺下了。

沈颉睁开眼,却只是“唔”了一声,不说话也不动。司维往沙发上坐下来,俯身压在他身上。

“怎么?回家陪小孩子玩儿太久的‘我们都是木头人’?”

腾出手来抱着压在身上这个人的肩膀,沈颉还是没开口。

“不想说话?……干脆让我咬掉它算了……”

一面吻住沈颉的嘴唇,等他放松舌尖时,半真半假的咬住不放。沈颉微微挣扎了一下,医生顺着他先松开了一点,但是却在舌尖上加力咬下去。沈颉发出模糊的“呜”的声音,象只被烫了舌头的撒娇的猫。但仍旧沉默着,也不是要闹别扭,那表情是在想这种事情其实不说也罢。

不过医生从不会就这样放弃追问,“手术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了?”边问边咬住沈颉的耳垂。司维特别喜欢在这里留下咬痕或是吻痕。骨髓移植手术之后,沈颉刚出院那一阵,由于他的身体状况,同床却鲜有情事。但司维每天总要玩儿似的,在对方手腕、肩膀、耳垂或者脖子这些地方留下吻痕。

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处,沈颉伸出舌尖舔舔自己的嘴唇,似乎想缓解刚才被咬留下的火辣感,医生却立刻吻上来。位于下方的沈颉先觉得呼吸困难,稍微挣扎了一下,医生也适时停止。

大口吸了几口气,沈颉脸上露出一点点懊恼的神情,“每次都这样。”

医生坐直身体,顺手也拉他起来以便交谈。

“弟弟他,突然说要抽骨髓给我,”

“这兄弟爱也来得太晚了。”

沈颉朝他苦笑了一下,上身弯过来,让头在医生肩膀上靠了一下。

“之后?”

吐了口气,沈颉抬起头继续说,“我没来得及说话。妈就过来,把弟弟赶走,说他小孩子脾气,什么话都敢乱说……我正要告诉她我已经做了手术,刚提到手术两个字,妈脸色就变了,说我一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让弟弟去冒风险。”

一面留心他的表情,司维一面继续问:“结果你什么都没说,吃了饭就回来了?”

“没吃。我多呆一会儿,妈的表情就好像多一分担心。大过年的,我留下来他们只怕吃不好饭。”

叹着气挨近,低声责怪道:“那怎么不给我电话?”

“你在值夜班啊。”

“那你就该到医院来‘看医生’。”

司维扬起一边的眉毛,格外喜欢这个表情的沈颉露出当晚第一个笑容,“出来接到樊重电话,就回公寓去了一趟,顺便吃了饭。”

“既然提到这个‘混蛋’,他准备住到什么时候?”

“鬼才知道。”

“真麻烦哪……”

并不知道司维口中的麻烦另有含义,沈颉顺口说“是啊。”

司维低声笑起来,凑近他耳边说:“怎么,你知道我一直想……在你自己的床上……还是,你自己也想……”

“你还真敢说。”

“我可不只是敢说……这一点……你早就该心里有数吧?”

“……唔……伤口……”

“我是你的医生,很清楚你恢复得怎么样……会掌握分寸……”

……

话是这么说,沈颉可没觉得医生有什么分寸,否则大年初一这一天,一向生活习惯良好,即使在假期也会按时起床的自己,怎么会直到将近十点才起来。听见他起床的动静,医生从外面的房间进来,神情愉悦,步履轻快,“我把早餐拿进来,在床上吃吧。”

“不要。”

听到这介于赌气和撒娇之间的拒绝,医生露出笑容,“看来,我确实没把握好‘分寸’,让你还能逞强啊。”

就知道这个人是存心的,沈颉决定不上当,要是顺着他的话跟他纠缠,接下来恐怕就是更没分寸。正穿衣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啊”了一声。

“怎么?要帮忙啊。”

“不是,昨天……”

“昨天怎么了?”

“有两只醉猫在公寓里,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

司维只当他说的是樊重和他那个小**,也没往下问,殊不知沈颉此时口中所说的两只醉猫中的一只,却不是姚洸。

昨天从父母家出来,沈颉原本也没想回公寓去。事有凑巧,他站在路边拦车的时候,先接到樊重的电话,说他的小洸扔下他回自己家过年去了,走之前做了不少菜,让樊重记得,要是沈颉没地方去,就请来一起吃。

刚挂了电话,还没招手,封稔的车恰好在他面前停下来。似乎听说过家在外地的封稔,房子就买在那个社区,沈颉很少回家,自然也从来没碰到。说是老远就看见他站在这儿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问他如果没地方去就一起吃饭。眼见得也是个无处可去的,大年夜找饭馆也不容易。何况樊重电话里说,朋友什么的只管领回来,还申明他决不会触景伤情之类。也没注意他这话什么意思,沈颉就请封稔一块儿去了自己的公寓。其实如果沈颉自己还住在那里,绝不会做出这等邀请。可如今樊重住着,倒好像那里不是自家似的,这邀约也就轻而易举出了口。

三个大年夜没地方可去的男人凑一块儿,沈颉不喝酒,另外两个则理所当然借酒浇愁起来。几杯下肚,已经像多年老哥们儿,对着说起了胡话。思念完家乡亲人接着思念**,这一任思念过了,思念上一任,由此上溯到幼儿园时代的初恋,全都没得说了,又埋头继续喝。沈颉喝着水,一面看樊重不知什么时候塞碟机里放了一半的港片,一面看自己的好友和同事上演精彩的活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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