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医生和沈小M by Jellicle【完结】(2)

2019-05-10  作者|标签:Jellicle


最后第100问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沈:下会要我签手术同意书的话,请不要挑在床上的时候。
司:那么要在沙发上还是地毯上?浴室肯定会弄湿……


(1)

十月的第一个周五,沈颉正在公司开会,中间休息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是他最好的朋友樊重打来的,先骂了他没事儿关机,随后说要在他那里借住一阵,不是一个人。

那口气与其说是跟他商量,还不如说是来电通知。沈颉也没多问,一来正忙着,二来那家伙自己有钥匙,平时隔三岔五的,也会跑到他那里赖上几天。

不过这回有点不同。直到晚上十点钟沈颉回到家,打开门,看见沙发上一片狼藉,还有地板上从卫生间延伸出来的水迹,这才想到之前那家伙说的是还有一个人。

沈颉低声咒骂着进了厨房,拿出一盒500毫升的牛奶。

樊重冷不防跑进来,看见他就说:“你还没断奶啊。”

没好气地撕开盒子,仰起脖子把牛奶往下灌。那中间他知道跟着樊重过来的青年正目瞪口呆地看自己。

而他的好朋友在一旁说:“你没见过男人这么喝牛奶的吧?”

拿眼角一瞥,樊重说话的时候,正用手指玩儿着那青年的耳垂,后者有点不好意思地往沈颉这边看。

牛奶盒子正好挡住了沈颉的脸,他喝光牛奶,回到客厅,看看没地方可坐,只好站着说话。

“管住不管吃。另外,”他看着那张沙发,以及一路延伸到浴室的水迹,补了一句,“办完事儿给我收拾干净。”

这下就连樊重都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那两个人进了浴室,说是要收拾,沈颉清醒地认识到,他要和自己的浴室小别一段日子。

回屋拿上干净衣服,想想干脆把卧室门上了锁,沈颉到公寓底层附设的公共浴室洗了个澡。这浴室只供公寓住户不方便的时候用,倒还干净。

不过自打上次家里浴室漏水,在这地方碰上一个色迷迷的中年男人,他就再也没来过。当时要不是眼疾手快,扔了一块肥皂在地上,让那色老头滑了一跤,引得其他人探出头来,还不定怎么收场呢。真要因为在公共浴室被同**大打出手,他恐怕就得搬家了。

好在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等他洗完了澡,回到家,那两个人果然还没有从浴室出来。

沈颉进了卧室,关上门,打开手提电脑把会议记录看了一遍。虽说该是周末,不过明天一定没空。只好推迟到后天再去医院。

第二天一早,女助理唐棠泡好茶拿来的时候,沈颉叫住了她。

“唐小姐,麻烦你今天买文具的时候,给我买一副耳塞。”

女助手露出同情的样子,“您公寓附近在施工么?”

“不,是最近住进了一对不分时令的野猫。”

唐棠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脸不禁红了一下,偷瞄了这位容貌端整的上司一眼才离开。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房间倒是整整齐齐,浴室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房子里没人,樊重大概是带着小**出去玩儿了。

看来可以睡个安稳觉,不过为防万一,沈颉还是在临睡前塞上耳塞。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唐棠觉得上司心情非常好。不会仅仅是因为那对野猫另辟战场那么简单吧?

进入公司以来,唐棠头一次遇到上司面带微笑,指出她正在处理的一份文件,哪一行哪个位置弄错了。

沈颉当时站在唐棠的桌子后面,因此整间办公室的人都看到了那个笑容,齐齐发了十秒钟的呆后,又齐齐低下头。从下一秒开始,办公室内此起彼伏,全都是这样的声音:“老大,你看这个是不是弄错了……”

唐棠在公司里最好的朋友,开发部的张玚当时“正好”送一份文件过来,得以目睹这一盛况。事后她对唐棠说: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为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整整一个星期,公司的女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沈颉是不是突然坠入情网。

平时沈颉对公司的女性总是彬彬有礼,保持距离。一帮办公室女性们都私下议论他八成受过什么感情挫折。当然这年头,也不排除他是同性恋的可能。

不论是陈腔滥调,还是新鲜出炉,对于任何流言蜚语,当事人都不置一辞。

到了周五,沈颉一回到家,樊重就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那一脸怎么看怎么别扭的严肃表情,让沈颉有那么点不祥之感。

回想一下,这一周他们经常出去,也不像刚来那么能折腾,有时候樊重还露出点忧心忡忡的表情。

他不开口,沈颉也不好多问。倒是樊重那个叫姚洸的小**,自从那天之后,每天都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有时候还会做点什么菜等着他回来一起吃。

味道还不错。樊重这回挑了个贤妻良母型,虽说这词儿用来形容男的不大合适。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和小洸怎么认识的吧?”

沈颉很想说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你的风流韵事儿。不过眼下心情不错,也没什么事儿,就听了下去。

接着樊重尽量“简单扼要”讲述了一遍他们轰轰烈烈的恋爱史。沈颉听了十几分钟,也就是一见捣腾上床,二见纠缠不清,三见以为倾心。当然在樊重嘴里是克服重重障碍,经历种种误会,分分合合,终于确定彼此的心意,才决心终身厮守。如此誓必不见容于社会家庭,于是樊重离家出走,辞了在老爸公司的工作,也就是说从此告别了他的二世祖生活,另找了一份待遇和收入都远逊于原来的工作。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短短的三月当中,因为沈颉出差外加工作繁忙所以他也没有打扰。但是房子的问题一时难以解决,因此才有了一个星期之前那个电话,以及现在的局面。

樊重表示,他本来也不想打扰太久,准备加紧找到房子搬出去,偏偏就在他们住进沈颉这里第二天晚上,姚洸过去的一个追求者来找樊重的麻烦,混乱当中,樊重不小心把对方捅成重伤,给送进了医院。

医药费,赔偿费,还有善后费,是笔不小的数目。继续住在这里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沈颉知道樊重平时就没什么积蓄,正琢磨着他要拿什么去付。

“为了这个,我跟家里闹翻了,才会住到你这里,所以肯定不可能跟老爸去要钱。想来想去,我自己还有点存款,加上跟裴孓借的,还有你那一份,刚好凑足这笔钱。”

一时没太明白,沈颉问了一句,“我那一份是什么意思?”

“你的存折就放在桌上,急着用,就拿去取了。过一阵一定还你。”

沈颉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樊重你这个混蛋。”

他知道自己肯定张口了,但是不是发出了声音,他自己都没听到。就算出了声,沉浸在对自己美好爱情回忆中的那两个人只怕也听不见他这个旁人说话。

沈颉回到卧室,刚带上门,他的手机就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裴孓,他和樊重共同的好友,或者说是樊重的另一个受害者。

“樊重这个王八蛋!他妈的到底惹了什么事儿!他前两天跑来找我老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老婆淌眼抹泪的来跟我说:我把我们买房的首付款借给樊重了,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沈颉知道,樊重八成是把刚才讲给自己听的那段自认**曲折,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也给裴太太讲了一遍,才打动得她慷慨解囊。听得出来,嘴里虽说嚷嚷得凶,可樊重要真等着急用,裴孓不会不借给他。让裴孓气不过的,是那小子居然直接去找他老婆,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在家做不了主吗。

那倒是实情。沈颉一边这么想,一边说:“那个混蛋好歹还跟你老婆商量了一下,他招呼都不打就拿去了我的存折。”

其实沈颉不大想说,因为这就像在比比谁更可怜。

一听有人比他还惨,裴孓果然平静了不少,转而安慰起他来。什么反正他也不买房不养老婆孩子,不用孝敬岳父岳母……幸好有另一个电话进来,沈颉赶紧跟裴孓说再见,接起另一个电话。

然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电话是沈颉的医生,司维打来的,电话的内容就是沈颉眼下最不想提却又不得不面对问题。

似乎察觉到沈颉的情绪有点反常,司维开口问自己的病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做那个手术了。”

“怎么回事?”

“我不做那个手术了。”

沈颉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心里恨不得把外面某个人大卸八块。

“你说什么?”

“我,想……再等等。”

“等下一次天上掉馅儿饼?沈颉,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像你这种情况,要找到匹配的干细胞机率是多少?”

沈颉很想大吼,他当然知道。可现在他拿什么钱去做那个该死的贵得要命的手术。

更要命的是,他又必须继续过去的生活。注意饮食,硬着头皮每天喝牛奶,吃小鱼干,两个月去输一次血红蛋白,一连十几个小时注射排铁剂。一不小心,就会因为骨骼扩张,弄得鼻梁塌陷,颧骨突出,脸变得像猪。

虽说一个男人担心这种事儿有点可笑,可一个男人总不成就该乐见自己变猪头吧。

(2)

十月的第二个周六,司维坐在医院自己的办公室翻看沈颉的检查报告,同时等着病人到医院来。

一切指标良好,是进行手术的最佳时机。沈颉是那种很少让医生头疼的病人,自律能力强,饮食和治疗都能严格遵守医嘱。所以他昨天突然说不做手术时,司维大感惊讶。

身为医生,昨天直呼病人的名字,其实有点失态。好在对方也相当懊恼,显然没空注意细节。

司维并不否认自己对这个病人的兴趣并非单纯医生对病人的。沈颉除了容貌端整,用一位酷爱收集紫砂壶的同事的话说,还骨肉亭匀。这位同事每次形容据说是珍品的紫砂壶时,总少不了这个词儿。

对于自己的医生在想什么一无所知,沈颉正无精打采地低头看自己的检查报告,如果不是医生坚持他过来一趟,他压根不想在得知噩耗的第二天就到医院来接受此番折磨。久病成医,他也知道这些指标显示自己目前身体状况良好,也就是说……他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个结论,医生却非要替他说出来。

“现在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机。”

这会儿沈颉只觉得这医生简直可恶透顶,明知自己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还偏要用那种谆谆劝告的口气说出来不可。

司维想来想去,这位品貌端正,收入来源稳定,向来积极配合治疗,也一直等待手术机会的病人,应该不会一觉醒来突然求死心切,才说不做这个手术。品貌端正和这个结论当然没什么必然联系,司维只是习惯了这个评语,以至于凡是关于这个病人的任何想法都会用这句开头。

“方便的话,能说说原因么?”

正处在心情低谷中的沈颉,一时不察,咬牙切齿就说了出来:“因为有个混蛋拿走了我的钱。”

司维轻轻皱眉,考虑了一下那个混蛋和他的病人之间的关系。

“**?”

沈颉没好气地瞪了医生一眼,连刚才没瞪出去的份。

“损友。”

司维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从沈颉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

“没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登报募捐。”

“你长得倒是不错,或许可以去卖。”

“谁会花几十万买一个病人。”

话一出口,沈颉愣了一下,为什么医生会跟病人说出这种话?而自己竟然还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

司维忍住笑,摘下眼镜站起来。

“你没别的事儿吧?我正好要走,请你喝一杯。”

“医嘱,不能饮酒。”

“请你喝牛奶。”

沈颉很想说“去死”,又觉得情势诡异。虽说一年到头跑医院,早就混了个熟脸,可是医生和病人一块儿出去,不管喝什么都挺怪,何况还是喝牛奶。

一面等着自己的主治医师换衣服,沈颉一面想:绝对不能喝牛奶。

说是正好要走,其实司维今天根本就不用上班。他到医院来唯一目的就是和沈颉谈他的手术,不论身为医生还是任何别的原因——他并不想否认这一点,总之他不想让沈颉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问题出在钱上,倒是简单了很多。打了三年交道,司维已经相当了解这个病人。虽说因为从小及时治疗,成年后又能主动配合,因此整个治疗情况良好,病人各项机能和器官都能基本维持住健康水准。但是病症总是不只在生理上,也会在心理上造成影响。

眼看全愈的机会就这么从眼前消失,对一个从出生起就受困于这种疾病中的人而言,满腔期望落空的不甘,光骂两句混蛋可缓解不了。

刚才沈颉无意中泄露的情形,更证实了司维的推测。一个可以借走几十万的朋友,想必交情匪浅。但沈颉肯定并没告诉过这个人自己的病情,以及眼前的手术机会,否则对方不至于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借钱。姑且就算是借好了。

听见沈颉点了茶,司维半是调侃地夸奖说:“你真是个听话的好病人。”

“谢谢。我不希望落得要切掉自己的脾。”

“不会让你自己动手。”

为了这句玩笑,沈颉露出一个只能说是无精打采的笑容。

司维叹了口气,从那张端整的面孔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哪。自己最好还是暂时离开医生的角色,从别的角度去交谈。

“周六啊……有活动么?”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沈颉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想回去,免得看见那个罪魁祸首在面前晃来晃去,于是回答说:“随便。”

“随便……”司维眯起眼睛微笑起来,好好利用一下对方此刻的心情也不错,“现在出发的话,到郊外温泉正好是中午,吃个饭,泡泡温泉,有益健康。”

“啊,这几天好像听到有人抱怨什么土黄天。”沈颉看看外面阴沉的天气,温泉的确是打动人心的选择。

“我那儿有个朋友,安排个地方不成问题。”

“这算是医生开的处方么?”

“还有医生全程陪同,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沈颉开玩笑时略见明朗的表情,让司维又叹了口气。本人不易察觉,可是从出生起就如影随形的疾病已经磨去沈颉性格中许多明亮的部分。还不至于到忧郁的程度,却也说不上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个性。

因为是临时决定,也没多商量,司维就去取了车,直接往温泉方向开过去。

路上两个人都没多说话,沈颉问了几句有关这辆车的问题,就不再开口。不过看上去心情不坏,只是不想打扰司维开车。

品貌端整之外,也相当懂得礼节。司维边开车边给他的病人加上了另一句按语。途中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请他安排一下。

到了地方,司维的朋友已经给他们准备好午饭,都是产自林场的松茸蘑菇之类,相当可口。

这一带都是石灰泉,泉眼散布在林场中。经营者相当聪明,视泉水规模,在一旁建起大大小小的木屋,既可以供客人更衣休息,也巧妙地解决了私密性问题,同时又没破坏露天温泉的乐趣。

两人被带到一处小泉眼,配套的木屋已经收拾好,放上了毛巾等必需品。

已经过了霜降,气温降至十五摄氏度以下。不过沈颉倒是毫不介意就脱掉衣服,拿起毛巾往外走。

第一次得观全貌,司维有意落后半步,以便能够仔细观察。

和容貌一样,这身体给与他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匀称。皮肤上有长期输血和注射排铁剂留下的针痕。假如被**看到这些痕迹,不会没有任何疑心。不过……如果自己的推测不错,这个人应该没有**。

看着这匀称的身体滑入温泉水中,有种异乎寻常的感官刺激。

不过,司维暂时还是保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他自己也希望先享受一下温泉水的浸泡。约摸过了十分钟,他才开始说话。

“你很少来吧?”

“呃……来过一两次,但没什么印象。都是公务。”

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客户或是同事看到这些针痕,之所以没有印象,大概是根本没有实际地泡过温泉,只是在外面等着吧。也并非因为疾病就彻底消沉或者总是很沮丧,却无法避免地总是绷紧神经,为了不被人察觉而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不是因为疾病,这个人会远比现在更有活力和魅力。即使出于这个原因,司维也觉得有必要让他如期完成手术。

“你知道每次给你做体格检查的大夫,最常说什么吗?”

“作为一个海洋型贫血患者,你的身材很正常。”

这话显然是在模仿司维那位酷爱紫砂壶的同事的口气,不过反而提醒了他自己。并未得到缓解的失望瞬间格外鲜明,因为温泉水的放松作用,这种情绪在第一时间反应在表情上,他甚至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四肢。

这个动作让司维叹了口气,接下来还是直接行动比较有效吧?

他靠近过去,拇指按在腹部上方的一处针痕,顺着滑腻的温泉水细微的流动,几乎不可察觉的抚摸着那处疤痕。

沈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医生,但没有拒绝,也没有往后缩。事实上,原本就靠在池壁上,他也没地方可以缩。

到了这个份上,沈颉不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在温暖的,散发着淡淡石灰味的泉水中,他放任自己被这种温柔的触摸所安抚。很快他就明白,自己需要更强烈的肢体接触,以缓解希望落空时宛如被冷风吹过心头空洞的疼痛。

这个人是他的医生,了解所有的事情,他用不着隐瞒或解释任何问题。这让沈颉异乎寻常地安下心来,甚至都没有半推半就,就接受了对方微带强硬味道的吻。

他们很快离开温泉,回到木屋当中,在那里完成已经开始的事。

(3)

十二月的第三个周日,沈颉在病床上睁开眼。

冬日早晨的阳光正斜斜照在他额头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事情后来的发展,绝对不在沈颉的任何计划之中。

在温泉也就算了,结果那天回到城内,晚上他居然就留在了司维那里,把在温泉小屋里做过的重复了一遍,没做的也接着做了下去。

偏偏就在那种时候,司维提出一个建议,说他可以延期支付治疗费用,作为主治医师,他会和医院商量有关事项。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否则一个医生怎么会把病人的手术意见书带到家里。而且,居然在床上拿了出来。那种时候让人怎么正常思考啊。

沈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感觉到的温度是阳光而不是自己面上发烧。

总之结果就是他在上了医生的床之后一个星期,就上了手术台。

他的主治医师兼**,现在这么说大概并不为过,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按照惯例关上了病房门。从手术前的准备,手术的进行,再到手术后的护理,每个细节都亲自安排。护士们一个劲儿感叹司医生的专业和敬业,他也面无愧色地接受所有赞誉之词。

“长起来了……”

司维一面把温度计放到沈颉耳后,一面用手指亲昵地抚摸着眉毛的位置。

指甲刮过刚长出来的眉毛的感觉,让沈颉觉得很舒服。

手术前进入层流室时剃掉了所有毛发,自然也包括眉毛在内。

“为了不变猪头就得当回鸡蛋。”沈颉曾经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嘟囔出这么一句话。

但是对此,司维的回答却是:“你就连头也长得很匀称,剃光之后看得很清楚。”

这算是夸奖么?医生对匀称这个词简直是情有独钟。不过真正让沈颉起鸡皮疙瘩的是,目睹这么滑稽的情形他也能面不改色予以赞美。

“你的出院手续已经帮你办好了。另外,为了方便就暂时住到我那里去。你那里没人会照顾你吧。”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方便啊。

“又是全程陪同吗?”

虽然已经可以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沈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因而脸红了一下。

“而且还会有全套服务……当然,等你完全康复之后。现在把温度计给我。”

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压低声音。而且沈颉非常怀疑,一个医生平时会不会自己来做这种检测体温的事情。

“我每天可是为了这,片刻温存才来。”

马上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司维一边这么说,还一边故意把温度计放到唇边。

“拿肉麻当有趣。”沈颉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对方则完全不理不睬,开始他医生份内的发号施令。

“体温正常,非常好,不过出院之后仍然要按时吃药和复查,”从眼镜下面看了病人一眼,医生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会亲自监督。你现在可以起来,换上衣服。东西已经请护士帮忙给你收拾好放在我车上了。我现在回去交班,然后接你回去。”

周到细致,体贴入微,还总是面带微笑,不论作为医生还是**都俨然完美选择。

尽管如此,沈颉心里想的却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上司能在圣诞节前归来,让唐棠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没有落空,更令她足足郁闷了两个月的心情豁然开朗。高兴之余,她并没有忘记在第一时间报告,沈颉最大的竞争对手,开发部前主管封稔,居然趁着他休假的时候,怎么说都不够光明正大,成为副总经理了。报告的同时,唐棠当然敏锐地注意到上司头发变短了,人似乎也瘦了一圈,而且绝对比过去还白。撇开发型和瘦了不说,想必一定不会是去了海边之类的地方休假吧,否则肤色应该变黑才对。再撇开发型、肤色和瘦了都不说,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唐棠暂时还说不上来,不过这和上司离开之前那个星期,全公司猜测他突然陷入情网时的状态不同,绝对不同。

竞争对手的升职,在沈颉意料之中。早在得知可能进行手术前,沈颉就向总经理提出休假同时说明了理由。沈颉是这位总经理的嫡系,还在分公司时,已经是他的左右手,因而也是全公司唯一大致知道沈颉病情的人。听到手术的事儿,总经理还祝贺了沈颉一番,对于休假的要求也当即同意。不过他也善意提醒,这期间离开将会失去一次升职机会。虽说人选还没有确定,但一定是在他和封稔之间。

升职的机会将来还有,手术的机会错过却很难再遇上。虽说后来发生了意外,但最终手术还是完成,沈颉倒没觉得特别遗憾。

这一天沈颉只是回公司打个招呼,圣诞假期将至,他准备那之后再正式恢复工作。听说这个消息的唐棠,对于上司照例不来参加公司圣诞舞会深感失望,忍不住委婉地问了那么一句,“您在家过圣诞么?”

“那个家啊……两个月来已经变成野猫窝了。”

手术是如期进行了,据司维说,恢复情况也好得不能再好。可自己毕竟还欠着医院高额手术费。沈颉当然希望樊重赶紧把钱还上。可是那天回去拿东西,眼前是那一对儿在自己家里住得理所当然,其乐融融的景象。而且,居然还趁着他不在就搬进了他的卧室。有关还钱这档子事儿,沈颉当然根本没法开口。

看着上司阴晴不定的脸,唐棠开始觉得那不是野猫窝,而是马蜂窝。

鹊占鸠巢,眼前这个名叫封稔的家伙,也在此列。

上述对话发生在上司从总经理那里回来之后,因为快到午饭时间,唐棠接着就鼓起勇气邀请上司一同吃饭,结果被拒绝了。当然,她不知道被拒绝的理由,其实是沈颉还在手术康复期,只能按照医生要求进餐。

正当这个时候,新上任的副总经理走进了他们部门的办公室。唐棠脑子里转动着这个词,挪动脚步,然后又回过头来,“啊,封副经理。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咖啡。”

封稔早就听说过,沈颉喝茶,他部门所有员工都跟着喝茶,因此这里连咖啡渣都找不到的传闻。不过身为竞争对手,他从来没有踏足过沈颉的办公室。成功打败对手,顺利升职之后,他屡次想起要过来一趟。然而对手不在场的话,不成了衣锦夜行了。话说回来,沈颉会在这种时候去休假,还一去就是两个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不会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吧?

“不用。我站站就走。”

既然他这么说了,唐棠,以及此时办公室中其他人,也就踏踏实实坐着,没人给他搬椅子。按说沈颉也并非和下属亲如一家的那种上司,可是封稔人缘之差,在公司绝对首屈一指。唐棠的好朋友张玚,在上司终于升迁之后,曾经拉着唐棠去庆祝,终于不必在公司第一恶魔眼皮底下工作,从此可以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即使自称平生以貌取人,可是这位相貌英俊,脾气出众的上司实在是让人不堪忍受。每念及此,张玚就要感叹一番唐棠的好运。

沈颉忍住笑,也没打算邀请他到里面办公室去谈。属下们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态度,他最好显得原因是他本人,免得这位新贵迁怒于自己部门的员工。

何况对方这次升职本来就有点胜之不武的味道。

好像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这四个字,封稔脸上微微有点不自在。当然沈颉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因此开口说,“抱歉,我现在还在休假。要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不过已经这个时间了,大家都等着吃饭,有什么事也只好饭后再说。封经理要是有什么事儿,下午请秘书过来一趟吧。”一面示意唐棠和其他人去吃午饭,沈颉一面应付着这位昔日对手。

封稔站在那里,既不好说没事儿,也不好说有事儿。这时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唐棠站着,好像在等沈颉的样子。急中生智,封稔装出开玩笑的口气说:“怎么,要和唐小姐一起吃饭,所以这么着急?”

“我也很想和漂亮的女助理吃饭,不过唐小姐已经有约了。”他第二次示意唐棠离开,唐棠有点晕乎乎的出了门。上司那是什么表情啊?所以说休假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既没有笑也没有怎么样,可是那表情……搜肠刮肚一番,唐棠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待会儿吃饭时候,一定要问问张玚。

在她身后,新任副总经理封稔一面想着这个对手原来好像没这么难对付,一面不知怎么回事儿,变成跟在沈颉后面出了办公室。

这时候沈颉的手机响起来,他侧身请封稔先走,同时接起电话,“我这就从公司出来。”

从沈颉身前走过时,封稔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只拿手机的手,袖口微敞,手腕上有个再明显不过的吻痕,正随着打电话的动作,挨擦着脸侧。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