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中)【完结】(46)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静寂微久,翔书官轻淡一叹,直截了当地开口:“实不相瞒,我今日特意前来原是想劳苏兄相助的。”
  意料之中的事,我未多有伪装,只是右眉稍有一挑,诧异道:“既是有着打算,缘何会改变主意的,你倒是忍得住气,来了这会儿时间只字不提。”
  翔书官惭愧地挠头,羞赧道:“怎么说都是自家的事,兄弟的丑。贸然开口要朋友相帮实在难堪,心里也过意不去。”翔书官目光真诚,眸中确有连累朋友的不忍与愧疚。
  烟似笑非笑道:“偌大的宫殿寻人,连侍卫数个时辰的搜寻都无果,仅凭我们几人之力要找出人,就犹如大海捞针。”
  我颔首赞成,为难地说:“并非我们不愿帮忙,我们对翔麟宫的布局也就是纸上谈兵,压根不及宫禁的侍卫清楚。哪能藏人,哪又能避开眼目,各种细节上的事儿,我们都是毫无头绪的,很难使上力更别提找到人了。”
  话说的清楚,翔书官也是听得明白。就算是些许希望他亦不愿放弃,重吐叹了口气,他颓然道:“我明白这道理,但我迫切想救出父皇,才想能多人多主意,兴许就能找出好法子。”
  要说办法并不是全无,不过我一时拿不定决断 ,思虑再三笑道:“办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出的,你cao劳整夜该早些回去休息。我们集思广益琢磨一番,想到好的对策就置喙徐培祥去告知你。”
  话说到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沉静如寒冬深晚的氛围与殿外骄阳大相径庭。翔书官是明事理的,他深谙追问紧闭无益,遂面稍露微笑地说:“有苏兄这一句话,我是心安不少。我只望能尽快找到父皇,但愿大哥能顾念昔日的父子之情,别做出众人后悔莫及的事来。”他话语略有一顿,转瞬眸中透露出一丝狠戾的精芒,“至于林世兆,小祥子给我发话下去,活捉林世兆,我定要见他活人。捉到给我派人日夜看守,不得出现任何差池,更不许他自裁自戕,等皇上回来,交由皇上亲自处置。”
  翔钧是何等冷酷的心x_ing,一旦林世兆落入他手里,定会叫他生不如死的。恰逢我眸光与烟对上,两人双双会心一笑,多年相处知交,只稍一眼对方的想法便可了然,何况是同样的认知。
  影在人前话素来精简,但每开口必都说中要害。影脸上含了些许冷意,嘴角浮笑下隐有讥嘲,道:“二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你大哥翔贺呢?”
  翔书官呆愣须臾,眼眸缓缓下敛,痛心疾首地开口:“倘若大哥真伤及父皇x_ing命……那书官只能大义灭亲了。”
  “事态没发展到无法回首的地步,大皇子尚没为自己分辩,眼下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翔书官冲寻思禅含笑一表谢意,狠辣的眸下隐有不忍,沮丧之色不禁意下爬上他眉梢,垂颓的两肩愈显倦态。整日殚精竭虑的消磨,再不见温文儒雅公子的意气奋发,心情烦乱的翔书官在屋里踱步,让人瞧了昏花。
  我移开落在翔书官身上的眼光,头晕眼花的他一味盯着殿角花架上的海棠,红火绽放的海棠花瓣像是蜡做般仿佛永不开败,赤红的喜气与屋内压抑气氛格格不入。
  文锦看不过觉心烦,笑道:“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不是一竿子打下就完事了。还是得先找到人要紧,最坏打算是要做下,但不是一点希望都不抱。二殿下与其在清思殿伤神耗力,不如早些去休息会儿,后宫的事毕竟暂要你做主,前朝大臣还需你安抚。”文锦面上说的得体有理,实则微有赶人的意味,不过是翔书官cao劳整夜思绪混乱,烦乱心绪如何能听出其中含义。
  烟深邃莫测的望了文锦一眼,轻笑接口:“平日里你说话滑头狡徒,偶尔认真说几句也是在理。人不是铁打的,二皇子注意保养才是,不然尚未找到你父皇,你已伤病倒下,翔云内政岂非得一团乱了。”
  寻思禅面露忧色,闻言微颔首,真心实意道:“宫里宫外现在已是人心惴惴难安,再无人主事必定会方寸大乱,那时只会更得不偿失。”
  翔书官原要多坚持半会儿,见众人劝说沉吟半晌才作罢。他一夜无休眠神思微有离散,身子不如前些日子见的硬朗,步子蹒跚轻软,似乎一推便会倒地不起。CaoCao数语客套与我们暂别,徐培祥扶着翔书官三出清思殿,殿外早有轿撵相候。
  午后万里天际无云遮日,骄阳高挂如火球散发阵阵初夏的暑热,来回也就数步路,额间晒的沁出细密晶莹,蚕丝里衣褶皱黏腻在身上很是难受。高杆翠叶上蝉有一阵无一阵的鸣声,听的人越发心烦,我蹙眉抬眸口气败坏道:“找人粘去成日没完没了叫的蝉,吵得人委实头疼烦躁,哪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救人。”
  翔书官走前多番叮嘱过宫人要好生相待我们,宫里的人多是闻风而动,而今事态发展明眼人哪个瞧不出翔书官的仕途将来。我们既是他的座上贵客,但凡开口的要求谁不是应声去办,没人胆敢违逆。
  回到清思殿前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殿外恼人知了声轻去多半,我这才微吁气觉耳根子清净。翔麟宫的风四季吹刮呼啸如冬,六月天仍旧如斯,不过是凌冽寒风换作阳阳暖风,过堂蹿冲进清思殿。殿门仿佛有霜冻屏障,入屋的暑热一扫而散,反倒还有丝丝令人瑟缩的凉意,炎阳下刚入屋的我余热尚在,穿堂风乍擦过身顿时倍感凉意舒适。


第65章 想计寻人
  说了好一番话,文锦终是体力不支,人在病中连脸面都显得消瘦,无血色的面容病气恹恹,身似弱柳扶风,就算是坐着也只是支撑侧在椅背。走前文锦仍是不放心的轻瞄眼寻思禅,又朝我颔首清浅一笑,有要我多担待的韵味。
  紧盯远去背影,我兀然开口:“仔细照顾好文公子,有点疏漏小心徐公公责罚。”林世兆叛乱一事已揭发,人虽没抓到地位必是不保,翔贺谋反身旁的心腹x_ing命堪忧,宫里头就属徐培祥地位最高。抬出他来吓唬清思殿伺候的宫人,倒也能起些作用,小太监连连作答,更为小心的扶着文锦进里屋安歇休养。
  烟微微扬眉瞧模样就知没安好心,果不其然道:“难得见你对外人如此关心,难不成是看上了?”
  我朝上翻眼,没好口气的回道:“你奇思妙想的本事,我真是佩服至极。”
  烟拊掌大笑,连啧数声心情大为愉悦,“尽是胡扯他事,摆明是被我说对虚心。”话刚说罢,他怅然长叹摇头道:“可惜啊!人家心有属意的人了,你晚一步是没机会了。”
  寻思禅容色稍霁,望我的眼神愧疚与感激交织,开口帮我解围,“璃决意的事何时在意天时,他嘴笨说不过烟老,您就别笑话他了。”
  烟微蹙眉沉下脸,苦笑道:“烟老唤的我真觉得自己成老头似得,还有别动不动尊称您,旁人就算了,你们几个每次嘴里窜出这字,我j-i皮疙瘩就掉一地。论岁数,苏璃比我小不了多少,你们一称呼,我就真年长不少。”
  迷魇身边久待,脾气不免有些呆板,寻思禅显得很是为难,视线不自禁的落在我这,贝齿轻咬下唇满脸委屈地求助。我是瞧不得他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着说辞要安慰。
  “我不是豺狼猛兽,用不着处处寻苏璃出头。”烟越说越在意,眉眼微有忿忿之色。
  平日见惯对我弯腰恭顺的人,难得有能与我平辈相称的仍就没胆僭越。烟感觉的孤寂我同处其中,自能惺惺相惜,遂笑道:“胆大的人本来不少,一杀二除的也就不多了。连茗毓迄今见到我都总称呼错,更别说寻思禅和影。你非得从我身旁找个没心没肺的,我想大概就池羽能担当一二。”
  烟连点数下头,十分赞同地说:“那小子天身像缺根筋,不怕天不畏地的,头一回叫我就学你,都不带点敬语的。你说真少些什么吧,倒是机灵的鬼精,说话得体,不得罪人也不会让自己吃亏,说出来的话叫人欢喜。”
  我含笑挑眉,忙不迭自傲夸赞,“那是他本事,婉娘嘴上封得严实,心里同样很欢喜池羽。”
  烟笑得合不拢嘴,颇有幸灾乐祸的口吻,“你我都那么惨,何况是她?过去你甚少来魔殿走动不知道,长老里不少比她年长的,对她都是敬语,可把她给气的。特别是早些年,她还年轻呢,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都用小辈口吻对她说话,她每遇一次,都没给人好脸色瞧。”
  影静默在旁蓦地嗤笑,停下拨核桃的手,笑道:“这话传到婉主耳里,保不准被你们气死。”
  “哎……话不能乱说。”烟捡了盘里核桃仁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良久促狭挑眉,一肚子坏水,“我可没说她老了,但毕竟她也有些岁数,总算不上年轻吧。”
  难得捉到他坏嘴的时候,我抓住机会就说:“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说予婉娘听,不必谢我。”
  烟微有一愣,咬牙切齿威胁道:“苏璃,活腻了是吧?”
  我撩起袖管状作开打的模样,眉间稍挑两下,挑衅地开口:“要开打吗?我随时奉陪,嘴上我说不过你,论灵力暗杀我还有些自信。”
  看事的不怕事大,寻思禅与影没有拉架的意思,晓得现今的我不会输烟,倒在一旁有敲锣打鼓助兴的意味。烟脑子素来好使,从来不吃眼前亏,收敛寻衅的气息,挂起令人作呕的笑。他侧首择了太师椅舒服一坐,翘起二郎腿自娱哼起小曲,索x_ing无视我们。
  没戏能唱,我略略有些觉得扫兴,对旁两兄弟微耸肩,淡笑道:“两位看客还满意吗?”
  寻思禅昂然兴致像燃尽的柴火,烧尽不再,敛起笑意只余清浅淡笑,踯躅片晌下决心道:“璃,迷魇死在上三界哪出?”
  影闻言甚是不解,直言说:“哥,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去祭拜吗?”
  露骨的厌弃从自己弟弟口中漏出,寻思禅难以招架,敛容垂首默声没多说。我思虑再三,拍了拍寻思禅肩,淡笑道:“待所有麻烦事都了却,我择个时间陪你去。”
  寻思禅眼中有难以言喻的喜悦,轻声低问:“璃不介意吗?”
  想罢不觉心里有多少嫌隙,我和气道:“人都不在了,再比来比去也是无趣幼稚。再说那处偏僻,靠我嘴上描述也怕你找不对地,与其让你多跑几次,不如我陪着去。但先得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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