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中)【完结】(16)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初见是一座繁华无比的庄子,像是魂魄穿越一般,穿过雕栏玉砌楼阁,直至庄子的地下。我孤单一人走在无边的黑暗长廊,两边皆是上三界的守墓符文,长廊尽头有间石室,灯火通明永不熄灭。我模糊看到有人躺在石室中的央,两处的长明灯静伴着,整座墓室是依据神族永生咒的阵法设的。我看不清那那人的脸,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是接近越是觉着亲切。待再走近些,眼前顿时满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彷徨无助的四处呐喊,终是醒了。
  “方才一睁眼瞧不见,没想到你在这儿。”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语带忧心,关切道:“醒来后你面色始终郁郁寡欢,你曾在灵信说提及过,先前一次在镜月的事儿。难不成这次神尊依旧留梦于你?”
  颔首应他的话,我徐徐道出梦境的内容,瞧见烟在旁沉吟思量,我淡淡地开口:“梦里的地点应是父亲所在之处,我暂且不知此地是在何方,想来要知道答案得去翔云跑一趟。”
  沉默良久,烟蹙眉呢喃:“你是说神尊也许已经……”
  我垂眸难掩戚戚之色,略带肯定的语气,伤感道:“我瞧不见梦中那人是谁,可是血浓于水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再说倘若我父亲仍在世间,又岂会容忍湮濑胡作非为。”
  见我话至此,烟脸色逐渐沉重,叹息着:“所以湮濑威逼你去寻神尊的尸身,恐怕他早就打探过,这天除了你再没人能找到那里。”沉静颇久,他神色微转,眉头松开悠然地说:“逝者已逝,生者却要举步维艰的活下去,眼下是没工夫让我们沉浸在哀伤里。既然湮濑此时缺不得你,起码他心里有个忌讳,不敢杀你,亦不会去杀你周遭的人,否则把你逼急了,他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细想也算是好事,最后谁能得到你父亲的灵力未可知啊。”
  “是啊,真好。”细如蚊吟的声音自我喉间发出,随之溢出的事无尽的苦涩,我心里深知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烟发愣的看我片刻,生硬的转了话题来缓气氛,“你适才说要去翔云走一回,打算几时启程,可有方向?”
  我摇头琢磨半晌,确信道:“人生地不熟,若告诉你已有线索,你也不会信。我推敲着既是父亲留下的,必是相当古老的地方了,从这个方向寻找应该能找出些踪迹。再说翔云近来虽未大举入侵,却至今没有退兵的意向,翔云这一程是躲不了的。”心念一动,我冷冷笑道:“真到无可奈何的地步,了不得我就去翔云宫里转一圈,找几张古地图出来并不算难事儿,到时一一排查,就是破耗费时间。”
  “你还真别笑,这法子有些荒唐,但绝对有用。”
  烟的话听着像是玩笑,眼里却是不容人忽视的认真,不是转动的眼眸表明他正在商酌我的玩笑话。见他如此郑重考虑,我不得不从头省视建议的可能x_ing,嘴上揶揄道:“你就静心在神武等着我的消息,真要做到这一步,偷j-i摸狗的事不会少你份的。”
  向来讥讽惯他人,烟又怎听不出我话带挑衅的意思,白我一眼哼笑竟没多言。我惊愕地盯他片晌,哂笑道:“你是难得良心发现,还是舌头打了结说不出话了。”
  烟宁和地站在身旁,越发安静,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他仰头眯着眼眺望千里明月,深邃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从小吃亏在他能言善辩的亏,心知再多言他必会加倍奉还,每每都说到我恨得要揍他的田地,便住口没继续相逼。


第48章 浮生闲时
  闲来无事,我与烟不愿多待片刻,图添伤怀,从来路翻墙离开离宫。今夜月色明亮,山中能见度极清晰,十丈外就能看清栓着汗血宝马的松树,月光下的马匹棕毛泛着油光,美得粲然炫目。我们的动静很小,以防马嘶鸣声会引人注意。
  来时无踪迹,离去了无影。
  暗夜行路不如白昼好走,加之时间充裕,我们回程的速度放慢不少。东方微露鱼肚白之际,我们正骑回到与小夏子分开的小树林。依旧是戒备森严,到处是暗哨,每处暗哨都是士卒日夜轮流守着的,任何风吹Cao动都逃不出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这儿关乎着宫里九五之尊的x_ing命安危,亦是皇宫命门,若有大军来犯,此地能将恭阳门周遭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适于报信与奇袭。
  我漫无边际的想着,约莫一刻小夏子已现身在我们面前,容色略有疲倦,髻上绾发十分凌乱毛躁。他宫服衣摆满是黄土灰,衣服也褶皱不堪,似乎是在暗道休息点等我们一夜。
  回宫的步速远比出宫时的快,走过一回暗道,熟识不少。
  跟着小夏子一路疾行,我不徐不疾道:“苏兮月下朝素来晚,你无须急如星火般赶路。福安盛既安排你来接应,想必早已打点好今日的事,你何必火急火燎的。”他果真听进我话,脚步稍有放慢,见状我笑道:“依我之见,你进宫后回自己居所一趟,打理干净自己再去御前服侍为好。”
  烟借着暗道内忽明忽暗的火光打量番在前的小福子,应和道:“苏兮月好x_ing子倒不会苛责,不过这番模样确是失礼。
  习惯我们对苏兮月无礼的称谓,小福子只是轻轻应一声,挠着腮说:“皇上平日里脾气好,惯着我们都忘了规矩。上回师傅袖口破个大洞,他自己都没发现,倒是皇上瞧见了,不但没降罪,次日竟自己去内务府取来件内侍总管的官服来。那回把师傅感动的,当场就红了眼差点在御前失仪。”
  与我互视一眼,烟淡淡一笑道:“倒是有趣,无怪乎你师傅对小皇帝如斯用心,忠仆跟个好主。苏兮月脾x_ing是和善,只是……”
  烟抿嘴并未再说下去,戛然而止的话语让小夏子摸不着头脑,“唔”了声回应,继续埋头带我们前行。
  寥寥几句我已明白烟余下话的意思,做人x_ing子是该蔼然善良些的好,可做帝王却不行。回想起昨日清早的事,宫女如斯大逆的行为都能饶她x_ing命,换做我或烟必让人剥她层皮下来,二十板子是太便宜她了。
  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重见天日,我们与小福子在顺昌门分道扬镳。
  时辰尚早,宫人才开始在后园廊檐洒水打扫,瞧见我们灰头土脸的出现都面带讶异,只是主子的事儿于他们是不敢多讨论的,一瞬的惊异后是面无神情的垂眸继续干活。
  烟扭动着脖子,舒缓着骑行许久略僵的身子,埋怨着:“劳累一日浑身黏腻的难受,我得舒坦要泡个澡,洗干净这一身的黄土尘灰。”
  “打算鸳鸯戏水一解久别的相思苦么。”
  素来神情似三尺冰寒的烟,偶露出如沐春风的温柔反倒令我不寒而栗。他目光嗖得扫过我落在自己居所的方向,笑意愈发深邃,“近来周旋在三界之间,冷落疏忽太多其他事了。眼下你灵力更胜往昔,难道不是该能者多劳些。我这忙碌许久未曾安歇的人,这回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烟不提倒罢,一说我骤感歉意,笑道:“捡着自己的事儿说,暗里是一个劲地嗔怪我懒散不作为。”
  “战神金安。”
  转身睨了眼半屈身行礼的人,仍如往昔,俊美的容色带着疏离淡漠。伸手示意他起身,我淡笑一应:“我不拘着礼数,私下里你是不必对我行礼的。”烟不顾是否损我颜面,快步上前执着藕臂将人拉起,见状我翻一白眼,哼笑道:“何须请我是否万安,只要烟长老安好便可。”
  烟伸手搭着略有胆怯的美人,冷笑着说:“干脆我一并屈膝像你行礼如何,省的往后有人坐上神尊之位连我都数落。”
  “你真是,重色轻友。”
  烟十分不屑的讥笑,“五十步笑百步,何必要到相互揭短的难堪地步呢?”
  倚在烟怀里的人,伸着葱指缠烟鬓边长发,捂着嘴轻笑。我默然望了半晌,心有惊悸,警醒他道:“湮濑如今确是冲我而来,奈何你涉事已深,我深忧会连累到你。”
  搂着茗毓的手略重,烟眸中迸发出股戾气,微迷的眼眸中像暗藏着见血封喉的利器,他冷若寒冰说:“湮濑若如你所言敢出手,纵然是玉石俱焚我都不会放过他。”
  茗毓挣离烟紧搂的臂膀,轻轻握上他手,淡然的容色仿若说得事皆与己无关,轻笑道:“你数日cao劳,脾气焦躁不少,战神切莫听他的傻话。”他轻柔的替烟拍着肩头的灰土,不徐不疾,即使泰山崩于前茗毓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是谁灵信来说一回来就沐浴歇息的?怎就话这般多,让人在冷风口里受累。”
  魔族叱咤风云的长老,在茗毓面前却硬骨不起来。烟冲我略略耸肩,执了人就离去。
  晨光熹微的春日纵是迷蒙薄雾漫漫,亦是缤纷斑斓的,突然闯入眼眸的黑色身影显得格外突兀。影静静走到我身旁,望着远去的佳偶,恬静微笑:“一物降一物,世间法则谁都逃不脱。”
  “你亦是我克星。”揽着影的腰,我附在他耳边低言:“你这时怎会出现在蝶园?”
  影略撇开脑袋,赤红从耳根蹿上,低语道:“从前茗毓是烟的侍仆,你既与烟往来甚密,我和他久之也颇有交情。昨日在帮婉娘忙事时恰好遇到茗毓,久未相见自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两就把杯言欢到三更天尚未消停,正巧他收到烟急传的灵信,我与他是算准时间来的。”
  拉着影往锦秋殿的缓步而行,我调笑着说:“既是能畅言的知己,你倒没学会茗毓那半丝处事待人之风。”
  影难得温婉巧笑,直言道:“茗毓的脾x_ing我可学不来,倒是寻思禅的x_ing子与茗毓有几分相似。你若不喜我这般的,大可不来找我。”
  “好端端的扯到他身上去作什么,春花秋月各有各的优点。”
  锦秋殿香雾缭绕,浓郁的玫瑰花香宛若身临在战神殿后铺天盖地的玫瑰园中,隐隐似有令人安神的香味。静心闻了片刻,我略有疑惑呢喃:“是檀香?”
  影含笑道:“是檀香,思禅说你很是倾心檀香与玫瑰香掺和的味道。”
  “你们有心了。”影跟着我久了,多事不必说出口,只稍一眼神就明白。他拉松我腰际衣带,褪至最后一件,陡然迟疑停下动作,“在想什么?神色一脸凝重的,你我之间不必有太多顾虑,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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