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中)【完结】(14)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话说到这再蠢钝的人也明白,福安盛即刻派心腹找来内宫侍卫,拖着那不知事的宫女出去,仍其如何挣扎又怎能逃脱七尺大汉的禁锢。杖刑是在殿外施行的,凄惨的嘶叫夹杂在哗啦的暴雨声里,格外刺心,呼喊声渐渐被雨声遮去直至消失。
  苏兮月神情是捉摸不透的淡漠,凝神听着殿外动静,扫过一室颤栗跪着的宫人,许久他伸手施恩道:“都起身,忙自己该做的事吧。”众人谢恩起身不再敢怠慢,手脚麻利的干着余下的活,唯独福安盛前额碰地跪着不起。苏兮月并不急着让他起身,待众人退散方扶他起身,“小福子,朕打小就是你跟在身边服侍的,父皇母妃都不及你亲近。朕明白你在想什么,朕也相信你对朕的心思了若指掌,所以别再做出让我难为的事。”
  话到最后苏兮月是纡尊降贵的,十几载的情意使两人关系早超脱主仆阶级,福安盛听了又怎会不动容。福安盛泛红的眼圈硬是压抑着不让泪流下,俯身行了个宫礼,无言垂眸退至殿外。
  我怔忡看着苏兮月,他面上带的刚毅的傲气,与我朝夕时的模样如判若两人。池羽轻扯我指边衣袖,微微使一眼色转身就打算离去。
  苏兮月眸光流转,泰然开口:“哥不如留坐与我们共进早膳,总比两人四目相对要热闹,再说苏甚少动筷,你要离去余我独食实在是寡味。”盛情难却下池羽别扭的落座在苏兮月左侧,扭捏的动作尽落苏兮月眸中,“知道你身份许久,多事纷扰无缘吃个像样的团圆饭,难得今日有着机会。”
  “兮……臣不敢僭越。”
  苏兮月轻捏银筷,仿佛心抽痛般眉头瞬息一动,愁绪道:“兀然加封哥哥王侯爵位并非是要撇清云泥身份,不过是那日听你愤然提及儿时的事,顿觉母妃亏欠的太多,弥补罢了。何况你若没流落在外,本就该被封王拜候的,委屈不得你,我这般做也不算坏了祖制。”
  知晓自个会错意,池羽羞赧的抓耳挠腮,“我过惯粗茶淡饭的平民日子,你要让我锦衣玉食的过活反倒觉得难受。我知道君无戏言,诏书已出绝无收回之理,这小侯爷的身份我领就是,但别再赐侯爷府给我。”
  苏兮月似有若无的朝我瞟了眼,面对我浅浅一笑却是朝池羽调侃:“小侯爷有此节俭之心自然好,摄政王府福贵宝地,赏下的任何府宅怕都比不过,我亦不愿丢人现眼。省下的国库银两,稍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施粥派米做些善事。”
  “皇上既然府邸都不舍得赐了,就别赏娇妻美妾的,王府小没地塞。”
  池羽闻我话里使坏,笑着斜睨我一眼,接口道:“皇上就算有心想替我做媒赐几个姬妾都是白费力气,毕竟也得没人敢来啊。保不住往后的下场会与方才那位明艳动人的姐姐相似。”
  苏兮月放碗的声音颇响,面含笑意嗔怪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天子都敢冒犯揶揄。”
  “池羽瞧瞧你弟弟,由着他愈发使x_ing摆架子了。”我夹了块牛r-u桂花糖糕送到苏兮月口中,又替池羽倒了杯羊n_ai杏仁茶,方笑道:“敢问皇上是要治我们何罪,也好让我俩当个明白鬼。”
  一把抓住我替他擦拭嘴角糖粉的手,他挑眉略挑衅道:“对君上无礼算不算?”
  “你说算不算?”
  良久的对视,久到屋外的雷雨逐渐变小,殿外y-in沉沉的仿若连天一色都是水墨画的,波及着殿里都暗无光照,只得靠微渺的烛火染出片片红晕。苏兮月尴尬的撇开双眸,白皙的肤色在烛光下微微泛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霞红。
  池羽目光流转在我们之间,略略有些吃味,到底x_ing子和稳只无声叹息转开视线,侧头漫不经心地望着檐下水帘。殿内气氛瞬时沉闷不少,静寂下的心绪越发能问道雨天y-in冷潮s-hi的霉味,黏腻的s-hi气沁入肌肤仿佛骨子里都渗进股霉气,十分难受。
  苏兮月觉出一二,手肘轻击我手腕,笑道:“有人吃醋了。”
  撑着脑袋恍惚望着窗外虽春雨飘零的桃花瓣,池羽置若罔闻不搭理。
  我与苏兮月对视片刻,咧嘴朗笑地拉过池羽不情不愿的手,欢愉地说:“新酿的醋比不得陈醋酸,用膳时分尝一小口倒也开胃。”
  彼时殿门突然大开,绵绵y-in雨伴着风不断飘入,不多时门口烟雨朦胧如临仙境。影站在殿门处不徐不疾的拍着锦袍的雨珠,素来爱着暝色袍子的他融在昏暗中,倒如其名般的缥缈。
  转头再看窗外天色渐亮,雨云越飘越薄,如絮的雨滴渐渐消失,一股金灿的阳光穿透乌云照下。
  我起身让影坐在靠熏炉稍近的位置,替他拍去背后的雨水,“何不等晓雨初霁后再来,也不会弄得一身s-hi。”
  影不以为然的耸肩,侃笑道:“不过是轻绵的细雨打s-hi了外褂,弄得这般紧张作甚。这要是换做过去,鹅毛大雪几乎要埋了我,都不见你蹙眉半分。”
  “你啊……”我哑然似嚼黄莲,拍拍他双肩无奈道:“你话少时担心你藏心里话,委屈憋着。如今话多起来,倒念想你那时安静在一旁的模样,不啻于每次呛得我说不出话来。”
  苏兮月嗤笑出声,甚是不服道:“你接口就是话,还说自己无声无话的,那侃侃而谈该是怎般光景,窗外黄鹂鸟呖呖不停吗?”
  素日里他们都乖觉的模样,今儿难得逮到机会哪肯轻易放过,附和赞同着苏兮月的话,你一言他一语的数落我的不是,直到烟的出现我才得以解脱。
  时光在指尖飞逝,人心的芥蒂却没那般快,苏兮月见到烟时神色略一僵硬,瞬息恢复平和的淡笑。烟自然是看到的,却装的视若未睹,大摇大摆的跨着流星大步进来,挤在我与影中间。
  “乾祥宫门外就听到殿内阵阵欢笑声,好生热闹。”说罢烟重重叹了口气,摇头似懊恼地开口:“我来的不是时候,脚步该再快些,就好与你们一起诉诉苏璃的各种罪状,现在赶来大家似乎也都兴致平平了。”
  我哼笑道:“我不是对所有人宽容的,对他们是一回事,于你就未必客气了。”
  有着与我一同长大的情分,烟怎会怕我佯怒的威胁,嘴上更是不愿相饶,指着我就大声嚷:“你们瞧瞧,我从未见过如此重色轻友的人,方才我都未说出半点不是,就连往昔情谊都不顾的欺压我。真是伤煞我心,亏我推心置腹的帮你。”
  我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最近真是皮痒了。”
  瞧我出糗殿里顿时哄堂似炸开锅般的热闹,苏兮月渐渐心结也就松开了。一顿早膳享用时长堪比宫宴,暖阳微风干了青石路大半方好。


第47章 皇陵探秘
  苏兮月眼疾才好就耐不住要去朝堂主事,执拗不过他也就都随他的x_ing子,毕竟有婉娘在,我时刻都能掌握他们几人的身体状况。小福子亲自替苏兮月换上龙袍,明黄金光染一身,白驹过隙的时光,苏兮月在我未曾察觉间变得不再是稚嫩的青葱少年,多了份英气淡然。
  临走前他仍不忘执着我手嘱咐:“苏,早去早回,千万小心珍重。”
  心知他是想起数月前离宫回来的事,思量片刻,我浅笑一应:“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处理朝政上的事不必记挂我。”
  他带着迟疑的点头离开,目送待他离去,我们一众人便回了锦秋殿。影利索的替我打点着短行的包袱,池羽在一旁不是添东补西的,恨不得是将整座殿宇给搬去。
  “我只去一晚,明早就赶回来,你们替我整那么多作甚。”我摇头喟叹地扯过包袱,将杂七杂八的东西扔出,就留一件寝衣与些许银两,“这次我和烟是骑马去,带的多负担重,马也跑不快反倒是耽搁时间。”
  惊叹几乎是异口同声发出的声音,“你要独身前往离宫?”
  我耸肩不以为然道:“要不然呢?”
  池羽像听到骇人惊闻的事般直摇头,匆促地驳道:“没人在旁照料怎可,平日影在旁服侍的多,何不捎上他同去。”说着他人就贴上我后背,侧伸着脑袋一汪秋波楚楚可怜望着我,自怨自艾道:“你此去是办要事,比不得以往游山玩水那样悠闲,但少不得人在一旁服侍。我深谙自己的能耐,自觉不当你的包袱,影与你出生入死惯了,怎么也遭你摒弃?”
  抓住池羽落在我锁骨的手,近日宫里养得甚好比之镜月那时柔滑许久,微用力一把拉进怀里,我含着笑意用食指轻点他朱唇。
  又掌拍身旁雕五蝠如意纹椅面,待影静坐下,我笑道:“昨个你们都是瞧见苏兮月嗔怒的神态的,烟调查的事未现告诉他已是不对,眼下再大张旗鼓的去,若有一星半点的传入朝臣耳里,岂不是陷他于麻烦中。”
  池羽被我堵的半刻无话,沉吟片刻道:“理都在你那儿,谁知哪句真哪句假的。”
  影老实笑道:“苏的话确实在理,朝臣要是知道小皇帝默许苏去掘苏氏一族的坟,怕是反对的奏本能垒成山般高。”
  池羽瞧着斜方格窗外风刮桃花树簌簌,花瓣漫天飘飞,落花似清绵红雨,落英缤纷。出神片刻,他笑道:“你信苏的鬼话,谁能看透他的繁杂心思。不带你去兴许他是为能偷个腥。瞧着外面桃花盛开的多茂密,没准有人心里招展的桃树急着开花结果呢。”
  注意到影的神色略有些黯然,我重重给池羽一栗子,没好气地说:“成日的瞎想。”
  下手许是重了些,池羽轻唔一声,捂着脑袋直揉,微撒娇闹道:“你分明是心虚,被我戳穿心事有意恼我。”
  越说越上兴头,我直挠他痒好耳根子清净,未料我会出y-in招,池羽笑叫声里掺着求饶。殿外鹂鸟嘤嘤呖呖仿佛是在助兴,里屋是三人嬉笑成一团好生热闹。
  烟粗暴的一脚揣开锦秋殿沉重的木门,“哐”一声巨响引来刚巧路过的内宫侍卫,侍卫副统领未宣闯入令我大为不满。我与池羽抱团翻在地,衣襟腰带褶皱散乱,实在是有些失礼于人前,偏遇个愣头撞见不知道要即刻退至门槛外候着,傻站原地不知进退。我锁眉正要破口责备却被池羽捏手截下,他倚在我怀里无言淡漠的盯着那副统领,良久含笑随口打发离去,温婉含笑的容色细瞧是令人寒颤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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