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 作者:崔罗什【完结】(4)

2019-05-10  作者|标签:崔罗什 宫廷侯爵 生子 乔装改扮


  傅冉这才醒过来:“哦。前日我进宫时候心中就有数了。”
  傅则诚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焦急,傅冉那天回来之后对面圣的情形只字不提,他提心吊胆好几天了。
  “那日见到圣上,到底是什么情形?”
  傅冉认真寻思着说:“我与他分开也有八年了吧,脸变老成了些,其实五官变化不大,就是看着熟了;声音也没变;x_ing子和原来差不多……”他停顿下来,傅则诚屏息听着。
  “总之,重见之后觉得不算讨厌,”傅冉轻松道,“我应该能做这个皇后。”
  傅则诚愕然:“你还真要去……圣上没有认出来?”
  “没!”傅冉笑了,“我早说他白长了一双漂亮眼睛。”
  傅则诚心还是悬在半空中,没个着落:“不行!偶尔见一次,圣上可能认不出,你若真进了宫,与圣上日夜相伴,难免会有纰漏。时日一长,圣上对你生了怀疑罅隙,你何以自处!”
  傅冉反问:“那父亲准备如何?继续欺君?”
  傅则诚无语。陷入这种两难之境,他这些天绞尽脑汁也无计可施,听到傅冉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其实意外有些轻松,他疲态毕现,挥手道:“罢了,罢了。万一圣上发现,我就自裁谢罪赔上一条x_ing命罢,若就此能平息天子之怒也算万幸。”
  傅冉听了这话哈哈直笑,张口就道:“父亲若为这事就存了死志,不如我进宫之后就想办法先弄死他,管他是天子地子,总没有自家老子要紧!”说完又是一阵笑,就径自离开了。
  傅则诚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静音障里似乎还回荡着小儿子满是讽刺的笑声。他慢慢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想起傅冉小时候坐在他的膝上是多么乖巧懂事,倍觉心中只剩下空荡荡的恐惧和懊悔。
  不论傅则诚多不愿意,大婚事宜仍进行得相当迅速。皆因太后垂危,天章想了太后心愿,让太后走得安心。因此八月下聘,九月迎亲,祭告祖宗天地,傅冉正式成为了天章的皇后。
  大婚当日,乾坤宫正门大开,六匹带着金面具的青色骏马并行,拉着金凤装饰的皇后车架,车轮声辚辚驶进宫中。
  及至礼成,两人入了新房。见礼之后,宫中老人送上一盅白瓷罐,里面装的是未经熬制的生始蛇膏。这是长久传下来的风俗。成婚之夜,若是男女新婚,新郎喂新娘一口生枣子,寓意早生子。若是两男成婚,就喂一口生始蛇膏,一是含了希望早日生子的意思,二是生始蛇膏味道比起熬制之后的味道,更为腥膻苦口,能把这恶心的第一口吃下去,也是一种考验和证明。
  天章接过瓷罐,用小金勺稍稍挖了一小口,送到傅冉嘴边。
  傅冉张口吧唧一口就吞下去。宫中老人正暗赞这位皇后爽利能吃苦,一点不扭捏。就听傅冉“呕”一声,把刚刚那一口全吐在了天章脚边。
  顿时就有几个老嬷嬷的脸色不太好看,傅冉一脸无辜:“我没尝过这生的,没想到这么难吃,到了嗓子眼怎么也咽不下去了……”说着又呕了一声,一副又要吐的样子。
  天章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不是因为傅冉吐掉了好兆头,只不过是因为他单纯看不得听不得呕吐的声音,听到傅冉干呕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也快吐了。
  傅冉一边脏皮弄恶心的声音,一边看天章脸色越来越差,乐得手都要发颤了,觉得捉弄得差不多了,才装作渐渐缓过来的样子,拿水漱口,平息下来。
  但这么一闹,天章也没有想亲热的意思了,两个人直挺挺的并排躺在床上,一夜无话。
  
第5章

  天章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直想着傅娉婷当年的温柔隐忍,风流高洁。
  他被梁王囚禁时候是十三四岁,其他皇子也都是青春年纪。梁王与慈光公主便想出了个十分龌龊恶毒的主意。只命人往那囚禁皇子的方寸之地送许多美貌侍女,其中大半是爱争风邀宠的倡伶。
  这众多莺莺燕燕与一个皇子关在一起,每日也无其他事可做,不过是想尽办法勾引皇子狎昵嬉戏罢了。梁王又故意让人缺衣少食,不问医药,却不时弄点ch-un药进去,那些侍女若是怀了身孕,也不送产婆进去,往往一尸两命抬出来。
  弄得囚禁之地如关了一群饿兽 y- ín 兽的魔窟一般。
  傅娉婷是混在伶人之中被送进来的,自称是自幼被发卖乐府,不知姓氏,只唤作娉婷。天章第一眼就觉得她不一般,比起其他人艳俗骄 y- ín ,她真如出水芙蓉一般,香远益清。做事又干脆妥当,颇有服众之才,对天章都是以礼相待,从无勾引之态。
  试探几番之后,傅娉婷才向天章亮出信物,表明身份,她是遵从了父亲傅则诚,混进来照顾天章的。
  天章还记得直到那一天,他才在囚禁中睡了第一个安稳觉。
  他还记得初闻傅娉婷的身份,十分感动,当时就说:“他日若能脱险,必不负傅氏。”
  傅娉婷并不说话,只是盈盈一拜,抬起头来看向他,一双如琥珀般的眸子清亮透彻。
  他不禁心神激荡:“娉婷,我对天发誓,不会负你。”
  傅娉婷幽幽开口:“所以你就娶了我的哥哥?”
  天章猛然惊醒。
  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入了梦。帐外天色暗昧,身旁傅冉仍睡得香甜,天章想起梦中情景,顿时觉得白驹过隙,物是人非,又想到母后恐怕将不久人世,心中涌起一阵凄凉。
  如此一来,天章再也睡不着了,捱了一会儿便叫过宫人为他穿衣。
  新婚一早,按照规矩,皇帝与皇后都要去拜见太后,聆听教训。因太后病重,一切从简,在太后宫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之后在乾坤宫外受百官拜贺,最后皇后移驾两仪宫,即皇后寝宫。这时候才轮到后宫诸品级妃嫔,侍君拜见皇后,得以一窥皇后真容。
  虽然皇后见完太后,受过朝贺才回到两仪宫,但后宫诸人却不能到那时候才来,按照礼仪,一早就在两仪宫外等待了。
  众人各怀心思等待良久,终于等到了皇后乘着十六人抬的肩舆进了两仪宫。肩舆上装饰着龙檐,上面明晃晃装饰着各式龙纹。肩舆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一众捧着银瓶香炉拂尘等等的宫人。
  从前宫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宸君孟清极,如今皇后一来,从前宸君的排场就不够看了。有人的目光不时就落在孟清极脸上,但孟清极始终是淡然垂目,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傅冉换好衣服,坐在榻上,开始亲切接见天章的后宫。
  头一个就是孟清极。
  孟清极向傅冉缓缓行了礼,动作极其标准,表情极其淡定。合起来似乎就是在表达——“我是一个清雅的人儿,一向淡然而庄重,因为你是皇后,所以我才向你行礼。总之,我是一个清雅的人儿。”
  傅冉想着想着忍不住就要发笑,强忍下来才没笑出声——天章还真是喜欢这一种。
  孟清极却是心高气傲之人,他想着自己做出顺服的姿态,皇后有些得意也是正常,没想到傅冉笑得毫不掩饰,他觉得傅冉眼中尽是讽刺之色。孟清极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鄙视。
  “愚是否有不到之处,故惹皇后发笑?还请皇后指教。”孟清极趁机发问。
  傅冉不耐烦与他多话,只道:“宸君多虑了。”
  孟清极坚持:“听皇后这么说,愚心中越发不安,还请皇后明示。”
  你他妈不要给脸不要脸!
  当着所有人,第一次和皇后见面就斗嘴很好玩?
  正常的皇后都会把你弄得没脸下台吧。
  等等!
  说不定“被皇后弄得没脸下台”就是这个清雅人儿的目的!
  因为清雅人儿是天章的心尖尖,
  所以他被皇后弄得没脸,天章会心疼清雅人儿心尖尖,而怪皇后不够大方!
  然而正常的皇后到底应该怎么办……我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
  哈哈哈。
  “你是说我不能笑?不该笑?笑得不合你的心意?”傅冉换了个坐姿,轻松靠在榻屏上,“你怎么就从我的笑里看出来我在挑剔你?那你现在看看我的脸,告诉我我心里在想什么?”
  说到最后,傅冉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丝毫笑意。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孟清极正在犹豫要不要抬头的时候,就听傅冉声音又高一层:“就算孤方才真在笑你又如何!宸君?”
  天章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可自称“孤”。取的是独一无二之意。后宫之中,任有多少男女,只有皇后一人,能与皇帝比肩。
  一个孤字,就足以击碎孟清极的骄傲。
  当天晚上,天章果然提到了孟清极。
  “他少年时就有神通,差一点就被选去蓬莱修习,遇上战乱才耽误了,后来又被我看中,选入后宫,彻底断了他出仕之路。因此他有些清高便是难免。你不需与他太过计较。”
  傅冉只是听着,等他说完了,就道:“陛下说完了?我也有话对陛下说。”
  天章抬手道:“你不必多说,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既然立你为后,自然是承认你在后宫的地位。你今日打压宸君,从道理上来说,无可厚非,否则你这个皇后也无法立威。只是今日之事就算了,你以后有分寸就好。”
  傅冉“呵呵”一笑,道:“我要说的与孟宸君毫无干系。”他说着就打开手边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面镜子。
  天章看到那面镜子,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那是傅娉婷用过的镜子。
  傅冉把那面镜子端端正正放在柜子上,然后道:“陛下,我很清楚我是为什么能成为皇后,所以我不求陛下倾心垂爱。”
  天章声音嘶哑:“那你求什么?”
  傅冉没有回答,他用手轻轻抚过镜面,就看到镜面如湖面一般漾了漾,然后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的容貌。正是傅娉婷对镜梳头的样子。她侧身而坐,长发半掩。
  天章眼眨也不眨,泪水就滚落下来:“啊……这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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