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长留传+谢长留+番外 作者:菖蒲(凤凰)【完结】(14)

2019-05-10  作者|标签:菖蒲(凤凰)

大约是看我们并不介意,他放了心,说话也流利起来。

“他叫裴寻意,是裴家现下的主事人,裴家在洛阳是富甲一方的大族,代代都是些名垂方志的人物。我娘死的早,爹又志在山水之间,出门游历已经好几年没有消息了。我认识他以後,就跟他住在一起,他说话虽不客气对我却是极好的,我们…呃…感、感情也很好。三个月前,他一个朋友从江南来家里作客。那人是胜名天下的才子,一见之下,直让人顿觉身在六朝!真真是王谢家子弟一般的人物!”

我听得有趣,饶有兴致地追问一句:“果真?”

李不作眯起眼睛,叹著气,悠悠然地说出四个字:“芝兰玉树──”

啧啧!

──竟当得起这样四个字呢!

究竟何等人物?……我略一想象,已是神往。

枯枝在火堆里劈劈啪啪的爆裂开来。三人皆是无语默然。

好一会,李不作继续娓娓道来:“我素日在洛阳城方圆百里之内也算小有才名,有这等好机会怎麽甘心放过?便拿了几篇自己的诗文请他指教。谁知人家还没说话呢,寻意倒先开了口取笑我,我一时气不过,和他争起来,他便问我:‘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可听过?你号称才子,这个名声可曾为你带来过什麽好处麽?’──你们不知道,我不擅营生,从前没认识他时,常常过得潦倒,後来住到裴家了,才总算是衣食无忧……我虽然没什麽本事,却也不愿意被他看低了!正好今年开科取士之期将近,那天晚上,我便偷偷跑出来,到京城赶考……”

李不作说到这里便不说了,一脸抑郁之色。

我一笑,正要开口,应四已经正色道:“科场失利,那是常事,又有什麽好介意?你看历朝历代,多少状元、多少榜眼、多少探花?如今还留下名字的又有几个?你看耆卿放翁,你看步兵叔夜,下笔如奔雷,千载之下炳炳朗朗,不也都是一生颠沛?连陈思王那样才高八斗绝代风流,也毕其一生不得展颜一笑!是真名士,自风流──你还只管想不明白?!”

李不作一震,如啻雷击。继而欣喜若狂地站起来,向她恭恭敬敬地一揖:“是!是我糊涂了!多谢四娘提点!”

应四只是抿唇一笑。

李不作坐下来,又有点忧心仲仲地说:“可是,你让我又怎麽好意思回去?就算我厚著脸皮回去了,寻意一定也还在生气,以他的个性一定不肯让我进门!”

这还不简单?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值得这样犹豫?人生苦短,哪有那麽多时间可以浪费?

我问他:“你想回去麽?”

“我以前一心只想让他看看我有自食其力的本事,不想让他看不起,现在我也还是这麽想,我不想一辈子依附他……但是和这些比起来,能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更重要……”

他偏著头想了半天,有些羞涩,慢慢的说著,看看他的样子,竟忽地妩媚起来……

到了洛阳是第二天的午後,李不作等在巷口,我和应四拿著他的信进了婺嫣园,园里的牡丹果然国色天香,鲜妍而明媚,就像这园子的主人。其实裴寻意并不是李不作形容的那麽凶恶,他年轻挺拔得会让大部分女人心醉,尤其当他看到李不作的信时,那不由自主微微翘起的嘴角,真是动人之极!

“不作他好吗?他在哪里?”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信,终於抬起头。

“他很好。”

“哦……”裴寻意想了想,收起笑意,沈下声:“请两位等一下,我给他回封信。”他把信交给我的时候,稳重得就像刚才的急切都是假的。这两人倒真是天作之合,明明这样相爱,却都僵持著不肯坦率。他有这样的余裕惺惺作态,不都是因为笃定了他除此之外便无处可去,一定回来麽?

我有些好笑,然後就怅惘。

相思相望不相春……其中况味,他们一定是不懂的。

李不作只看了一眼信就几乎哭出来。信上漂亮的瘦金体只写了一句话──“君若还家近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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