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下)【完结】(47)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我垂眸浅笑方要开口,忽然被他手中玉件吸引住,适才我没注意这笔山,现下乍一眼看,总觉雕刻出的造型非常熟悉。我夺过笔山仔细观察,凑近看雕纹隐约看到个庄子在半山腰处,顿时醍醐灌顶。
  禹心峰眉尖一跳,被我猛然站起的动作吓到,警惕地张望身后殿外,又见一片宁和,忍不住道:“战神这是怎得?突然跳起,我险些以为被围了,打算出手反击呢。”
  我紧捏笔山出神,悲喜交织压在心口,半时说不上话。禹心峰搞不清状况,轻拍我手背,语中带困惑连唤我姓名。
  良久我才回神,把笔山摆在手心,端到他眼前,“你觉得像哪?”
  禹心峰凑近紧盯,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他默然睁大眼,无声张口只说三字,太y-in峰。见我并没否认,他吃吃地张口:“那……那不是……”
  我将笔山藏进袖袋中,迫切要去探寻真相,口气不免少了适才淡然,多了分急躁,“你自己多加注意,这几日铁定不会好过。”
  他微耸肩,不以为然地开口:“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至于湮濑那,只能靠战神帮我挡着。”
  提及湮濑,我抑不住杀意,冷笑道:“放心吧,他回不来了。”临走前我顿住灵力,一哂道:“你我算是同辈,往后叫我苏璃即可。”话音未落,我已瞬移到灵山太y-in峰。
  灵山终年有灵气缭绕,远观像极云雾青烟,灵修不精进者是无法进入其中,能在山中行走的人已不是普通族人,越往高处前行灵压越高,人烟愈见稀疏。多半上三界长老都会择居在半山腰,既清净不似山脚嘈杂,又与老友比邻而居,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父亲的旧友离开神族后,多半都在太y-in峰居住,有不少是在黑玉死后搬来的,所以多是我熟悉的人。
  我沿着石阶上行,走过一处山亭,恰遇两老人正在黑白对垒。或许甚少有年轻人路过,专注在棋盘的其中一人朝我看来,当即叫住我:“这不是苏休然的儿子小璃吗?”
  “岳伯伯?”
  另一位老者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捋须笑道:“世传神尊之子,魔族战神举世无双,看样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开口的尊者我不认识,依凭他散出的气息,就知是非凡人,遂对他们行了个对长辈的敬礼。
  岳渊伸手一下托住我单臂,和蔼笑着摆手,“行什么虚礼,你来此地做什么?”
  我不假思索回道:“婉娘忽然失踪,我只能去玫苑找答案。”
  “婉清纱不见了?”老者闻听颇震惊,手中黑子松落,毁了一盘棋局。惊诧只是刹那,他很快恢复平静道:“魔族大事,你倒也敢告诉我们。”
  我朗声大笑,使坏道:“您是岳伯伯好友,岳伯伯是我父亲知交,难道打算袖手旁观不成?”
  岳渊也不反对,哼笑指我道:“你啊,算盘打得真精。去魔族□□倒不是多大问题,湮濑那我们可是不会帮你出手的。”
  “足矣。”我神色渐沉,冷哼道:“湮濑我会亲自处理,还请您不要出手。”
  “有志气!”老者掌击大理石桌,朝我看来目光满是赞许,嘴上数落了婉娘几句,“亏得你x_ing子像芷静璃,没被婉清纱带歪。你那姑姑当今魔族尊主疏散懒怠,才落得今日这般,难怪被湮濑欺压。”
  直呼婉娘名讳,这是何等身份人能做的,一时我微惊得忘记要说的话。岳渊拂过棋盘恢复棋局,“老哥哥说得有些冤枉婉清纱了。毕竟天资摆在那儿,比不上休然也是无法。至于这小子,他可是静璃妹子与休然儿子,岂会是平庸。”
  两位长辈说自己姑姑的坏话,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应对的话,对他们做了个告辞的手势,不等他们回应早早脱身。到底是没知晓那位老者的身份,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只是当下尚有要事待办,实在不适宜多聊。
  玫苑四周植满玫瑰,未行至门庭前,百丈远已飘来清幽花香,淡雅怡人。我信步而上,往昔和睦嬉闹历历在目,心口有股潮热油然而生,鼻间酸楚,扬了扬头忍下y-in郁,我迈了大步入屋。
  纵然见到湮濑真容时,我都没被惊吓到无法动弹,然而此时眼前景象于我太过冲击,我宛若石像呆立。
  父亲慈笑朝我招手,见我纹丝不动,不徐不疾道:“苏璃过来坐。”
  我脚下很是僵硬走去,沉默半天挤出个两字,“父亲?”
  “很惊讶么?你眼中父亲就这么不堪一击?”他拉我坐到身旁,来回打量我,笑道:“真是长大了,比神魔大战那会儿成熟了许多。”
  我半张嘴说不出话,脑中闪过母亲笑颜,焦急道:“母亲呢?她在哪?”
  一抹哀愁闪过他眸底,像被刺痛般微眯了下眼,起身叹息道:“你跟我来。”转过后院,我随他来到玫瑰园,园中置放着一口冰晶棺椁。父亲手轻抚着棺面,温柔而情深,“阿璃……这傻丫头……”
  听到他唤母亲小名,我顿觉恶寒,手臂j-i皮疙瘩竖起,又见他要陷入相思,连咳提醒他。父亲尴尬失笑,神情松快些许,喟叹道:“你母亲还需躺好久,我前段日子才把她元神从婉清纱体内取出。这冰晶棺椁是安养元神的好器物,只是……”
  孤独多年,如今见父母俱在,我已万分庆幸,劝慰道:“活着胜过追思。”
  父亲拍了拍我肩,排解些许伤愁,轻笑道:“活了这些年,我还不如你看得开。走吧,回屋里说。”回到屋里,我喝了杯久违念想的清茶,出自父亲之手,与轩弈尘的淡冷、寻思禅的清雅不同,一杯浊而清,淡然也浑厚。
  我双手捧茶踯躅良久,下了决心方敢开口:“我现在所见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父亲小口啜茶,悠悠然反问:“真实的人事,发生在虚境之中。”他帮我添了茶,慢慢解释:“你所遇的人都会记得今日的事,我只是耍了个小手段,避开湮濑的耳目。我的尸身一直藏在玫苑,由岳渊看守,在化身为黑玉期间,我一直在人界布局,自那次与你交战后才回归本身。”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对付湮濑?”
  父亲并没答话,侧了头透窗望向母亲棺椁,嘴角浮起的微笑柔情如水,半晌他回过头慢语:“若让你母亲孤零在这儿,她会怪我的,过去已错失了许多时间,我想慢慢补回。”他伸来的手猝不及防,像抚碰孩童般摸着我黑发,“我不能陷你于危境,倘若我出现,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心中泛着淡薄的凄哀苦涩,我强压住悲愁,淡然道:“总算快过去了,我现在把修为还你,母亲这留我看顾。”
  他摇一摇头,掌心忽然传来股热度,等我注意想要挣脱已是无用。大约一刻时父亲缓缓放下手,倒没虚脱地支不起身,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从今起你承我之位,不仅神族,七界皆是你子民。父亲老了,再没精力管理太多事,该有年轻人接班了。”见我忧心忡忡,他淡笑道:“放心,等你收拾完湮濑,我自有办法讨回这些年的委屈,在灵山隐世过日并不成问题。”
  “有你山下那几个老友看守,即使你没灵力,也没人能闯上来冒犯。”我本有打算除去湮濑便把神族一并交于婉娘打理,如今打得如意算盘被只老狐狸搅乱,被逼即位,越想越觉不满,揶揄道:“你哪里是力不从心,分明是溺美色而废朝政,还给自己找大堆借口。”
  父亲温言道:“待你母亲醒来,记得时时来探望。”
  我没好气回道:“解决眼下棘手事,哪怕母亲未苏醒,我也会日日来问安。”
  父亲深邃瞧我半会儿,不急着发话,给自己又沏壶茶,笃悠悠道:“把那几个孩子带来,你母亲喜欢热闹,虽然没机会有儿媳妇,多些个儿子总是好的。”停顿了下,见我有些呆愣,笑道:“想来池羽和寻思禅会讨她喜欢些,她总爱欢闹些的孩子。苏兮月有点傲气不碍事,帝王家免不了的。轩弈尘相貌不输你,小心有人动了邪念。至于影,跟你多年,切莫亏待他。”
  我啐了口,抿嘴笑得极难看,咬牙一字一字道:“你在报我刚才不敬之仇么。”
  “你说呢?”父亲得意的眉宇轻扬,稍有恢复体力,便起身准备出门,“时候不早,别浪费时间了。我送你出灵山,出了山你便能回人界。看门的老岳和卿封每日都在那博弈,不知道数千年棋艺精进没有,我顺道去同他们下一局。”
  闻得卿封二字,我呼吸有瞬息的停顿,惊得愣了许久。难怪那老者敢直呼婉娘的名字,他消失的早,传言他已归于混沌,不想还活着。我良久回过神,连话都说不流畅,“卿封……老灵王?修为与你在伯仲间的那位?”我原以为自己听错,但见父亲点头没有否认,越发觉着荒谬,“他给你看门?”
  父亲不以为然地耸肩,得意的贼笑道:“谁让他当年输了棋,愿赌服输。给我这主神看门,亏待他了么。”
  院中脚步声渐近,来者有两人,皆是修为极高难以对付。父亲灵力尽失,未免他遭遇不测,我果断挡在他身前,以防万一。房门被人很干脆地推开,随吱声传来的了一人愤慨地讥嘲:“为主神看门,我只觉荣幸之至。”
  父亲横推开我,朗笑相迎,“你们脚步到快。”
  岳渊看眼我,又瞧了眼父亲,忙不迭把父亲扶到桌边安坐,笑道:“你儿子来的蹊跷,又迟迟不见下山,所以下完盘棋来瞧一瞧。怎么回来不去找我们?”他目光无意瞥到院中,眉头微蹙,“静璃小妹还没醒么?”
  “应该快了,得到湮濑的修为,我到时渡她一半,估计不过多久便可醒来。”
  卿封外屋里屋翻了遍,突然在里屋大笑出声,转眼端了个棋盘出来,二话不说放在桌上,“这回我可不会输你。”
  父亲一把按住卿封推来的棋盒,慢吞吞道:“若再输我怎办?替我家苏璃看一万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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