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下)【完结】(25)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诗姬月是轩弃弥亲自选的妻,眉宇举止中稍有轩弈尘的身影,不过终究是武林世家出来的儿女,骨子里侠气洒脱的劲与生俱来。飒爽英姿行走在腐朽的贵气中,恰如密布乌云里忽透进的一缕金阳灿光,熠熠生辉而夺目,让人无从厌弃。
  人道是新婚燕尔多和鸣,可在轩弃弥眼底却没半丝见新妇的宠溺,相反他微微蹙眉,语气尚算柔和道:“你怎不陪在母妃身旁,来前朝大殿做什么?”
  仿佛骤雨袭过诗姬月身心,她顷刻打了个哆嗦,眼中原有的欣喜荡然无存。诗姬月黯然地低一低头,缓缓握紧左拳方深深呼口气,强颜灿然笑说:“母妃晚些会与后宫众母妃一同前来,又说我非后宫女子不便随同,便让我早些来找你。”随之她对我与莫宗严相互寒暄几句,多番偷瞄轩弃弥,似在希冀轩弃弥目光会落在她身上,只是久旱逢甘露,谈何容易。恬静在旁呆了会儿的诗姬月再受不住被冷落的寂寞,转身与几位平日交好的命妇相谈。
  苏兮月这是头一回见到几人,亦不曾听我提起过镜月错综的关系,不过他心细胜发,自己琢磨便知了大概。趁莫宗严与轩弃弥招待贵客离开之际,苏兮月摇头感慨道:“何故如此自我折磨,叫人看了也辛苦。”
  说者无心闻者却未必,真相在世事洞明的人面前无从藏掩,知内情者岂能淡然。轩弈尘神色中带了些许慌乱,像是忙着撇清似得微摆手,心虚地观察起我无变化的面色。
  “人生道路四处是岔路要抉择,不过是因果罢了。”我上眺密布的霞云,喃喃自言感慨再无他说。
  苏兮月怔忡片刻,巧笑揶揄:“苏是最不信业果的,从你口中听到这话,真是少见。”
  我苦涩淡笑,不由想起过往种种,叹了口气道:“以前年少狂妄自是只信自己,如今许是经历的事多了,反而不自觉信起命理的虚事。”
  “旁人看着辛苦,或许当事人未必这般想。嫂嫂她恋慕三哥多年,虽然大婚后三哥对她敬似宾,但依武林名家诗姬月的x_ing子,真过的不痛快岂有忍之理。至于三哥,他打小就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始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轩弈尘耐不住闷热,小挪了半步躲在冰山边纳凉,安神香囊里不知几时放进的薄荷脑,伴随寒冰冷气飘来阵阵清甜。
  轩弈尘双眸停在轩弃弥身上,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平淡从容,他沉静良久忽而开口:“凡事莫执念、忌强求,缘灭自会有缘起。”
  曾几何时起,似如y-in霾迷雾遮掩的少年已然蜕变,轩弈尘虽不及骄阳璨烂,也是难得收获了份恬淡安谧。数月前轩弃弥的大婚之礼,仿佛不仅改变了轩弃弥,更像是对这位六皇子的洗礼。
  此刻的轩弈尘不再是那冰冷的让人觉萧寒刮骨的少年,苦寒梅香随艳艳似火的丛中传出,岂有无人赏之理。对美貌闻名天下的轩弈尘而言,从不缺倾慕欣赏的目光,就连久未见他的朝臣,甚至是轩曲浩在当下流连来而忘返去。
  忽然掐尖的一声刺进人们耳中,“皇上驾到!”尖刺的声响惊起枝木停歇的雀鸟,使得原本牢s_ao的群臣众宾愈发烦躁。


第82章 鸿门寿宴
  昏黄的天尚有一抹金晕灿光,夕阳余晖打在轩煌明晃晃的龙袍上,金芒流窜璀然直让人不适瞥眼。轩煌显然不是数月前我见的模样,越走越近的身影直逼的众使臣垂眸颤栗,唯我在冷笑中不转睛地直视他的举动。
  轩弈尘的手轻抓我手腕,不禁往我身后挪了几步。反观苏兮月一脸从容,似是笃定我定能守他无虞。我手腕微施力将轩弈尘拉到身旁,低声说:“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人经历越多越能轻易掩饰心绪所想,不过再如何修饰面上总还会流露半点。假轩煌在瞧见我时,我注意到他脸上恶趣味的笑意,这番熟悉的气息,除却湮濑还能是谁。
  暑热驱赶着来使陆续进了大殿,眼瞧身旁宾客逐一减少,神色凝重的莫宗严这才开口:“苏老弟似乎与皇上是旧相识呢。”
  “新仇旧恨无数,怎会不熟悉。”我半垂眼帘稍掩眼中狠戾,轻声道:“快到了结的时候了。”
  莫宗严嘴角微翘,目不转睛地望向紧闭的雕花木窗,凌厉的目光似是把利剑,直穿而过刺向湮濑。“苏老弟好像对此人深恶痛绝啊。”说罢,莫宗严又如往昔温言:“再不入席可就真迟了,苏老弟请。”
  殿中坐席亲疏远近都是跟着恩宠来的,皇帝本身不会过目安置名册,多半都是身旁宠臣小心揣摩圣意安排。轩煌的皇子众多,不得宠的基本都落了下座,轩弈尘本就厌弃宫中众人倒也没不快,只是轩弃弥坐在轩曲浩之后落了下风,心中难免不痛快。君王大寿举国同庆,又有几个人会注意到这失了宠的皇子的失意,纵然有人发现亦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讨好得宠的那位才是重要的。
  朝霞落日片落进殿中四处,幻化成旖旎的光晕,斑斓错综地折s_h_è 在金碧大殿,更添幻虚奢华。我与苏兮月的席座被安置在大殿偏远的角落,似是有心人着意安排的,旁人看着像是有意奚落不敬,我倒愿意心领了这份好意。苏兮月深谙这人声鼎沸下流窜的四伏危机,也知自己身份特殊易惹灾祸,遂乖觉地落坐在我身边,装的是那般卑微而不惹人注意。
  我仔细且谨慎地观察起满场宾客,低声道:“坐我们对面二排那位好像是翔云来使,瞧见他脸色没,气得铁青。两国使者竟不如镜月的商贾,这番公然挑衅,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苏兮月稍稍倚着我,困惑不解地望了眼大殿主座上的人,“镜月何故如此行径,难道他们不怕两国联手,施压要求给出合理的解释吗?”
  我微低头冷笑,半晌沉吟方开口:“既然敢做,为何要怕呢?”
  苏兮月不赞同地微摇头,坚持道:“三国若有嫌隙,免不了会有兵戎相见的一日,到那时对他的皇位亦是有威胁的。”
  “战争受苦遭累的都是百姓,历来那些罪魁祸首有几个遭殃了?再说如今坐在那儿的人,论慈善倒真不如轩煌了,莫说是怕挑起事端,或许期望见到也未可知。”苏兮月张了张口,终是把话语化成一缕叹息。
  寿宴无非是拜寿摆宴,一片歌舞升平,姬女多是朝臣府上□□敬献的,面若百花互相争艳,美得各有千秋。朝臣心中打得算盘精,却忘记旁人哪个是眼盲的,只可惜都没能算上当今镜月的皇帝早转了x_ing,湮濑素来都是美色不近身,岂会看中眼前俗物。
  湮濑漫不经心的呆望大殿中央的舞池,是甚少能见的庸散,眸光不时会瞟落像我,只是神色中不见焦点,仿佛是透过我回忆着某个人。
  轩曲浩忽然举杯站起,满面堆笑大声道:“父皇,儿臣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沸腾的声闹顿时安寂了下来,满堂宾客纷纷举杯道贺,殿中曼妙的身姿更是各显娇媚,期望能一朝入宫飞上枝头。湮濑四指微动,鄙夷地扫了眼千娇百媚的多名女子,沉吟半晌指了指诸位皇子道:“这些舞姬都赐给你们了,挑你中眼的带回去吧。”
  此语一时惊起千层浪,议论声沸腾喧闹到极致,莫说歌舞姬心有不甘,连进贡的大臣哪个不是诧异万分。轩煌的后宫嫔妃众多,被宠幸未进封的女子更数不胜数,故而朝臣才会萌生出进献女子的主意,无非是希望自己府里出去的人得了宠,偶尔吹几下枕边风,以保自己仕途稳固风顺。不过做此事的多是谄臣,像莫宗严类清流压根不屑为j-ian,乍然听得湮濑这番说,都不免掩己笑意。
  镜月皇子既是流淌着轩煌的血脉,多有其父风流成x_ing的风范,只不过是得宠的猖獗点,地位不高的收敛着罢了。今日进献的女子不少,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一个不是养在深闺里□□,恨不得能一举受到皇帝垂青,皇子们会垂涎自是情有可原。歌舞姬像是盘中餐,转眼已被一群饿狼瓜分完,运气好的进了王府做妾倒也罢了,更多数都沦落进默默无闻的皇子手上。平日里不得宠的皇子连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吃穿上不比普通布衣好哪去,若非今日轩煌寿辰平常连父皇面都见不着,入了这些人府上,可想往后日子过的惨淡。
  湮濑玩味地微眯眼望着轩弃弥,缓缓道:“你的众兄弟把人都挑走了,怎的不见你张口要一个?”
  轩弃弥起身便行君臣礼,低头看着自己鞋面,恭谨说:“父皇明鉴,儿臣刚娶了皇妃,眼下再无心纳妾。”细碎声络绎在殿中似蚊吟不断绝,嗤鼻不屑偶进耳里,轩弃弥置若罔闻只作揖道:“儿臣惶恐,让父皇cao心了。”
  “免礼了。”湮濑端杯假饮,j-ian恶的眸光缓缓拂过诗姬月,最终似笑非笑地停在轩弈尘身上,“你呢?你三哥是刚大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之时。你可不是,怎么也不挑一个,莫不是你与神武苏王爷交好,x_ing子都学苏王爷吧?”
  酒桌下一把拉住苏兮月忍不住要抬起的手,含笑凝视湮濑那片晌,周遭的目光密麻投来,令人好生不适。静默中一较了高下,我俄顷哼笑打破僵局,不徐不疾开口:“确是本小王的不是,当了个坏榜样,连累六皇子今日受委屈,平白无故跟我牵扯到一起。往后本王会多加注意,省得坏了六皇子的名声,被人在身后嚼舌根。”我的目光像能封喉的利剑,迅速扫过殿内看大戏人的眉眼。
  轩弈尘兀然站起,态度是少有的强硬道:“是儿臣未曾遇到心意之人罢了,实属与苏王爷无关,望父皇明鉴。”
  湮濑两指稍动示意轩弈尘坐下,倒是轩曲浩来了劲,紧追不舍道:“六弟前些日子都住在苏王爷府上,耳濡目染必是不会少,怎会说苏王爷无关?何况苏王爷美名遍天下,风流韵事哪件不是闻名遐迩?”挑衅的目光随之而来,轩曲浩似乎嫌烧的火不够旺,又讥笑问道:“三弟,你说是不是?”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是轩曲浩这小人,我与轩弃弥设计让他痛失太子之位,他心底必是恨毒了我们。只是我看不上这嘴上奚落的报复,轩弃弥亦非数月前的心思,且不说他是否已放下轩弈尘,却也是不会轻易动气的。
  我与轩弃弥眉目互通一气,懒得张口讥讽,反正恶人自是有恶人管束,我犯不着出手教训。
  “放肆!”湮濑随手指了轩曲浩身旁小太监,厉声道:“大皇子醉了,还不立刻把人扶下去休息。”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5/5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