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下)【完结】(17)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他俏生生的凑前对我嘀咕,模样煞是如同往昔般烂漫。我与他忽视片刻,轻笑出声,没丝毫避及道:“除这还能有什么原由?人家六皇子不同你,常年行车在外,早习惯颠簸的日子。纵我有心顾虑他,他却未必领我情。”
  苏兮月不以为然,顽皮地冲我吐舌,“毫无信服的话,轩弈尘虽常年在外行游,吃穿用度哪样不是精益求精。人是漂泊在山林庄院,可轩弃弥皆是娇养的。我只耳闻过醉香楼、兰艺阁、潇湘馆的奢华,耳听为虚便罢,可流香马车是我亲眼所见,就知你说话不实。”
  流香马车无论制材还是坐饰样样华侈,轩弈尘曾将马车来历说与我听,原是轩弃弥疼惜他在外流离,特意找师傅定制。
  我刚想张口接话,殿外传来福安盛通报声:“皇上,谭大人求见,已在殿外候着了。”
  谭习玉来得突然,想必是有事要商议。我笑眼端看略有为难的苏兮月,无意想到谭习玉当初升迁的原因,多嘴轻问:“谭习玉原不算被看上的人,当时又需有人指正庞龙,遂来进迁为工部侍郎。你如今用着可是顺手?要不升个尚书压一压他风头。”
  苏兮月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沉笑认真道:“不必,他上任以来政绩颇好,是个有才的人。虽称不上清廉,倒不过火,做事也有分寸。如若此时无端提携人压在他头上,难免有伤人心。”
  “既是这般,他乍然前来必是有要事禀呈。”苏兮月说的肯定,我便放心许多,故意玩笑叹息:“我在不识相退离,就真碍事惹人嫌了。”
  苏兮月怔忪一会儿,眉眼笑意愈盛,“感情你是拐了弯来脱身,朕说呢,平日里不见你这般关心朝堂的事。”
  我微微耸肩,无畏他话语间谈笑的嗔语,“有纪非明在朝前看顾,池羽在身后相助,我如何不放心。”我轻轻捏了捏在掌中玉手,笑问:“皇上打算怎做?”
  苏兮月无声看着我,柔笑秋波似沐春风,良久他扬声开口:“宣。”
  出宫时已是申时二刻,刚过一日中最燥热难耐的时候,我由小夏子送出偏门,早有马车在外等候。小夏子在福安盛栽培下做事越发上心,他在马车中添了冰桶,回程的一路清风窜入,又经冰寒降暑,微热的暖风偏成凉风习习,令人舒爽。
  回到王府快近酉时,王府今日似乎早早摆了饭,府里的几个都不等我归来,在西厢围桌已经开吃。我闻素心通报,既是身着常服便懒得更衣添乱,径直往西厢而去。
  “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寻思禅诧异的嘀咕,放下碗筷替我脱下外衫,转身吩咐小厮立刻多摆副碗筷。
  不仅是寻思禅讶异,满屋没不瞪大眼瞧我的,似乎我此举非比寻常一般。
  我坐在空置的圆凳上,兀自吞了口凉茶解渴,方笑道:“说完该交代的事,我留在做什么。二来在宫中总不必上在自己府里自在,实在拘谨的很。”
  影被烟拖去忙了大半日,连风尘沾满的衣衫都不曾换,似乎是在我到前刚赶回来的。他脸上有尚没挥去的疲倦,身上隐约飘来上三界唯有的气息。我仔细观察片晌影的神色,仅是有鲜少的倦态,他不是个会掩盖心绪的人,由此能见匆忙来回间办的只是小事。
  “普天之下竟有能拘束苏的地方,真是新鲜事。”池羽在我出神时发言,“你嫌宫里沉闷,只是不知每当你入宫,宫人哪个不是害怕得紧。也不知到底谁拘着谁了。”
  影深以为然地笑道:“在魔族时亦是如此,随意到哪走动番,哪的人都如临大敌。”
  我佯怒了半分,面色微沉道:“我现在倒觉好,省得你们个个伶牙俐齿,没事拿我开涮。”
  轩弈尘与众人相处多日,已熟络许多,玩笑话便蹦出口了,“如今似乎晚了。”
  池羽朗笑出声,不惧我瞪目,笑道:“哪怕悔得青了肠子,都是无用。”
  众人闻言一阵喜色,都不禁笑了出来,连平日里总疏离冷淡几分的轩弈尘也不例外。轩弈尘自入王府小住,似乎心情一直不错,已久不闻他成日抚琴寄情,胃口都好不少。欢天酒地了大半宿,一屋人填肚吃饱纷纷搁下碗筷,玩笑话说多便提不起劲多言。我稍稍观察了番,心想酒足饭饱过后,也该是说些正事了。
  我稍收敛笑意,娓娓道:“我与皇上商议过,过半月后出发去镜月,你们要带的行李差不多可以准备起来。”我转头又看向寻思禅,念到他将做的事,眼神不由放柔,再三嘱咐:“你到时混在护送队伍里同我们一起出发,我会经停醉香楼一日,也可替你掩些耳目。只是千万记得,平安为上。”
  “我会的,你放宽心便是。”寻思禅淡笑应声,反观池羽闻我答应带他同去并无太大欢喜,神情始终淡淡的。
  影听我指派任务给寻思禅,极是不甘的指着自己,嘀咕道:“我呢?”
  我淡笑蹙眉道:“你近来整日被烟支去帮忙,还嫌自己不够忙碌?”我轻拍他肩头沾染的尘灰,展眉笑说:“你得空就在神武替我看着,切莫那时的状况。有事别逞强,凡事都有婉娘担着,你从旁协助一二即可。”
  除轩弈尘外无人不知我口中所言的状况,苏兮月被劫走迄今宫里头与我都心有余悸,只怕此事轩弈尘应该也有所耳闻。
  影郑重地点头应下,嘴巴一动,我猜他是要立军状发毒誓,忙开口:“此行看似简单,前途沿路风光也不知是怎么个光景。仔细行事总不会是错的,从前便是我太骄,如今是不敢了。”
  寻思禅垂眸若有所思,忽而轻声呢喃,“我倒觉庆幸。”
  话音轻细如蚊吟,却没逃过我耳力,我愣了片刻琢磨他话中意思,旋即而笑。“说得也是,我亦是庆幸。”寻思禅的话说的轻,旁人并不曾听清,故我开了口后个个面色疑惑,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倒是坐在寻思禅另侧的轩弈尘神情复杂,双唇微动没说话。
  近来神武与邻国关系逐渐改善,镜月起初有些不冷不热,又冷观翔云有意与神武交好,强硬的态度终是有所松动。两国多番派使臣前来修好,苏兮月身为国君没不接见的道理,本就国事繁重,如今又要参和进三国邦交的事,愈发脱不开身。平日里往往都是初更后回的王府,今日又添轩煌寿宴的事,竟过二更才乘御车回府。
  苏兮月进府后神色木讷,回寝卧的一路始终寡言。依往日惯例,福安盛扶着苏兮月回到寝卧外,朝我福了福身,神情心安的离开。
  我逗趣道:“皇上果真身份金贵,都要我服侍了。”
  苏兮月微抬眼眸,许是太累,连带笑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木。未开口先捂嘴打了个哈欠,他耷拉眼皮,有气无力道:“你别来招惹我,我可没力气与你扯拌嘴。”他越说越轻,最后几字近乎是气出无声。
  我帮他稍稍抬高腰肘后的绣金蚕丝垫,又唤小夏子端来事先备下的桂圆莲子汤,“这时辰回来,想你必是在宫里进了膳才回来。太医曾叮嘱睡前不宜多食,你就少吃点甜羹垫肚子,亦有助睡眠。”
  苏兮月囫囵吞枣般吃了几口,头微侧表出心思。我淡笑让小夏子撤下,挥手灭去床边大多红烛,又走出寝卧几步观察府里暗哨的情况,确认无误适才回屋。
  “怎还没睡?”我将薄被拉到苏兮月肩头,脱鞋上床斜倚在他身旁。
  苏兮月歪斜脑袋,絮絮说起我出使镜月的事。他知我脾气不喜与生人相处,便安排顾常发沿途护送,又恐顾常发官位不高无信服力,格外降旨升了顾常发的官位。托此事的福,顾常发如今品级与孔修是平起平坐了,至于他手下带的兵更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皆是顾常发自己提的名单,都不是庸人。
  “你此行前去少不得服侍的人,小夏子尚算机灵,跟去服侍你日常可好?”
  夜半的风比日头高照时要大许多,我微曲的指一弹动,四周隐蔽的窗皆敞开了些。忙完闲事,我伸臂让苏兮月靠枕,淡笑道:“远途不比近郊游赏,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怕他打小宫里精养惯了,受不住。”
  苏兮月扭捏了下,微侧身伸手环上我腰,低喃:“他自己毛遂自荐想跟去,说是要历练历练,随他去吧。”
  我抬手轻拍他后背,有下没下地哄他入睡,“你明日还要早朝,趁早睡吧。”
  忙碌整日连午休都没机会合一会儿眼,苏兮月仿佛累得很,没了平时精力同我抗议,他乖觉的闭眸养神。尚不及半盏茶的时间,苏兮月已然沉睡,平稳缓慢的呼吸中偶有鼾声。我生怕自己起身的动作会闹醒他,干脆放弃起身冥想,略收紧臂膀紧搂他亦浅眠整夜。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明日便是要出使镜月的日子。准备轩煌的寿礼仅用半月着实仓促,亏得福安盛与纪非明干练,倒是丝毫不差的整备齐全。我不过是带副有身份的皮囊出使,诸事不管倒是落个清闲。
  我应下苏兮月话的第二日清早,小夏子就被安排到王府里来办事,虽不是日夜跟在我身边伺候,多半时候会跟在影或寻思禅身旁有样学样。如今跟学半月,办起事来已是有模有样,几乎摸透了我x_ing子。他x_ing子机敏做事尚算老实的,没仗自己是宫里人的身份在府上摆脸色,对人客气,短短数日时光,府里没个见他嫌恶的。
  出发前的最后一晚,苏兮月有意早早回了王府,大家围桌谈天吃酒。只是不知怎的,今晚大家仿佛都有心事压着,皆闷闷不乐的,池羽显得格外明显,偷瞄我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难得烟等全在,我不想沉闷气氛扫了兴,强颜欢笑道:“左不过是去镜月转悠月余就回,何必表现的如斯低落,我又不是只去不回。”
  沉寂许久的屋里兀然传来“呸”一声,池羽唬脸瞪我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成心叫人不好受是不?”
  我原是想玩笑调节下气氛,没料有心人听去,成了我咒自己的坏话。我闻得池羽这般顶真的开口,一时倒无话能答,憋下满腹想说的调侃。
  烟平静的面上不知想起什么,忽而朗声大笑,“你想要倒c-h-a门,且得看轩煌依不依。”
  寻思禅轻笑道:“轩煌的意见是其次,先得看六殿下作何想法。否则怎般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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