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偷欢 by 无常君(上)【完结】(2)

2019-05-10  作者|标签:


内容简介:
  浮生碌碌,浮世茫茫。人生如梦,何不偷欢!
  十二岁那年的相遇,让他喜欢上了他,由此念念不忘。
  那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七岁,南姜的小王爷,名唤姜慧。不过他不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叫喜欢,相遇的第一天,他就借着比尿尿,放纵他人亲了那漂亮小质子的小鸡鸡。并且,自此耿耿于怀,期待聚首再续前缘。
  他等了两年,终于等来了当上南疆皇帝的姜慧带领南姜数万人跳海自杀的噩耗。都说红颜薄命,他也觉得那孩子活不长,可只活了九岁也未免太过年轻。
  于是他放弃了大蒙皇帝对他的厚待,去了同安,目的很明确:寻找姜慧。
  算子说他“事业顺风,却非尔所欲得,情路坎坷,纠结百转难定成果。”
  果真!情路坎坷。没有姜慧,他只寻到了姜慧的诸多“影子”。
  失望之余,他退而求其次,追求了貌似姜慧的赵玉,也给神似姜慧的小倌——香棋捧了数月的场。最后他心属一个相貌平凡却写得一手好字与他心灵相通的人——祈越。
  然而,让他上过心的人都没落得个好下场。仿佛跟他相关的人都注定不得好死。是天意,还是人为?
  祈越说:“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活不到老。”
  原静说他不信,结果不到三日,他亲自将祈越踢入了江,那一日,正月十五,相当的讽刺。
  随后,一个事实很快摆在了他面前:祈越枉死。
  当他决定追恋祈越一生的同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人,那人唤司彤,拥有姜慧般的美貌,然而相处之下发现,此人没有祈越般的好性情。
  生活,总是不完美。
  他觉得自己不该爱上他,于是他给了司彤一块碎玉,以此为表记,今生无缘,但求来生。
  呵!今生无缘?原静,你确定?

第一部分:保龄堂(前篇)
第一章:引
  余清县衙外,新贴出告示一张,不偏不倚地将之前一张寻人启示覆盖了个结实。
  被通缉的人名唤司彤,十七岁,若是提供消息者,赏银五百两,抓人归案者赏银两千两。
  墙边人头攒动,争着将告示阅了明明白白,然而通缉令上寥寥数语,且无画像相附,纵使司彤就在身边,也无人知晓。
  一人从人群中挤出,在空荡处若有所思地站立了片刻,自然风干了那张白圆脸蛋上的汗水后,直奔家中那套隔出来的小院。在大门外好一番四顾后,他拍响了大门。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个少年,面貌清丽俊秀,一身短装黑衣打扮,见着来人,他面露诧异之色,“祈兄?”
  祈兄者,祈越也。祈越不待多说即挤进门去,“进去再说,好吧?”
  少年答应了一声,关好了门尾随了祈越进入屋内,问道:“祈兄,有什么事么?”还没等祈越说话,他恍然大悟,“对了,租金得给你了!”说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一锭白银,转而交给祈越,“这该有二十两银子,算两个月的房钱吧?”
  祈越目光落在托着白银的手,那手,精致而漂亮,然而此时的他实在是无心欣赏,片刻后他抬头瞅向少年,问道:“从来没见你出门,上个月还说银钱不够使,这时候怎么就有了?”
  少年不答,只看了祈越一眼,随后将银子放于桌上,转而背过身去。
  祈越见少年不说话,又道:“外头撤了那寻你的告示,改通缉了,赏银五百两!”
  “什么?”司彤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略皱了皱眉,显然不敢置信,自认为一直很小心,应该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当初贴出寻自己的告示就是莫名奇妙,此时干脆换通缉,真是——司彤想着苦笑了一声。
  祈越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昨夜卢员外家失了窃,今日报官,说是今早起来,发现藏在枕头下的一只镯子,以及三百两银子不翼而飞!莫不是你——”
  司彤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不是我!”随后突然冷了脸色,“祈兄你是嫌我的钱来路不正,不敢要了,还是想报官拿那五百两赏银?”
  祈越抽了口凉气,只觉得此时的司彤陌生的很,缓了缓,道:“司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一不小心被人逮了——我,我这不是——怜惜你嘛!”说着靠近司彤,双手便想放到司彤的肩膀上,却不想司彤一下躲了开。
  祈越讪讪,收了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道:“司弟,莫说外面赏银五百两,就是五千两,五万两,我都不会出卖你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司彤戒备地看了眼祈越,不说话。祈越的心思,他自然明白。然,明白又如何?想到这里,他登时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不由得扭了头去,走开。
  祈越放在胸口的手握成拳状,大有剖心置腹的意思,他目光不离司彤,尾随着跟在司彤身后,“我也不要你的银钱,我家什么没有,就是宅子多,铺子也有几家,单收铺子的租金就足够过日子了,你爱住多久住多久,你住这的事,我一字不跟别人提。”
  司彤背对着祈越,听完祈越的话后,转身回看了一眼,道:“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落,他快步走到桌边,将桌上那锭大银拿起,转而回来拾起祈越的手,将银子放于祈越掌心,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拿着!”
  祈越无奈,看着自己的右手被司彤握着,他缓缓地抬起左手,然而,在触碰到司彤双手的那瞬,不妨司彤突然收了手去。左手停在半空,祈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将银子放回到了桌上。
  司彤见祈越不肯收银子,略低头,咬了下唇寻思,随后他突然走去打开了衣柜,将柜内衣物抱出来扔到床上,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祈越见状,急忙握住司彤的手腕,“司弟,你要走?”
  司彤点头,同时将祈越的手拿开,一边继续收拾一边道:“祈兄,这两年承蒙你照顾,司彤感激不尽,大恩大德,司彤日后再报!”
  祈越拧着眉头,目露凄凉之色,他发自内心地不想司彤走,看着司彤将衣物一件件地叠好包起,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下朝司彤扑去,双手一作力就搂了个死紧,“司弟,你别走,你就从了哥哥吧?哥哥想你想得紧!……”
  司彤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便也死命的挣扎躲避,“祈兄你放手,你发什么疯!……”
  祈越毕生没追求过什么,这时候的想留人的迫切想法使得他失了理智,他将人压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抱了,不停的倾诉衷肠,“司弟,自从见到你,我便一直想着你,白日里想,黑夜里想,做梦也想,见你高兴我也高兴,你不高兴,我心里比你还难过,没想到这一想便是两年,这感觉太不好受了!你别走!你给我当媳妇,哦,不不,我给你当媳妇也成,我替你洗衣做饭,伺候你,我绝不跟人提起你,好不好?”
  司彤被祈越桎梏得胳膊麻胀不已,顺带着脑袋也一阵一阵发晕,他额头沁出点点汗珠,勉励维持常态,嚷道:“放了手再说!”
  祈越知道一放手人就逃了,双手又紧了紧,“司弟,我对你绝无二心,你若一时接受不了,我可以等,娘亲那边,我可以去说,娘亲很宠我的,会答应的。”
  司彤脑袋鼓胀得难受,张了张嘴,却只有喘息的份。
  祈越急了,道:“司弟,我刚说的绝无半句假话,天地可鉴!”
  司彤扭过头来,气息不稳地道:“先松手!我难受!”
  祈越不松,傻愣愣地看着司彤。
  司彤复又一字一顿地道,“松,手!”
  祈越看着祈越的疾言厉色模样,心一惊,手便松了松。
  司彤猛然发力,一下便挣开了祈越的束缚,抬了手先推了祈越一把,随即抬腿一脚踢到祈越胸前。
  祈越踉跄着退了数步,一下子坐到后面靠墙的椅子上。
  司彤一下子扑过去,咬了牙,狠狠地便扇了祈越两个耳光,随即迅速从一旁拿了把匕首,指着祈越的鼻尖,“你若再惹我,我就拿它招待你!滚!”
  匕首上“燕归来”三字发着暗哑的光芒,闪得祈越的心都凉了。
  祈越捂了脸,缓缓站起。
  司彤收了匕首,见祈越还是愣着不走,道:“滚不滚?不服我可以报官去!”
  祈越捧着发烫的脸,失魂落魄地出了门去,跨出房门那瞬,他回过头来,对司彤到:“司弟,你别走!”
  发自内心的话,没得到回应,祈越叹息而去。
  司彤背着祈越坐于房内,听得房门关上的声音,他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掳了一把,带下一手的粘湿,他对刚刚的事略做寻思,噩梦很快夺走了他的思路,被人桎梏,轮番**……
  他抱头哀嚎了一声,迅速起身开始收拾衣物,待开房门时却发现,门已经上了锁。
  ……
  祈越顶着两只巴掌印回了家。他母亲见到后,将事情原委问了个清楚,气哄哄地就去了府衙。
  官差听说有了司彤的消息,立刻带了一帮人前去拿人,然而,扑了个空。房门锁着,可司彤已经无影无踪。
  知道母亲报官,祈越几乎发疯,当他见到房内空空如也,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司彤跑了,跑了好啊!
  一晃过去两天,杳无音信。因为知道祈越和司彤走得近,衙门让祈越画下司彤的模样。画了有赏,不画则包庇罪犯,该罚!衙门的意思,祈越不敢不从。
  一边是衙门的威逼,一边是自己对司彤的留恋,祈越没了主意。他拿了纸笔,低头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抬了头,道:“大人,容我回去慢慢寻思着画吧?”
  是夜,祈越独自一人坐于卧房中,墨研好了,毛笔吸饱了墨水,却搁在一旁,等待着慢慢变干。看着桌上的白纸,祈越怎么也下不了笔。
  司彤长得那么好看,若是真被抓住了,该吃好些苦头。
  他那脸怎么长的,怎么能长那么好看?
  他平时脾气好好的,那日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了?一定是中了邪!
  我既然喜欢他,怎能出卖他?
  ……
  祈越忍不住地乱想,思绪飞扬,从两年前相识那惊艳一瞥随即百般讨好,到两日前自己那失态的举动,一幕一幕地从脑海中浮现过。司彤是被侮辱过的,当年他将命悬一线的司彤抱回家换衣服时,他一眼就看了个明白。司彤昏迷了数日方醒,祈越甚至不敢跟司彤提及他的伤势。
  想到这里,祈越觉得自己对司彤鲁莽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他拿起了笔。然而,在笔尖触及纸面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人,一身玄色衣裳。除了那人,还有谁?
  祈越一愣,放下笔,心下雀跃不已,“司弟?”
  司彤进门,走到祈越身前,低头看了看那依旧空白的一张纸,带着讽刺的笑问道:“你还真准备将我画下来?”
  祈越低下头去,他想说他也不想,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彤缓缓从腰间抽出匕首,刀尖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将匕首架上祈越的脖子,道:“你把我锁在房内,是想让衙门来抓我?”说着,他冷笑了一声,“你锁不住我的!我说过,你若再惹我,我便拿它招待你!祈兄,我心寒啊!”
  祈越不躲不闪,扭了头看了看匕首,随即目光定在司彤的那只手上,那真是双漂亮的手,用来杀人时也一如既往地漂亮。祈越缓缓开口,“司弟,你该明白我的心!”
  司彤摇头,“曾经,我以为我明白!如今——”
  “我的心没变!”祈越很快接了话,“我本以为是你从不给我机会,其实是我配不上你啊!”祈越苦笑了笑,又道:“司弟,我不求你原谅。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让我好死个明白?”
  何必死得那么明白?司彤摇头,“祈兄多虑了!”
  “我死了能不能好好安排我的母亲?”
  “可以!”只要她自己愿意!
  祈越点头,突然起身凑近司彤的脸,使劲地亲了一口,随即一窒,缓缓低下头来看时,刀尖入腹——不争的事实。
  “祈兄,安心地去吧!”司彤抽出匕首,迅速又狠狠扎进,利索地拔出。
  片刻之后,祈越脱力,一下子坐回到原先坐的椅子上,脑袋后仰,架在椅背上。
  司彤操动匕首,在祈越脸上小心而又细致地动作着,直到剥下那张薄薄的人皮,撑在手中。他看着手中的脸皮,道:“祈兄,接下去的这几年,小弟得借你的脸一用!”
  次日,官府那边等祈越等到日上三竿,实在等不了了,于是带了人去了祈越的宅子。宅子里没人,搜到祈越卧房的时候,只见桌上放了一幅画。画中人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少年。
  画旁边还有一张纸,字体煞是规矩,“小人画下司彤肖像,祸已上身,忌惮司彤报复,遂自行挟母离去,一朝司彤落网,小人即回!望大人体谅!——祈越。”
  一晃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司彤没落网,祈越也没回来。有人说,他如今在同安城的保龄堂当学徒了,乖乖巧巧的,日子似乎过得挺辛苦,脸色一直很差,不过总体模样看起来比之前却是俊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比之前有神了许多。
第二章
  同安城“老字号”医馆保龄堂内,周鹤龄周老板悠闲地品了口茶,扭头见自己的小徒弟包好了一包伤药,开口道:“祈越,今日早去早回,莫在安南王府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被唤作祈越的小徒弟答应了一声,道:“老爷,安南王府那张嬷嬷话可多得很,您如此说了,那我尽量便是!”
  周鹤龄点了点头,“去吧!”
  看着祈越离去的身影,周鹤龄品茶直品到腻味,终于等到了一桩小生意。
  生意够小,卖出一小瓶伤药,进账方才两百文钱,利润更是少得不够他周老板塞牙缝。不过周老板不缺钱,要说缺,他周老板孤家寡人一个,缺的是艳福。艳福没有,这回他却是饱了回眼福——买药的那小子真他娘的越看越秀气。
  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那小子,周鹤龄捏着那两百文钱,意犹未尽地站在保陵堂大门口边回味美色边东张西望,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然而他再没能见到那“真他娘秀气”的小子,他家的小徒弟却是魂不守舍似的木着一张大饼脸回来了。
  跨进保陵堂,祈越迎头便见到了瞅着自己脸色发绿的周鹤龄,张口唤了声 “老爷”,便有了几分戒备。
  “恩!”周鹤龄顺了顺自己的山羊胡,回身给祈越让了道。随即把刚刚来买伤药的那俊俏小子的俏脸从脑海中拉出来回味了一番,回味毕再回过头看祈越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他周老板如今四十有二,不看身材单看面貌实在算得上是挺有魅力,想必年轻时还是个风流子弟。早时见祈越面貌不甚美观,也不觉得怎样,人好听话就成,可这相处了两年多下来,他倒是越来越希望祈越能改头换面再来个脱胎换骨,这个念头在周鹤龄心里腾起压下再腾起再压下了无数次,这回终于又腾起来了。
  祈越见周鹤龄不说话,心略放了放,走到柜台内侧开始折腾着要称银子,上上下下地开始找小称,“张嬷嬷那从来都是一堆的碎银角子,也不知道足不足量,——老爷,可瞧见称了?”
  “没有!”周鹤龄说着,凑到祈越身边,试探着说道:“祈越,为师这两天寻思着个事儿!”说着歪了头看了看祈越的侧面,觉得祈越的侧脸还是相当不错的,表明美容潜力无限。
  祈越闻言,停住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只见周鹤龄歪着脑袋满脸深思熟虑模样,隐隐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什么事儿?”
  “你长了几颗牙了?”
  祈越不明所以,眼睛瞅着屋顶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二十八吧!怎么了?”
  周鹤龄摇了摇头,“长那么多也没用,拔掉几颗吧!效果该不错!”
  祈越吓了一跳,“不拔!好好的,拔它做什么!”
  周鹤龄凑近了祈越,温言安慰:“不多!就拔四颗,”说着抬手伸出四个手指头比了个“四”,依他的主意,只要把祈越的脸瘦上几分,效果即会非一般的好。
  四颗还不多?祈越忙摇头,“一颗也不行,又不是小孩子拔了还能长,我拔了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嗨!我说小红最近怎么瞧着变漂亮了,原来是少了四颗牙齿!祈越,你就让为师给你拔掉几颗吧?这钳子用完了好赶紧还给人家。!”
  “别别,老爷,您放过我吧,我觉得自己长这样蛮好。”祈越开始手忙脚乱。
  “哎,不好不好!看着你的脸,为师我碜得慌!你就听为师一次,为师哪能害你呢!——哎,祈越!上哪去啊,我还没说完哪!”周鹤龄目送祈越逃之夭夭后,憋着一团火在地下转了半圈,走到茶几边伸了腿便往茶几桌脚一揣,对着茶几说道:“赶着投胎的小兔崽子!这辈子投胎摔得肿成大饼脸,咒你下辈子摔掉小鸟儿!”
  “老爷,我不赶着投胎,我拿称呢!”刚风一般消失的祈越又突然回来了,手里拿了杆小称,见周鹤龄扭了头瞅他,便抬手朝着他亮了亮。
  周鹤龄心中不爽,“称个屁!”说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祈越,倒茶!要热的!”
  祈越瞅了周鹤龄一眼,心想,这么热的七月天,热茶?想毕,他放下小称,乖乖去给周鹤龄拿开水倒茶,末了,开口说话,“老爷,昨夜安南王府出事儿了!”
  周鹤龄端了茶杯,用杯盖滤去上浮的茶叶,心中依旧不满,淡淡地回了一句,“哦!”喝了一口茶后,他才问道:“安南王府事够多的,这回又出了啥?”
  祈越抿了抿唇,扭头环顾了四周,压低了声音,“原二爷昨夜砍了一个小妾。”
  周鹤龄闻言顿时来了兴头,“小妾?哪个?”随即将杯子搁到桌上,抬了头看向祈越,一脸的期待状,脑中迅速浮过原奎三个小妾的音容笑貌。
  “就是半个月前被小王爷折腾流产的那个——绿袖。”
  “绿袖死了?”周鹤龄一拍大腿,“哎哟,那可是个漂亮的姑娘,小王爷也真不懂怜香惜玉!”说到这里,周鹤龄瞥了祈越一眼,见祈越被他那一拍大腿吓了一跳,心下好笑之余,忙不迭开始夸张地大发惋惜之情,先怀念绿袖的漂亮大眼睛,俏生生的瓜子脸,还有一头漂亮的乌发,接下去感慨她命苦,未能拨开云天见月明,最后悲叹人生世事难料——似乎死的是他的媳妇或者女儿。
  祈越听了片刻,失了耐心,决定先把手头的事办了,回到柜台边,继续忙活被周鹤龄打断的事——称银子,完了记账,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行了,老爷,原二爷自己都不心疼,你倒疼得慌!”
  周鹤龄听言,起身走到柜台边,手肘拄着台面,脸上略带戏谑的笑意,盯着祈越,“你怎么知道原奎不心疼!”
  “今日见着他了!看他那样子,简直跟死了个丫鬟似的!不过这事本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府里封得死死的,外头人可不知道。——哦,除了沈捕头,今日沈捕头在王府里帮着小王爷了事呢!”
  “外头人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周鹤龄他眼睛看着祈越,不放过祈越的一个表情,他觉得祈越平日里话不肯多说,这时候在自己的诱导下话说多起来,浑身上下一下子有了灵气,颇令人喜欢。
  祈越倒没看透周鹤龄的心思,自顾自地道:“我赶巧撞见了,他们说话我也赶巧听见了,我开始还担心呢,今日怕是跑到阎罗殿门口了。没想到原二爷倒也没为难我,把我叫了去。问了我几个问题,嘱咐我管好自己的嘴,就把我放回来了。”
  “他问你问题,你没说错话丢脸吧?”周鹤龄说着,心想,八成这脸是丢尽了,要不然回来的时候那脸色怎么黑得跟木炭似的。
  祈越毫不犹豫地就顶了回去,“老爷您说什么呢,怎么会!”
  “怎么不会!半月前原二爷从门口骑了马走过你都瞅了那么许久,叫了你两声你才应了,今儿见到了还跟他说上话了你不犯傻才怪哟!”周鹤龄说着摇了摇头,“人家有钱有势,不是咱小老百姓能想的!再说长得再俊也是跟咱一样带把的,收收心吧你!——对了,他问了你啥?”
  祈越被周鹤龄说得张了张嘴,本来想狡辩,可回头一想,又觉得越辩越黑,于是干脆摆出一脸委屈模样,回答,“他问我是谁?我老老实实地答了他,我是保陵堂周老板的徒弟。”
  “恩,这容易!然后呢?”
  “然后——”祈越说着,脑袋飞快地转了转,“老爷您听了可别不高兴!原二爷问我是跟您学什么的徒弟,是不是跟您学喝花酒抱姑娘的!”
  周鹤龄闻言一窒,额头见汗,不说话了。——这,这怎么都扯到我身上了呢?
  祈越瞄了眼周鹤龄的神色,随后微微叹了叹,带了些无奈地说道:“老爷,我一路上思忖着回来,发现这两年来,我是个儿没长,脑子也没长!”
  周鹤龄目光游离,忙寻了话来搪塞:“哎呀,哪有两年就能学好的,学医靠的是多看多练,讲的是经验丰富,不明白?”说毕,他就离了柜台,回身坐回到椅子上,皱了眉心不在焉地继续品茶,直品得满头热汗。
  这两年多来,他的确只是把祈越当奴仆使唤了,这教人学医的事儿,他早没有了这份心思,跟开保龄堂一般,就是做个面子上的事,他周鹤龄又不缺钱!只要祈越老老实实地伺候自己,到时候自己死了,家产还不都是他的?
  祈越显然不明白周鹤龄的想法,他迈步走到周鹤龄身前,做出一副恳求模样:“老爷,我对自己学的没底,乘这时候空,让我练练?”
  周鹤龄坦然,放下茶杯,捋了袖子,伸直了胳膊,放到茶几上:“那来吧!”
  祈越坐到周鹤龄身边的椅子上,右手搭上周鹤龄的脉门,开始全神贯注般地把脉。而周鹤龄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状,十分地配合,双目却开始不老实。
  祈越低眉,双目半睁。周鹤龄从半侧面瞅过去,刚好可以看到祈越那浓长的睫毛,偶尔随着双眼的眨动一扇一扇。这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周鹤龄思忖着,又将目光投向祈越正给自己把脉的手,这也是只漂亮的手。
  周鹤龄随着自己的视线开始出神,心想,祈越这孩子,抛却脑袋不提,从脖子到脚趾头,都是一副精雕玉椓的模样,就连掌纹都是柔美修长好看的。至于脑袋,头发黑直,发际线清晰好看,一双眼睛两排牙齿都长得精致漂亮,然而,这么个玉人怎么偏偏就长了个大脸模样!
  周鹤龄自顾自寻思了许久,突然觉察到了腰酸,于是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依旧看着祈越,舒服了,便继续想入非非,寻思着干脆寻个美人脑袋回来安在祈越的脖子上得了。
  寻思毕,他发现靠也靠累了,复又坐直,看祈越一副皱眉思索状,还大有遥遥无期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抽回了手,“罢了罢了,等来了病人,我再仔细教你!”
  祈越趁着把脉的功夫仔细寻思着自己的事儿,也不知道自己把了多久,突然听得周鹤龄说话,猛地回过神来,收回了手,“那得等多久?”
  周鹤龄寻思了一番,说道:“不久吧,十天半个月,总有人会来看病。”说着不免有些心虚,见祈越闻言顿时露出一脸沮丧模样,急忙说道:“不如你去找个人回来,老爷我这就教你!”
  祈越答应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出门了,目标十分明确。
第三章
  同安城本来繁华似锦,人民生活也颇又水准。此时大街上,有位官人正十分得意大言不惭地向自己远道而来的友人夸嘴,“这同安城的发展,可谓一日如十年般迅猛,十年如一日般持久!”
  友人摇着扇子,先是左顾右盼,此时便是点头不已,“恩,果真,果真!恩,不错,不错!”点头正憨,猛然瞧见角落里坐了一个衣裳褴褛的小叫花,看模样睡得还挺酣,于是收拢了扇子朝那小叫花一指,“这,如何解释?”
  那位官人略为思量了片刻,道:“兄台,正所谓闻道还有个先后,这发展致富之事,自然是让小部分人先富起来,大富带动小富,自然早晚全民皆富了!您看我们同安繁华,就连小叫花也比其他地方长得俊上许多。”
  友人继续点头,打开折扇,“恩,正解,正解!”
  一边睡得正酣的小叫花猛然打了个喷嚏,悠悠转醒,睁了眼,先看了看他人,末了看了看自己,猛然醒悟,顺口溜般一字一句道:“我叫辛黎,我有病,我不傻,我要找哥哥!”
  辛黎抖擞了精神站起身来,朝四下看了看,皱了眉,“之前我做了什么?”嘀咕着,抓了头发努力回忆,想了许久终于如梦初醒,他扭了头伸直了脖子朝背后的墙壁瞅去。墙上依旧贴着那张不黄不白的纸,——之前他就是看这纸来着。
  辛黎站起了身,十分认真地继续盯着这纸上的字研究!纸上不仅写了几行字而且画了个人。
  “司彤?”辛黎猛然睁大了眼睛,随即眯了眼睛仔细地瞅着那纸上的头像,“这人叫司彤?”说道这里,忍不住摇头,“这么丑!”真是玷污了“司彤”二字。
  正研究着,辛黎肩头突然一紧,惹得他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颤。等他抽着凉气拍着胸脯扭头看时,他见到了一张白白圆圆的脸蛋,随即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一只白面馍馍。
  肚子应景地欢呼了一声,辛黎慌忙晃了晃脑袋,把白面馍馍赶走。随即他叉了腰,勉励挺直了腰杆,冲那白面馍馍的主人道:“你是谁?从后面偷袭我,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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