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指南 作者:卡比丘【完结】(19)

2019-05-10  作者|标签:卡比丘 青春校园

  贴心附加一个D大教师宿舍4幢的地图定位。

  周子睿既已为友情做到这步田地,宁亦惟便也不跟他客气了,回复:“我晚点来,来得及就跟你一起打扫。”

  定下晚上的会面,宁亦惟正松了一口气,忽听梁崇说:“我找了医生给你看手。”

  宁亦惟一僵,转头看了看梁崇,勉强地说:“不用那么麻烦吧。”

  “用。”梁崇专断地一锤定音。

  宁亦惟不吱声了,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无声抗议。过了一会儿,梁崇还是不理会他,宁亦惟只好嘟哝道:“讨厌看医生。”

  他纯天然不喜欢去医院和看医生,没有心理y-in影也没有确切原因,就跟有些人不吃香菜,有些人恐惧深海是一样的道理。之前耳后的伤口较为严重,梁崇找医生来换纱布他也接受了,但今天手背只不过是一点擦伤,宁亦惟认为完全没有和医生见面的必要。

  “我让他穿便服,”梁崇像早想好说辞了一般,对宁亦惟道,“看不出是医生。”

  宁亦惟没被说服,撇嘴,微侧过脸翻了一个白眼。

  梁崇将他就地揪住:“宁亦惟,你刚才什么表情?”语气还很有点凶,充满了威胁和算账的意味。

  宁亦惟才不敢跟梁崇正面起冲突,他闭着眼睛,假装很困,手东摸西摸从手套箱里找出了眼罩,戴上了,又打了个哈欠,自以为演技很好地说:“啊,困了,决定睡觉。”

  他眼前变得黑暗一片,闭起眼安静了一会儿,无奈睡意久久不至,刚想抬手把眼罩扯下来,却听见梁崇叫他:“宁亦惟?”

  车停了下来。宁亦惟想要作声,还没来得及,梁崇又低声问:“真的睡着了?”

  宁亦惟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罩贴着他的睫毛,有些不舒服,他一动都没敢动,背紧紧地贴在椅背上,因为他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

  “宁亦惟,”梁崇的声音近了一些,很轻地对他说,“别装睡,醒了就坐起来。”

  宁亦惟还是没有动。

  他的心跳正在缓慢地、无法自控地加速。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梁崇,他可以确信梁崇现在是装作问宁亦惟醒没醒——梁崇没想吵醒他。

  梁崇的手指碰触着宁亦惟的嘴唇,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下唇,用压低了的气声说:“宁亦惟。”

  宁亦惟的脸烫了起来,他不知道梁崇这么做的原因,很想知道,因此他重新闭上眼。

  几秒钟后,梁崇的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将他的眼罩拉了起来。宁亦惟感受到了光,不过仍然不愿睁眼。

  他有一种直觉,直觉说只要他不睁眼,他就可以撞破梁崇的秘密。于是宁亦惟压抑着呼吸,一动不动地静静等着。

  不过宁亦惟今天的直觉不准,他最终并没有等到什么事发生。

  片刻后,梁崇开口对他说“别装睡了”,又叫他名字,“宁亦惟。”

  梁崇这次是真的打算把宁亦惟叫醒了,不再带着试探,不再不笃定,好像从轻柔的绮梦中逃脱了,变回了很冷静的样子。

  宁亦惟口干舌燥地睁开眼,看见梁崇正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用一种十分难懂的眼神注视着他。没过多久,梁崇将目光偏开了,又把宁亦惟的眼罩完全摘了下来,放回了手套箱。

  他们彼此都没有向对方解释什么。

  宁亦惟侧过头,偷看了梁崇一眼,不敢抬眼,只看见了梁崇平得冷淡的唇角。

  梁崇下巴的弧度很好看,眉骨深邃,他有一副很完美的颅骨,但未做任何表情,姿态与神情之中有显而易见的防备。

  所有的一切都让宁亦惟有无法言喻的难受。

  如果可以的话,宁亦惟愿意用他拥有的全部,珍惜的或不珍惜的都能给,只要换到梁崇开心。

  “我没装睡。”宁亦惟很小声地替自己辩护,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秋末的梧桐叶从高高的树枝上落下来,贴在梁崇的车窗玻璃上。

  “嗯,”梁崇平和又理智地说,“下车吧,先吃饭。”

  宁亦惟看梁崇径自打开车门,便也立刻开门跳下车,跟在梁崇身后走进餐厅。他想去抓梁崇的胳膊,想拉梁崇的手,可是梁崇走得太快,宁亦惟抓了个空,只好垂下手臂,快快地跟上去。

  宁亦惟到周子睿表哥宿舍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饭后,梁崇带着宁亦惟找医生包扎了伤口,再把宁亦惟送了回家,宁亦惟在楼上看着梁崇把车开走了,才又打车回学校。

  他到了四号楼下,周子睿在楼下等他,教室宿舍的楼有点破旧,楼道很窄,灯还坏了好几展,周子睿一边打着手电带宁亦惟往上走,一边哼哧哼哧地跟宁亦惟抱怨:“我表哥房间太,太脏了。”

  宁亦惟本一直想着梁崇,还有点心不在焉,看见五楼门口周子睿打扫出来的七八个巨型垃圾袋,他大吃一惊,将梁崇抛在脑后,问周子睿:“都是你哥的?”

  “对,对啊!”周子睿愤怒地说,“他才回,回来半年,就制造了这,这么多垃圾!”

  周子睿打开门,给宁亦惟看他的打扫成果,地板亮的发光,连门框上方的小突起都擦了好几遍。

  “干净。”宁亦惟夸赞道。

  “只给我三,三百块,”周子睿对宁亦惟抱怨,“我打扫了五个小时。”教师宿舍是单人套房,大小不过五十平,周子睿刚走进来时,几乎无法落脚。

  “对,对了,亦惟,”周子睿边给宁亦惟倒水,边问,“你有,有什么事?”

  “说来话长。”

  “那我去切,切点水果,”周子睿赶忙说,“我哥买的,不,不吃白不吃。”

  宁亦惟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捧着白瓷水杯发呆。

  门突然开了,周子睿的表哥彭哲非顶着一头自然卷,满脸惆怅地走进来,随意地把包扔在地上,抬眼看见宁亦惟和这个干净得他不敢相认的房间,愣了几秒,迅速把包捡了起来,对宁亦惟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退出去关上了门。

  又过了十来秒,门重新开了,彭哲非抓着门框,满脸疑惑地问宁亦惟:“这是我家吗?”

  “哥,”周子睿端着果盘出来,见到彭哲非,便介绍说,“这是我,我同学,亦惟,我们有事商,商量。”

  彭哲非松了口气,又把包一丢,对周子睿道:“吓我一跳,什么事儿啊,哥也给你们出出主意。”

  “不,不用了吧,”周子睿婉拒,“你可能不,不懂。”

  “你才不懂了,”彭哲非走过来,叉了一块柚子,塞进嘴里,含糊道,“众人拾柴,火焰才会高。数理不分家,不能脱离直积态讲量子纠缠,也不能规避拓扑谈凝聚态,我们这两门学科从来是不分彼此,互相促进的。”

  “有,有点道理。”周子睿若有所思地点头。

  宁亦惟也认为彭哲非说得挺对的,便道:“表哥帮我听听也好。”

第20章

  把宁亦惟送回去之后,梁崇也没回家,他拐弯去了趟公司。

  梁崇在集团顶楼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镶了个保险箱,放宁亦惟送给他的大部分东西。那些东西放在保险箱里最为安全,而且会像宁亦惟一直跟在他身边。

  在去公司的路上,梁崇收到了一条来自孔偬的短讯,孔偬问他能不能抽空聊聊。

  梁崇没有回复,左滑删除后,方发现自己最近被宁亦惟传染了许多幼稚,无端删人短信不是梁崇会做的事。

  秘书Laila正在加班整理下半个月的行程资料,整层顶楼只剩秘书部亮着灯,她整理了一大半,开了音响想听听歌,放松心情,却见梁崇从电梯口走过来。

  Laila立刻反射 x_ing把音乐关了,站了起来对梁崇问好:“梁先生。”

  梁崇手里拿着车钥匙,向她点了点头,没有说明来意,看起来也并没有交代紧急工作的意思,只绕过了秘书部,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没把办公室落地玻璃门的遮帘按上,径直进了休息室,打开门,走到茶几边,俯身取开盖在保险箱上的那幅油画,在箱门上按了密码和指纹,打开箱子。

  保险箱不小,里头什么都有,宁亦惟送梁崇的那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东西,梁崇全放得很好,一件没舍得丢。就好像和宁亦惟共同相处时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无关紧要,无聊得很,梁崇都不愿轻易忘记。

  他看着里头一堆杂物,挑了个带发条的镂空的金属球形八音盒拿出来。

  这是宁亦惟前年金工课程的作业,被老师看中拿去参赛,喜获国家特等奖后,本该被收藏到D大展览馆中。但宁亦惟非常小气,等评奖一结束,便坚决地要了回来,又像献宝一样拿来送给了梁崇。

  有时候梁崇也不明白,为什么宁亦惟这么执着于送他东西。

  宁亦惟每一次送礼,都是匆匆忙忙地把东西捧到梁崇面前,仿佛晚一秒礼物的价值都会减少。

  梁崇坐在茶几边的单人沙发椅上,扭动发条,到快旋不动了再松开,八音盒响了起来。簧片的声音清脆悦耳,是帕赫贝尔的卡农的前四小节。而金属球上的轨道上,各色小球随音乐沿着轨道缓缓滑动。

  他还记得宁亦惟当时对他说的话——很冷的一个冬季夜晚,宁亦惟兴致勃勃地对梁崇介绍,就在梁崇家楼下,甚至等不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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