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声魅色 by 青罗扇子【完结】(9)

2019-05-09  作者|标签:


  “怎么呢?”
  “没什么,只是眼睛有点痛。”
  58
  任家声搬到靳傲的别墅,不再去Noble。
  那么空旷的房子,整个白天都是他一个人待在家里。靳傲知道他寂寞,便将公司的一些文件带回来处理。
  “喝杯咖啡吧。”任家声将刚刚泡好的咖啡端给靳傲。
  靳傲从笔记本面前移开,轻抿了一口,有些亏欠地说:“说好了要陪你,结果一直工作到现在。”
  这段时间有个非常庞大的国际项目,至关重要。
  即使是靳傲也花了相当大的精力研究,他已经投入了很大一笔资金。做好了,整个公司的规模可以再扩大一倍,做不好,整个资金流都会被打乱,甚至被拖垮。
  “不会。”任家声轻轻摇了摇头,边淡淡浅笑着,边按摩起靳傲的肩膀,“别累着就好!都有黑眼圈了。”
  男人按摩的技术真的很好,靳傲舒服得闭起眼睛……
  咖啡厅。
  林云翔有些激动地走向13号台,没想到任家声竟然主动打电话约他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堵车,来晚了!”林云翔看到任家声的身影,连糜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我猜也是堵车了。”任家声对着林云翔微微一笑,招牌式地温柔笑容。
  两人喝着咖啡,闲聊了一会。
  林云翔终于忍不住问道:“听说,你退出Noble,跟靳董在一起了。”
  任家声略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垂下眼眸,只是静静地搅动着咖啡,没有说话。
  男人这个样子,林云翔觉得不太对劲。他脑子灵活,一下子变转了好几道弯,有的没有的,全部猜测了一番。
  “莫非……”林云翔看了周围一下,才低声问道,“靳董强迫你的?”
  靳傲当时对任家声的态度,大家那时都是有目共睹。靳傲感兴趣的也不是任家声,而是路天豪。
  也许,是路天豪始终弄不到手,所以才把任家声给弄了过去?
  “对方财大势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么?”任家声淡淡扫了林云翔一眼,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弧度,但是这样的话语却听得人颇为无奈。
  林云翔沉思着,抿抿嘴,喝了一口咖啡。
  他能对任家声说什么?他只是一介商人,跟靳傲比起来,真是绵羊跟骆驼的差别。他都要仰仗靳傲的鼻息才能获利。
  除非,有一个大的契机。

  第 23 章

  59
  兵败如山倒的滋味任家声并没有尝过。
  但他现在可以猜得出个大概。眼前的靳傲从浑身傲气的大暴龙变成垂死挣扎的笼中困兽,浓浓的黑眼圈,眉宇之间的焦虑,下巴上的青色胡渣。
  只有巨大的困境才会让一个衣冠楚楚的商业巨擘沦落成不修边幅的男人。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和心情了。
  靳傲在书房频繁地走动,白色绒毛地毯被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两天两夜,他只睡了仅仅四个小时。
  电话打了无数,但是都没用。这次事件是个无底洞,一旦弄不好,自身都要跟着玩完。靳傲过往得罪的人太多,大家都是处于利益交换才对他再三礼让。
  如今碰到这样患难关头的时刻,哪个精明的商人愿意将自己身家都赔进去。
  “休息一会吧。”任家声轻声说,拍了拍自己的腿。
  靳傲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半是湿润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忍情绪。他静静凝视了任家声一会,还是乖乖走过来,躺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半枕在对方的大腿上。
  男人一下一下温和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着小孩子入睡一般,那么的温柔体贴。
  “以前家宝睡不着,我就是这样哄他,”任家声像是回想起什么,垂着眼睑,睫毛长且黑,嘴角浅浅地勾起一抹弧度,“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小,脸蛋嫩嫩的,真可爱……”
  靳傲阖着眼睛,难得安静地听着这些话。
  任家宝长得如何,他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他唯一记得的,任家宝的眼睛里有种桀骜不羁的东西,跟他哥哥完全相反。
  阿声软得像棉花,总让人无处发泄,而任家宝身体虽然不好,那种野性的眼神,却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事实上,人家宝对他说的第一句便是:“你上过我哥吧。你不觉得,我比他还要好得多么。”
  那种挑衅狂傲的口吻的确引起了他的性趣。
  谁能想到一个单薄纤瘦的少年,有这样不羁的眼神,这样危险□的举动……
  “可是,他长大后就变了……”男人微微皱着眉,边低喃着,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算了,不说了,睡吧。”
  靳傲枕在任家声的大腿上,喉咙干热。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整个世界好像小得只剩下这个小小的房间。只剩下他,和他亏欠的那个男人。
  是爱也好,恨也好。
  他只希望男人不要离开他。即使,只是留下来看他忏悔内疚的模样。
  夕阳如血的那个下午,他翻着那些文件,翻着他无意中被他封存的那些记忆。
  年少时做错的事误会的事,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任家声无意识地凝视男人俊美的轮廓,眼眸幽黑,深沉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天在咖啡厅,他故意抛出诱饵,等待着林云翔找他里应外合。
  如果这次成功,靳傲倒是真的永无翻身之日。
  林云翔有些胆颤又有些兴奋,但哪个精明的商人不是利益至上。踩着靳傲的尸骨,他可以爬得更高。他甚至还反过来担心任家声会下不了手。
  当时任家声只是勾起一抹浅浅淡笑,弯起眼眸对他说:“没有人会比我更恨他。”
  林云翔以为他指的是被当作路天豪的代替品。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是再说什么。

  第 24 章

  第十章
  恐怕这栋别墅也保不了多久。
  任家声淡漠地看着电视,身旁是几份报纸。所有的媒体大肆报道着靳氏集团宣告破产的消息,无孔不入。报纸上的靳傲依旧扬着下巴,脸部线条冰冷,但高傲的感觉不在,反而是一种迎着萧瑟秋风般的落寞,以及孤注一掷的倔强……
  靳傲被打败了,不过还没有彻底被打到。
  任家声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烟雾袅绕,漫不经心地按着遥控器,每一道财经消息,每一条热点新闻,都看得见靳傲的影像,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入世俗的落魄之中的影像。不知道多少人暗地兴奋,比如林云翔。
  可是,任家声却一点都不兴奋。
  骗色、骗财、骗感情,是他定下来的计划,按部就班。他用着已成习惯的温柔表象欺骗着靳傲。
  其实他没什么能耐,可一旦一个人心如坚冰之后,就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
  并且,步步为营,毫不偏差。
  任家声庆幸自己能够如此理智,就连靳傲在Noble外为他淋雨苦苦等待的时候,他都能含笑喝着咖啡。现在靳傲已经败北,但奇怪的是,他的心,竟然没有泛起一点涟漪。
  没有快意恩仇之后的喜悦,也没有恍然若失的空虚……
  只是,一滩死水。
  他已经将自己的心封闭得太久。
  而唯一有可能解开自身封印的机会,却在他自己的步步为营下,一同陪葬了。
  可惜,到现在,任家声却没有意识到这点……
  靳傲疲倦地回到别墅。
  他强势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败落了。在宣告破产的那一霎那,他突然回想起那日路天豪的照片从Noble No.1的位置上被人无情摘下,取而代之的那一刻。
  当初那种隐隐的失落仿佛一个预兆,如今真的应验到他身上了。
  此刻,他站在门外,心里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他没有撞见过**跟别人**,虽然常常有**撞见他跟其他人厮混。那些人当初站在门外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任家声,那时站在门外,是什么样的心情?
  ……
  “喂,你上过我哥吧。”那个单薄纤瘦的少年主动找上门,眼神挑衅。
  这就是阿声的弟弟?他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眼神倨傲,双腿交叠而翘,不予理睬。
  少年大大的眼,微挑的眼角,眼眸中流动着一抹危险不羁的光芒,像是刚刚出山,喜欢寻找新奇的小豹子。
  “我哥有跟我提过你哦,”少年的声音故意拉得长长的,半透明的衬衫只扣到第三颗扣子,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说你是有钱的凯子。只要他找你要钱,你都会给……”
  “出去!”他的声音彻底冰冷了下来。
  从阿声第一次找他借钱,他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任家声跟他最先喜欢的女孩子一样,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什么喜欢他,其实是因为知道他有钱,所以故意缠着他吧。他原先只是怀疑,没想到在他面前腼腆害羞的少年竟然这样向他弟弟评论他!
  被人傻傻玩弄一次已经够丢脸了!而他却傻得被任家声这样玩弄第二次!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我哥哥啦……”少年轻笑一声,毫不退缩,反而不知羞耻地跨坐到他腿上,“就因为他厨艺好,给你做便当?你还真是容易满足了!”
  “滚——”他手一挥,怒火中烧。
  “别这样嘛,我哥不喜欢你,利用你,可我不同。”少年□地在他胸前画着圈,眼睛微微眯起对视着他的,透亮的瞳仁里面有种野性不羁的蛊惑,“……你不觉得,我比他要好很多么。”
  靳傲深深看了这个单薄的少年半晌。
  突然勾起嘴角邪邪一笑,猛地一翻身,将少年压到身下……
  “好棒……小豪,你太猛了……”喘息声不断地从卧室里传出。
  “我跟靳傲,谁更厉害?”
  “……当然是你,他哪能跟你比。”
  “怎么样,我跟我哥相比,谁比较棒?”
  “当然是你,他哪能跟你比。”
  “你还要跟着靳傲吗?”
  “跟他只是玩玩而已,我喜欢的是你。”
  “你还会跟我哥在一起吗?”
  “只是玩玩而已罢了,我现在更喜欢你。”
  “你准备T了他?”
  “反正钱已经到手,他也破产了,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你该不会准备跟我哥分手吧?”
  “他不是要钱吗,钱已经给他了。就当是在外面点的牛郎,不过外面的牛郎床上的技术可比他好多了,呵呵。”
  ……
  每走一步,当时的记忆就更加鲜明。
  一点一滴,犹如时光倒流,提示他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他跟任家宝所说的一切。
  那么残忍,那么绝情的话。
  而任家声,当初站在门外的任家声,是什么样的……心情。
  靳傲再也无法听下去,猛地捶了门一拳。
  床上,在他和任家声的床上,男人和路天豪,□裸地交缠在一起,**不清……
  他眼睛红着,喉咙堵塞,眼睛蒙上了一层湿气:“你、你们……”
  他在进行一场豪赌。
  即使已经有了彻底输掉的准备,可是这种被背叛的苦涩还是如潮水一般将他的心淹没。他一直逞强,佯装成无敌高傲的大暴龙,宁可先伤害别人,也不愿再尝试受伤的滋味了。
  但现在,这只大暴龙的心却被喜欢的人**得粉碎。
  靳傲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任家声,像当初在Noble那个休息室一样。
  任家声却只是不急不缓地穿着衣服,漆黑的眼眸仿佛一片深沉的海洋,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声……”靳傲喉咙干热,轻轻叫喊着任家声的名字。有什么液体快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但他使劲扬着头,努力不让灼热的液体滑落。

  HE.完.

  “既然已经看到了,我想,也不需要我解释了吧。”任家声转过头,缓缓地说道,乌黑的柔软的发丝依旧搭在光洁的额头上。只是这次,男人的双眸不再脉脉含情,不再用那种恋人般的的目光打量着他。
  男人的眼睛幽且深,像是望不见底的秋潭,波澜不惊。陌生得像另外一个人。
  靳傲想起那个夜晚,任家声在阳台上颓废地抽着烟,那种淡然的、空洞的眼神,淡漠得仿佛没有灵魂。
  “你、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靳傲声音发涩,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将自己伪装得最坚韧的部分血淋淋地剥开,毫无防备地坦露在冷漠无情的**面前,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空气安静得令人惊心……
  路天豪叹息。
  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演这场戏。纵使殷爷另有所爱,对他没有一分一毫的感情。
  任家声讲了他和靳傲年少时候的事情,那样平缓的调子,淡然得像不是在讲述自己的事。
  可是,被最爱的人轻贱,被疼爱的亲人背叛,被喜欢的人和弟弟逼入绝境,走投无路。要怎么样,才能隐藏心底的伤痕,温柔地面对每一位客人;要怎么样,才能忘记当初的**,跟陌生的客人……
  那种滋味,他只是在一旁听着,心里就难受得无以复加。
  曾经那么温柔的男人,比谁都温柔体贴的男人和哥哥,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原来任家声不是不痛,不是不在乎。
  只是最痛的伤,最无情的背叛,他都以最惨烈的方式经历一遍,到最后,连身体的自由都不是自己的。
  他还剩下什么。
  他,还剩下什么呢?
  靳傲和任家宝,已经亲手将当初那个温润如春风的任家声给杀死了。
  残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心如死灰的空壳。一个可以不爱,但是无法不恨的空壳。
  现在的靳傲贪恋着那层温柔的假象,可是,那已经不是真正的任家声……
  路天豪望了望窗外,天空压得很低,阴沉快要令人窒息。
  “没有。”任家声字字清晰地说,而后又重复了一遍,“一点也没有。”仿佛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
  靳傲身形不稳地后退了一步,眼神痛楚地看着他,再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我们走吧。”任家声转过头,对路天豪说道。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家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陌生而冰冷。他带来的只有一点点,如今这一点点也完全装进行李了。因为知道最后的结局,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的投入。
  任家声挽着路天豪的胳膊,绕开靳傲向大门走去。
  仿佛慢镜头似的,最后一刻的擦肩而过。
  靳傲双眼通红,睫毛沾染着湿气,连呼出的气体都是湿热的。
  时光这样长,这样短,这样……残酷。他死死凝视着任家声的脸,深情而充满痛楚,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从身旁经过。
  而男人的唇角一直都微微翘起,淡淡含笑。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靳傲眼眶湿热,喉咙发热,他想惨笑。
  那种决绝的姿态,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不正是那时阿声撞见自己跟任家宝**,自己当时的态度吗?
  原来任家声记得,一直一直都记得。男人完完全全是用当年自己对他的方法,对待他。
  他如今有多痛,任家声当初就有多痛。
  靳傲闭了闭眼,眼中的液体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难以抑制。高傲如斯的他,终于溃不成军。
  “砰——”的一声。
  靳傲的心陡然一跳,像是突然之间坠入万丈深渊,几乎是同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路天豪慌乱地惊呼:“家声——”紧连着便是是轿车尖锐掉头的声音。
  那一刹那,靳傲只觉得眼前一黑,脑海里空白一片,但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飞快向门外跑去。
  “是他,他是冲着我来的!”路天豪的声音惶急沙哑,那个人……明明是……
  靳傲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站在离他们有二十米的地方,脸上血色全失,一片惨白。
  眼前好多血,好像流淌了满视野。
  他几乎连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靳傲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软弱的人。他甚至不敢迈出那一步,去看看血泊里那个他喜欢到疼痛的男人。
  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要耗光全身力气一般,扯得他揪心的痛,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他以为自己走得很慢,实际上却是三步并为两步,步伐匆匆,直直撞开路天豪,跪趴在任家声身旁,全身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急和忧心,将外界跟他硬生生地划过一层隔膜,这种强烈的情绪甚至震撼了路天豪!
  阿声,他的任家声……
  当年腼腆地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额前的长发遮住了漂亮的眼睛,只看得到浅浅酒窝的少年。
  会在他逃课的时候,去学园的顶楼送好吃的便当给他;会在他喝得乱醉如泥的时候,用着瘦弱的肩膀扛着他,隔天给他熬很香很香的粥;即使他故意捣乱,上课偷偷传纸条害得他被老师点名,也只是宠溺地包容着自己的少年……
  “你该不会……真的那么喜欢我吧?”
  树下的少年,身体轻轻一颤,没有否定。碎金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跳动地映在少年俊秀的脸上,衬得那张脸温暖而美好。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场景。
  他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怎么会不喜欢。
  这么多年。
  从最初的最初,时至今日。
  他再也没有遇到比任家声更加温柔的人了,只有任家声才能他心里的那一块柔软起来。
  他是脾气暴躁的大恶龙,可是,只要有任家声在,他愿意不再喷火,宁愿不要洞里珍藏已久的金银财宝。
  只要有任家声在。
  如果不是无法承认自己当初是真的喜欢上了男人,如果不是无法承认自己当初听到任家宝的一番话,受到的伤害比看到初恋**背叛的那一幕更受伤,他怎么舍得刻意去忘掉这么温柔的人,怎么舍得故意去封存那段记忆……
  这么多年。
  血泊中,清俊的男人紧紧闭着眼,白皙的脸上沾满了斑斑血迹,惊心怵目。
  靳傲颤抖地掏出手机,指尖发抖,按了好几次,才拨通电话。
  他嘴唇颤动着,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无比陌生。那嘶哑的破碎的焦急的声音完全像是另外一个陌生人发出来的。
  因为,要他怎么相信,这血泊之中躺着的,是他最爱最爱的人!
  滚烫的眼泪顺着靳傲的脸颊滑落,他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只有哭出声,男人就真的没救了……
  凄凉的道路上,路天豪看着靳傲跪在血泊中,抱着任家声毫无形象地哭泣。
  低低的呜咽声像头受伤疼痛到极点的狼的哀嚎,久久盘旋在空中,始终不散。
  尾声
  用尽了各种方法,主刀医师终于将命悬一线的任家声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整整十个小时的等待,简直是场无声的煎熬。
  看到病床上醒来的任家声,靳傲立刻就欣喜地红了眼眶。
  男人见到他微微一怔,眼里茫然着,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死了。”
  “别说傻话!”靳傲连忙上前,捂住男人的嘴。
  那种揪心的煎熬,只是回想一下,心就痛得难以抑制。
  任家声垂下眼睑,避开靳傲的目光,过了一会,才轻轻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其实我是故意的。那车是撞向小豪的,可我……突然之间,不想活下去了……”
  男人的声音平淡而缓慢,仿佛毫不在意。可是听在靳傲的耳中,像是有根极细极细的弦勒住了他的心脏,勒得鲜血淋漓。
  “笨蛋!”靳傲眼眶微红地低吼道,“怎么会笨到做这种事。”
  他坐到男人的病床前,轻柔握着任家声的手,“你知道,在外面等待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昔日高傲的他终于学会如何温柔地去对待一个人。
  “我一直,一直在祈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无论有什么事,要惩罚就罚到我身上好了!如果有下次,就让车——撞到我身上!……而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靳傲满脸疲倦,但是目光深情而执着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声音嘶哑,“我爱你。”
  任家声一楞,然后撇开脸,他强装冷漠,但是指尖却在颤动,“我、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我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男人想了想,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明白吗?这里,已经死了,再也热不起来了。”
  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任家声将温柔化成最有效的手段。
  可他现在才悲伤地发现,当他想真正恢复成曾经温柔的性格时,他的心已经是被虚伪的假象给包裹住的坚冰了。
  冷硬无比,没有温暖,没有一丝热度。
  “没关系。靳傲逼任家声直视着自己眼睛,不允许男人逃避,“我也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现在的我已经一文不值。可是只要有你在,一切都没关系。真的,一切都不重要。”
  “不,不可能的……”任家声仰着脸,眼眶发热,细不可闻地抽噎着。空气像蕴藏着无限的水分,轻轻一拧,就会滴了出来,“你不明白,你不知道……你跟家宝,我永远也无法原谅……”
  当初他用尽办法也无法说服自己原谅这两个联手背叛他的人,如今也是。
  因为是深爱的,因为是有血缘的亲人,所以受到的伤越是加倍。
  任家声不想靳傲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明明已经狠狠报复了靳傲。为什么、为什么听到对方的话,还会有一点点心动。他抬起胳膊,横在自己的眼睛上,眼泪无声地沿着眼角滑落。
  靳傲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他最后离开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他是故意的。当时的我年少气盛,没有放在心里。最近我找征信社查了你们的相关资料,才渐渐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其实,他喜欢你,直到最后他都是喜欢你的……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任家声一惊,抬眼跟靳傲对视了一下,然后茫然地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总是任性命令着他,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家宝,怎么可能对他……
  任家声摇头否定着,脑海里却不经意地浮现出家宝小时候的样子。
  年幼的家宝,可爱的家宝,比任何一个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弱单薄的家宝,大大的眼睛总是瞅着他。
  “哥哥,你在干什么?”
  “哥哥,来陪我玩!”
  “哥哥,哥哥……”
  “哥,答应他吧……”一道少年的嗓音传入任家声的耳中。这是,家宝的声音。
  但是,不可能的,家宝已经……
  任家声四处搜寻着,但眼前只有靳傲一个。只有一个重重黑眼圈,下巴冒着青色胡渣,完全不见昔日高傲和俊美的靳傲,在病床前一直一直守护着他。
  “跟我在一起,好吗?”靳傲恳切地目光望着他。
  这句话是他第三遍问他。
  第一次是在欢爱之后,被男人无情地拒绝,第二次是他捧上了半壁家产,男人另有图谋所以接受,而现在,他一无所有,再次厚脸皮地问着男人。
  病房里静可闻针。
  任家声迟迟没有回答。就在靳傲已经尝到失落的苦涩时,病床上的男人终于轻微地点了点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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