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红梅 作者:殊予瑾之【完结】(8)

2019-05-09  作者|标签:殊予瑾之

  他的声音低沉摄人,带着股宣判的意味。

  四下里忽然变得极安静,仿佛一整个茫茫大漠里群兽都在屏息静听神君的质问。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宫饮泓移开目光,就着刀柄咬下蛇r_ou_:“唔……好吃。”

  装疯卖傻!

  萧熠向前走了一步,低喝道:“回答我。”

  他面色冷漠,心中已恼怒得能在地上刨出个坑,为自己竟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那把匕首恐怕根本不是匕首,只是某种令人离魂的特殊符咒,故宫饮泓动手之时他没察觉到杀意,故以他这微末功力也能破自己不坏金身!

  “好笑,我没杀你,你自己死的?”宫饮泓转眸间神色骤冷,面带讥讽地嗤笑道,“我不虐待战俘而已,神君可别拿错了主意。”

  萧熠微扬下颔,漠然道:“没人当你是好人,我是说,你没这个本事。”

  “哈哈哈,”宫饮泓假笑几声,沉着脸反唇相讥,“你连自己怎么死都稀里糊涂,竟然觉得我没本事?你知道云秋刀早被他儿子杀了吗?知道云家倒戈了吗?知道横云山庄里有多少万法门的人吗?我在横云山庄里呆了三个月,你以为我是偶然得手?”

  萧熠微微拧眉,难怪横云山庄里种种怪事,原来是万法门在捣鬼。可是,云家与万法门……

  “你是不是很奇怪,云家为什么会和万法门联手?”宫饮泓扯了扯嘴角,边吃r_ou_边扬眉道,“不错,万法门是为云家弃子云辉夜所创,故他死后,数百年来,万法门对云家秋毫无犯,却互不顺眼。如今江湖中,也只有云家敢明目张胆同万法门作对,为朝廷打这个掩护。可惜啊,云家偏偏出了个云长风。”说着他露出抹轻蔑的笑意,拇指擦了擦嘴角,“此人既怂且色,先是与父亲续弦偷情,被撞破后惊惶之下失手弑父,只得自己假扮父亲,把庄里的旧人换了大半。被我发现之后,你猜如何?”

  ……不过是占了先机,有什么可得意的。凭你与谁勾结,也没本事杀我。

  “解开魂缚,有何祈愿,我答应佑你。”萧熠冷冷对上他目光,霎时明月如霜,寒气四溢,“否则我自有千般手段,叫你葬身此地。”

  “现学现卖啊神君,”宫饮泓吃完了r_ou_,缓缓舒展四肢,倚靠在岩壁上,勾唇道,“抱歉,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如愿以偿。至于死,能和神君共赴黄泉,我死也瞑目。”仿佛是为了嘲讽萧熠无能,他一边说,一边还自怀中取出那把小琴,轻轻拨了两下,是第二支神弦歌。

  萧熠蓦地握紧双手,脸上仿佛冰雪碎裂,杀意一闪而过,切齿道:“既然如此,我亦无话可说,十日之内,看你是死无全尸,还是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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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熠:十日之内,看是我在上面还是你在下面!ヽ(#Д′)?┌┛〃

第6章 九死一生

  月光透过客栈的窗棱,窥见屋内人手中的纸条:“……宫饮泓已得绛灵珠,逃入无相沙漠,余命十五寨杀手追入其中,必叫他葬身沙海。”署名是一个“王”。

  魏玄枢手背上青筋暴起,将密报揉成一团,怒容满面地一掌拍在梨花木桌上:“王为止这个混账东西,我分明命他守在那里,竟然还是让宫饮泓跑了!”

  屋中几人面色惊疑不定,一人道:“魏师兄别生气,宫饮泓就算逃进那沙漠,也出不来呀。”

  “是啊,师兄,他那是自寻死路,必死无疑。”

  “你们知道什么?!”魏玄枢拂袖起身,冷冷沉声道,“你道他往那逃是为了好玩?我万法门中三大禁地,昆华洞,风陵峪,折雪城。那风陵峪八成就在这无相沙漠之中!他跑进去,是为了以杀死萧熠之功做筹码,先将风陵峪的势力纳入囊中,到那时,他还将我放在眼里么?”

  几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眼中都是一片惊愕——他们在门中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另外两个禁地的所在,没想到魏玄枢和宫饮泓两人连这个都摸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弟子壮着胆子道:“师兄,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横云山庄中传来消息,自萧灵照死后,朝夕城的人将整个横云山都戒严起来,不许人出入,连只鸟都飞不出去。据说那个叫叶清臣的,扬言神君不醒,就要横云山庄为他陪葬。这一日里对庄内之人一一盘问,已逼得庄内暗探纷纷自尽,唯一剩下的一个费尽周折,才把消息传出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连山脚的镇子一并封锁。”

  魏玄枢微微拢眉,觉出一丝蹊跷——什么叫“神君不醒”?既然死了,又怎么会醒?难道萧灵照还没死透?

  想到此处,他心跳陡然快了几分,毫不迟疑道:“传令下去,萧灵照的事不许外传。阿真,阿五,备下木鸢,我要夜探横云山。”

  这夜一轮圆月高悬,横云山上却愁云惨雾,好似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去。自神君出事,朝夕城立刻封锁了山中所有进出口,恐慌压抑的氛围如雾气般笼罩着整个山庄。

  太子赵元璧欲要下山竟也不得,指着叶清臣破口大骂了一通,朝廷与朝夕城之人几乎大打出手,被他的谋士许昭杏拦了下来,气得他拂袖回房,闷头大睡。

  寂寂深夜,房内一片漆黑,赵元璧先是思绪紊乱地郁结了半夜,最后到底是一日未眠,撑不住当真睡了过去。寂静中只剩下他起伏绵长的呼吸声。忽然之间,床帘仿佛被微风掀起了一道口,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进来,鬼魅般扣住了沉睡之人的下颌,往张开的嘴中塞了一粒丹丸,一抬手,便让他吞了下去。

  赵元璧睡梦中猛地一哽,呛咳着醒过来,满脸惊骇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黑衣人,张口就要呼救,却被他一把掐住了脖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动。”魏玄枢觉得这个唇红齿白的太子瞪着双眼,惊慌失措的模样有几分逗趣,像只被他拎住耳朵的兔子,于是心情愉悦地在他耳边低声道,“喂你吃的毒药叫做‘九死一生’,发作九次,就叫你死去活来九次,而这‘一生’,在我手里,不想死,就乖一点。”

  赵元璧此生从未见过如此y-in森可怕,煞气四溢之人,五内俱寒,拼命点头。

  魏玄枢满意地微微放松了钳制:“萧灵照死了么?回答我。”

  “死了……不,没、没死……”

  “到底死了没有?!”魏玄枢手上一紧,在白皙脆弱的脖子上留下五道红印。

  赵元璧面色憋得通红,双手抓住那铁钳般的手,拼命发出微弱的气息:“我……不知道啊。”

  魏玄枢冷笑道:“死没死你都分不出来?”说着又要用力。

  赵元璧惊恐气愤间连珠炮般脱口而出:“他的躯体毫发无伤,却又毫无生气,我怎么知道死了没?!”

  魏玄枢幽深的眼眸一动,又问:“为何没人去追杀他的人,问个清楚?”

  “杀他的人就血r_ou_模糊地躺在一边,怎么问?”见他松手,赵元璧往床内侧一缩,“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解药呢?”

  魏玄枢好笑地看着怂成一团的太子,伸手一把将之拽了过来,冷冷道:“带我去看他的尸体。”

  山林间浓雾散开,苍云台上,朝夕城中人围坐在一具冰棺之旁,不时有法诀的微光落在冰棺之上。横云山庄和朝廷的人心惊胆战地守在一边,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灵照神君的尸身是连带着这个冰棺一起自寒潭底捞出的,叶清臣忍着满心惊骇,细查之下,很快便发现神君身躯无损,只是仿佛失去了三魂七魄,于是与朝夕城中几个擅招魂的人围坐在冰棺旁,试图以各种术法唤醒神君。

  然而一日一夜过去,神君依然没有苏醒的征兆。

  叶清臣面若冰霜地盘坐在地,内心无措已极,一想到将神君遇害之事传回城中会引发的暴乱,他便觉天都要塌了。

  赵元璧带着魏玄枢从山道间走过去,远远地就瞧见许昭杏神色凝重地望着那具冰棺,心中不由又怕又怒地暗骂——这神君死了也不消停,害自己白白遭殃。

  许昭杏没注意到太子去而复返,此时他满心担忧的是萧灵照如果真的死了,谁来引导朝夕城与他们结盟?更深一层,既然灵照神君都这样轻易死在万法门手中,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他们相抗?!

  而坐在一边默默围观的“云秋刀”,心情与他们一般沉重:他当初答应与宫饮泓合作,无非是想利用他所假扮的“云长风”帮自己唱一整出金蝉脱壳的戏码,随便用一具面目全非的尸身,盖棺定论“云长风”已死。然而他没想到朝夕城之人如此蛮横霸道,竟直接扣下庄内所有人,甚至连他也被盘问了一番,还扬言要他抵命。可他却又不能出卖宫饮泓,因为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交代,岂不是要连自己所做的龌龊事一并牵连出来?因此他只咬紧牙关,一口咬定是儿子被万法门蛊惑,他毫不知情。

  扮作随从的魏玄枢凝眸看去,只见满场如丧考妣,心头暗暗嗤笑:萧灵照即便不死在宫饮泓手上,也会死在自己手上。这些人连个宫饮泓都斗不过,还想跟万法门斗么?

  赵元璧走到苍云台上,许昭杏后知后觉地起身迎了上来。

  赵元璧只听身后那人在耳侧威胁般冷哼了一声,登时毛骨悚然,谨慎地绷着脸,没露出端倪,若无其事地带着他往冰棺那处晃了一圈,回身向许昭杏问道:“神君眼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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