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红梅 作者:殊予瑾之【完结】(31)

2019-05-09  作者|标签:殊予瑾之

  在云家之时,他原本还瞻前顾后,怕自己并非钟情神君,痴情血契结不出来,但瞧见叶清臣站在萧熠身旁的时候,他便又气血上头,一心只想把他的神君抢回来。

  可如今真抢回来了,又如何呢?

  他想起在水里同他打闹的小白,站在岩城边仰头对他笑的小白……比记忆里清晰,比想象中鲜活,比所有人都要好的小白。

  他终究是得不到了。

  寂静的密道尽头,萧熠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

  先前他打发了叶清臣,便先找个地方治好了宫饮泓胸口的伤,想到此处险象环生,他又十分笨手笨脚,不如索x_ing把他带到平安处,再换他出来,谁知走到密道尽头,却瞧见一堵墙。他正自琢磨,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宫饮泓则晕倒在了地上。

  他四下环顾,发现此处一片酒香,宫饮泓身下的地面比别处颜色暗沉许多,凝神细思了片刻,便猜到此地乃是典籍中所记载过的积愁之地,来到此处,平生伤心之事皆会入梦,令人困顿于千愁万绪之中,只有以酒浇地,方可解开术法。

  但他想来,宫饮泓平日里没心没肺,一副嘻天哈地的潇洒模样,哪有会许多伤心事?最多也不过是那个师兄之死罢了。以他豁达开朗的心x_ing,至多困顿片刻,不难清醒才对。

  可宫饮泓却忽然哭了起来,咬着牙一声不发,紧闭着的眼中却泪水直流,面色惨白,微微发颤,神色难过至极,仿佛有人拿刀子一下一下地捅他心口似的。

  萧熠看在眼中,有些恼怒又有些心慌——至于么?沙漠里自己几乎魂飞魄散那回,也不见他哭得这样惨!积愁之地里溺于悲痛而死的人一数一大把,哭也不知寻个好地方!

  萧熠心慌意乱地围着他飘了一圈,怎么办?他必须让宫饮泓尽快醒过来,可他没有酒,也上不了他的身,他一个魂魄,连抓着他摇晃也做不到。

  他一时又急又痛,脑海中的小人频频撞墙,连叫“我家小红这回要没命啦”,恨不得跟着一起哭起来,被他一脚踹开了。

  就在此时,他脑中陡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个被弃之不用已久的法子,来不及细想,俯身便凑在宫饮泓唇边,口中一呼一吸,无形的生气流转在虚实之间,仿佛生死相依,相濡以沫,分外的亲密缱绻,旖旎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宫饮泓心头狂跳,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错愕地跟俯在自己身上的魂魄大眼瞪小眼,眼睫一颤,眼角滑下一行眼泪。

  萧熠定定地看着他,伸手虚抹在他眼角,依稀是个抚泪的动作,俯视的眼眸像是梦里那一汪湖水,有种分外温柔的错觉,宫饮泓咽了咽唾沫,僵着身子不敢动,就听他负气道:“哭得丑死了。”说完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自己飘了回去。

  ……温柔的错觉,果然还是错觉。

  小白到底遭逢了什么大变,才能从小时候那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变成现在这副嘴硬心软的欠揍模样。

  宫饮泓心酸地撇撇嘴角,腹诽着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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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你始乱终弃(?_?)

  小白:……我从小就洁癖?_?

第25章 禁地之秘

  寒风呼啸,风陵府檐角的铜铃不住晃动,府内依稀传来说笑之声。

  府门前的女子正要扣门,便听闻门内脚步声由远及近,忙后退数步,闪身于府门旁大树之后,掀下斗篷,侧头看去,月光下眉目染上几分灵动,竟是荆如愿。

  她常年待在房中钻研术法,疲惫之时便趴在桌上打盹,夜半风凉陡然惊醒,起身看时,却发现今夜溜进密道的老鼠竟无声无息地跑掉了,一时烦躁无奈,只得来找温峤善后。

  她虽一向不理世事,却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禁地之秘外泄,后果非同小可,门主绝不会轻饶了她,何况这些人能自她的密道里逃出来,绝非常人,若有所顿悟,她一生心血怕也要毁于一旦。

  故而这些人……非死不可。

  此时府门大开,两排拎着灯笼的仆从站在路边,摇曳的灯火中,温峤领着一行人走了出来,嘴里笑道:“既然你们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再留,来,我送几位贵客出城。”

  荆如愿循着灯火望去,那几个恰是今夜闯入她院中之人,张口欲呼,转念却又忍住,不远不近地悄声跟了上去。

  温峤若知晓此事,少不得唠叨许多,不如她跟上去,自己下手。

  夜幕中巉岩高耸,一行人行至城池边缘的料峭高岩旁,温峤便示意几人上前,为他们蒙眼。

  叶清臣看了看许昭杏,隐约有些歉然。后者微垂着头,神色冷淡,不发一言。他身后几人神色却有些不忿,也只不敢贸然出声。

  今夜他遵照神君指示,和他们汇合后便提出要离城。许昭杏几人没找到太子,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但神君之事着实蹊跷,他亦不敢告知,本以为要与几人倒戈相向,才能将他们一并带走,没想到许昭杏虽脸色难看,却仍旧忍气吞声地答应下来。

  转眼间,一行人都被蒙上了眼,黑暗中由引路人牵引着自密道向城外而去。

  荆如愿见温峤转身欲去,便沿着墙根摸到密道入口,打算跟进去。

  谁知就在此时,地面陡然间一声巨响,仿佛千军万马纷至沓来,整座城池都震动摇晃起来!

  众人一时东倒西歪,纷纷闪避坠落的岩石与地面的裂纹。

  “怎么回事!”温峤神色骤变地躲过一块当头砸下的岩石,厉声向左右道,“赶紧下去查看!”

  曲折幽深的地道之下亦是一阵剧震,叶清臣一把拉下眼上的黑布,扶墙站稳,混乱之中,引路之人已纷纷被许昭杏及其手下扭断了脖子。

  叶清臣拧眉:“你……”

  “你们要去便去,”许昭杏手中攥紧余下两颗“奔雷”,神色决然,“我们救不出太子,绝不能就此离城!”说话间他一挥手,一人循着地道飞速向城外跑去,看上去意图他们的援军自外面引进来。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叶清臣双指捻诀,漠然看着他:“抱歉。”

  山摇地动之际,地底深处的两人刚打开了最后一道机关。

  “这鬼地方机关重重的,我倒要看看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宫饮泓一步自洞开的墙踏了进去。

  万法门的禁地中究竟有什么秘密,萧熠也难掩好奇地抬眸望去——

  这是一个宽敞幽深的洞x_u_e,潮s-hiy-in暗,岩壁上爬满了青苔,洞高数尺,被一道石柱分为两半。石柱上亮着两盏绿幽幽的灯火,看上去y-in森可怖。

  宫饮泓上下打量了一番,向石柱之后转去,刚要走动,却见微弱的光线下,岩壁上的青苔呼吸般上下浮动起来,眨眼间纷纷飞起,扑面而来!

  原来满布在墙上的哪里是什么青苔,竟是某种青色的飞虫。

  “什么东西?”

  宫饮泓不及细看,猛一挥刀,拔腿就跑,身后嗡鸣不断,一路随他向岩洞深处跑去,沿路无数同样的飞虫跟着追随而来,密密麻麻化作一团如影随形的鬼魅青雾。

  宫饮泓一口气也不知蹿出去多远,忽听萧熠道:“不用跑了。”方才停下脚步,喘息着看向身后仿佛被什么震慑在外一般的青虫,接着取出火折子,低头一照,脚下一圈暗红的印记,像是个阵法,正暗暗流光,所在之处隐约一股血腥味。

  萧熠浮在半空,端详了一会儿那群飞虫,低眸与他对视,似有些领悟,又有些不解:“是青蚨。”

  “……青蚨。”电光火石间,宫饮泓双眸豁然一亮,哈地一笑,快意地坐在了地上,抚掌道,“原来是青蚨铜钱。”

  传说中青蚨母子分离后必会重聚,只要将母子青蚨的血涂在铜钱之上,用子留母,则子钱自回。

  此地既有铜矿,又不用铜钱,想必是私铸了许多青蚨铜钱,流入外界。

  ……难不成,这便是万法门动摇朝廷根基的计谋?

  萧熠抬眸睨了眼舔着唇啧啧慨叹的宫饮泓,暗觉没有这样简单。

  “你也知道,我们万法门立足江湖百载,起初威震一方,只因不论是哪个门派敢来挑衅,都会死伤惨重,铩羽而归,虽然如此,它立于昆吾山上,并不怎么干涉江湖大事。直到师父继位,为了立威,亲自率人诛杀了许多……许多恶人,江湖上交口称赞,自此以后,万法门方成了正道首领,处处除恶伏魔。最厉害的是,不论是谁都逃不脱本门的追杀,哪怕逃至天涯海角,都会一夜暴毙,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宫饮泓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忽另起了个话头,“韶烟集上只有三个故事与万法门相关,而第三个故事,说的便是万法门的创立——‘云辉夜自此后顿悟万法诀,因创万法门’,书中还说,这万法诀是种以霸道著称的法诀,号称天底下无人可与之相抗,乃是我万法门镇门之术,只有门主有资格继承。”

  萧熠拢着眉神色沉吟,既如他所言……万法诀怎么会是从不死神咒与痴情血契顿悟而来?这三个法诀一个是让人起死回生,一个是让人离魂续命,第三个却是杀人之法,怎么看都毫无干系。

  宫饮泓冲他眨了眨眼:“若是他们将万法诀画在铜钱之上,一旦启诀引咒,不论人身在何处,只要身上有青蚨铜钱,就难逃一死。人死后子钱飞回,岂非了无痕迹?”

  萧熠微一摇头:“说得轻巧,纵然万法诀真能万里之外取人x_ing命,铜钱千万,若人人手中皆有,又如何能随心所欲地取得某一人的x_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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