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扶苏(穿越)——楼上黄昏【完结】(40)

2019-05-08  作者|标签:楼上黄昏

此刻听闻他此言,嬴政笑了一声,道:“朕若是一切安好,你便不会在此。”

扶苏闻言却只做不懂,颔首道:“父皇所言极是。”

嬴政定睛看着他,慢慢道:“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来此?”

扶苏垂眼回道:“儿臣不知。”

“朕病患在身,无心顾及朝政,有意静心休养。”嬴政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臂,平静了气息,道,“你既身为长子,这些时日,便由你……监国。”

扶苏闻言一怔,骤然抬头望向嬴政,纵然料到自己能恢复自由,却如何也不曾想过会有此殊荣。然而从对方幽暗平静的目光中,却也一时无法确定用意如何。

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嬴政虽在病中,然而心思却是澄明如镜的。扶苏虽然不明白他何来此举,却知只要他在一日,自己到底也不可能有何实权在手。

“儿臣跪谢父皇。”扶苏平静地伏首在地,一言不发深深叩拜。念及在此之后将发生的事,他五指徐徐用力,扣紧了广袖的边沿。

心中明白,这不是殊荣,对自己而言……将是充满血腥的考验。

第二十六章

扶苏通身玄黑,负手独立于城郊一处高地上。几个侍卫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渀佛也在等待着什么。

轻裘缓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扶苏本人却渀若静止一般,岿然不动。残阳如血,在他身后肆意地渲染着,愈发衬得山河如画,而他,便犹如这画中的一点浓重的墨迹。

不久之后,马蹄哒哒的跫音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身后停了下来。扶苏没有回头,反而是微微仰起脸,望了望距离长安城相反的方向,也是上郡所在的方向。

“如何?”沉默了许久,他才慢慢问道。

“回长公子,事已办妥。”前来回禀的正是朝中御史,“犯禁者千余人,一律坑杀。”

扶苏掩藏在广袖之中的手微微一抖,却仍是维持住了声音里的平静,“此事你办的十分果决,定能深的父皇之心。”

御史闻言面露喜色,“那……便有劳长公子美言了。”

“自然。”扶苏盯着云霞缭绕间,那已然看不清轮廓的山岳,“你去罢。”

“喏。”

御史告退后,扶苏翻身上了马。长鞭一扬,便一言不发地绝尘而去。

随性的侍卫匆忙策马跟上,然而扶苏不断挥鞭,马声嘶鸣间速度却是越来越快,渀佛急于摆脱什么,急于把什么远远地甩在身后。

然而终究是不能。

待到侍卫们终于赶上的时候,扶苏已然提着马缰,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是他的目光,却如箭簇一般射向了不远的一处。

那里正是方才坑杀犯禁者的场所。

此时此刻,侍卫们正提着刀剑,面目冰冷地守在附近。未及平息的尘土飞扬间,却仍有逝者的亲眷不断试图冲破重围,触及那刚被掩埋上的大坑。

那哭声喊声冲入云霄,犹如刀剑,狠狠地刺入心房。

正此时,一个女子趁守卫不备,飞快地越过重围,朝掩埋尸体之处爬去。拥挤中他撞得头破血流,口中却一直唤着自己夫君的名字。然而下一刻,刀光闪过,她便倒在了那新填的尘土上。

扶苏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缰绳,渀佛如此,才能稍稍抑制住手中的颤抖,以及心中的震颤。

那声音,像极了他前世在长城边听到的哭号。而那女子,又让他想起自己在那里听到的,孟姜的故事。

因了夫君死在修缮长城的过程中,孟姜悲痛欲绝,感动上苍哭倒了长城。纵然这一切不过是传说,但扶苏却深信,今日这哭声并非全无意义,也许终有一日哭倒的……会是嬴政的江山。

不论前世今生,他都是如此认为的。[非常]。只不过前世他凭着一腔热血,妄图劝服父皇放弃此番举动,却不曾思及嬴政素来以酷法治国,且为人又刚愎自许,如何会容得自己挑战他的权威?

于是嬴政对他发了怒,当堂拂袖而去。而几日后,他再度求见嬴政,却无意撞见嬴政醉酒而眠。

一念之差,一吻之下,便一发不可收拾。再然后……自己身处的,便成了荒凉无边的上郡之地。

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

前尘如梦,回忆起来竟如此鲜活如昨。扶苏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到底……还是如此深刻地印在了脑海,想忘也忘不掉了。

只不过,今生他不会再那么傻了。明知那御史在查探时,多有烂抓冤枉之嫌,他却只是假作不知,听之任之。甚至没有一句异议,没皱一下眉头。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后仍是有着一双眼睛。那人纵然病着,却不昏聩,他仍有余力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中。

而此时此刻的自己需要做的,便是投其所好,甚至……要变本加厉为之。

唯有如此,他才能信了自己的恨绝;唯有如此,他才能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暴君。

也唯有如此,自己才有取而代之的一日。

沉默许久,待到天色已暗了下来,遮掩住了没有血性却依旧残酷的画面,唯有哭喊声仍不断绝,循着夜风在旷野中肆意飘散,凄厉异常。

“陛下还等着公子回去复命呢,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罢。”身后的侍卫小心翼翼道。

心智自己虽有监国之名,却远无实权,扶苏笑了笑,略略松开握马缰握到近乎脱力的手,收回目光,慢慢颔首道:“走罢。”

轻如叹息,语声中却又隐隐透着坚决。

嬴政和衣靠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地听着扶苏叙述方士一案的种种情形。

今日天暖,旧伤无碍,加之瘾症有几日不曾发作,他觉得略略舒心了几分,便多点了几盏灯火,眼见着室内便明亮了许多。

不知为何,这瘾症始终没有规律可循,御医一批一批地换过了,却竟是人人都束手无策。

在灯火晦明之中,嬴政垂着眼静静地看着扶苏,只觉对方一身黑衣勾勒得身形越发显得瘦削几分,渀佛要融入房内的阴影之中。

在对方的话音之中,嬴政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前世也是在同样的房里,自己高临下默然相对,对方声嘶力竭意图力挽狂澜。

而今生今世,他却是以一种最为冷静和理智的语气,将这一切娓娓道来。自己一心所愿所求,不正是如此么?

生在帝王家,若是一味的心慈手软,又怎能制约得住这好好疆土?自幼异国出生,曾一度受吕不韦、嫪毐等人制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唯有凭借一个“狠”字,才能真正当得起这天下。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0/4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