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 作者:风烟幻【完结】(34)

2019-05-07  作者|标签:风烟幻 强强 宫廷侯爵 生子

  慕容钦哲直直的躺在冰凉的石板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一缕窗纸的罅隙,斜斜的扫在他英挺的鼻梁一侧,将那脂玉一般剔透的肌肤映的越发绝世出尘。

  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根本什么都没有看,一双黑瞳里,像是什么都看见了,满满的;又像是什么都视而不见,空空的。

  只有那节律规则的起伏呼吸,一上一下的胸膛,昭示着他活生生的存在。

  长夜无端幽寂,枕簟清风,孤人难寐,迢迢银河应作离人相思曲。

  世人不解花语,奈何芳妒,只雁南飞,渺渺微雨打落残梦觅无迹。

  慕容钦哲就这样,清清明明又恍恍惚惚的等着入睡……

  双脚半天的时间已经磨的出了几处血泡,蜇的生疼,伤口一跳一跳的。

  “我还能向前走多久……?”慕容钦哲似乎一次次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这同样一句话。

  然而,他却没有答案。

  因为天明的时候,他总是那样,又一次,满怀祈望的向前走去。

  周而复始,如此而已。

  这一夜,有什么,忽然,变得不同了。

  灯火明灭的巨大皇宫上方,随着云月飘摇,轻缓悠扬的一曲琴声,像是夹在幽幽风里,透过无处不在的缝隙,送到了慕容钦哲的耳中。

  琴声——?

  夜色里孤寂如死灰般的心,骤然被一曲琴声,那样温柔的抚慰来去,转而,那旋律像火种一般,将心点燃了……

  不知是醒、是梦,慕容钦哲坐了起来。

  他光着脚,走下了石板床。缓缓的,缓缓的,走到了那窗前,窗外闪着晶亮的月光瞬时布满了他的肢体。

  转身,推开门,他走到了门前的院子中。

  那琴声不知从哪里而来,也不知将要往哪里而去,旋律却美的令人心动,令人心醉,彷佛邀明月共醉一般,飘渺萦绕若仙曲。

  门前矗立数百年的老槐树下,槐花轻逸,芬香不可言喻。

  不自知的,慕容钦哲就那么光着脚,站在槐树下,伴随着那旋律,彷如与树精共舞一般……

  轻轻的,轻轻的,抬起双手……

  脱离一切尘世的束缚,舞动了起来……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纪连翰的目光从高处向下看去,几个白衣人影正围在宽旷的床榻周围,在忙碌着什么……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风不时吹进,将一排排靠窗的纱帐吹拂的扬起,再吸落附在门板上,然后,又再一次飘扬而起,柔柔卷动在空空如也的宫殿里……

  时光就这样流逝着,无声无息。

  瞳中的人影倏然在一刻开始变得渐渐清晰起来,顺着一处宫侍闪开的缝隙,赫然入目那床榻上一具人形的躯体,一动不动,彷佛已经僵硬如冰石。

  榻上铺着的龙凤锦单上四处洒满了殷红的血迹,有些血渍泛着紫黑色,有些则依是红彤彤的鲜泽,像是无始无尽一样的,没有头绪……

  “快——”

  突然,站立在殿门口一抹刺目日光下的宫侍喊了一句,只见床边几个人就猛的抓起那躯体之前的一团血r_ou_模糊的东西,CaoCao塞进了硕大的木桶之中,又狠狠向下压了压实,这才盖上木盖,速速由着一人提了出去。

  余下两人扯出床边的白帐,胡乱几下将那床上的人包裹起来。

  白帐不够长,使得那人青灰的双脚裸/露在帐外,毫无生息的颜色反衬的触目惊心,一个生命的陨落原来如此狼狈仓促。

  紧接着,宫侍们将那具裹在白帐里的躯体扛了起来,匆匆送了出去……

  日光,就这样,绕过殿门上的窗格,将人的目光灼烧的惨痛。

  床脚的那一只金虎镇却还上挑小嘴,笑的分外香甜……

  触目伤情,空余一缕香尘,世间已无故人。

  “——不,不要——不………………”

  纪连翰嗓子里哽咽着反复的几个字,却生生卡在那里,丁点儿发不出声音。

  “回来——回来啊,父——父妃——回来——”

  那个稚嫩声音反反复复的幽咽呐喊,在一缕烟尘中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成年人的沉吟……

  “回来——”

  “你回来啊——”

  “妹妹……”

  “你们……为什么不回来……回来啊……”

  他的眼神向那个殿门前的光影投s_h_è 而去,日光虽暖,在他眼中却是异常寒凉。

  风,游走来去。

  诺大寂静的古宫殿中,吹皱了青苔,抚平了瓦痕。衔环双燕高飞南去,生离死别,就这样悄无声息自然而然的日日上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里幽尘终究荡平我们所有爱与存在的痕迹。

  “别——”

  纪连翰忽然睁开了眼睛,幽幽卡在嗓子尖儿里的一个字,依然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房中一股淡淡的暖香扑面,安定而怡人。

  他轻轻瞭了一眼身体的左侧,纱帐轻拢,严密的没有丁点儿缝隙。

  只是透过点点织孔,看得到帐外的清净光亮。

  原来,方才一切都只是梦境……

  原来……都只是梦境……

  为什么……只是梦境……?

  为什么就连梦境都对他如此残忍?不可得见那思念的人一面?为什么……

  他想着想着,深深喘了口气,才发觉自己的脸上都是s-hi漉漉的泪痕。

  他哭了?

  他怎么会哭……?

  这些年,不是早已习以为常了么?

  为什么……?

  一种即不屑又无助的情绪缠绕在心里,让他无从摆脱。原来,内心深处,有些创痛,终其一生,怕都是无法消弭的劫难……

  罢了……

  “王爷醒了?”

  帐外轻轻一声,将纪连翰的神志完全牵回了现实之中。

  那是哥舒宝珍的声音。

  他极少允许她在睡时在身边伺候着,今日,这是怎么了……?

  纪连翰CaoCao的擦了擦眼睛,一坐而起。

  他不想任何人看出他流过泪的痕迹,但通红的双眼却将他出卖的十分决然彻底。

  哥舒宝珍掀开帐子,一眼就瞥见了纪连翰不似平常的模样,却还是装作没看见似的,立即就跪在他面前,为他穿靴。

  “王爷午后小憩,宝珍不放心,专程过来看看。”

  纪连翰看着她近来越发乖巧的模样,不知是福是祸,这个妻子和他记忆中的宝珍,似乎有了变化……

  而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

  “下去吧”纪连翰不适应她如此伺候自己,穿起靴子,换了衣衫,淡淡的一句话,就将妻子打发了。

  哥舒宝珍略略一低头,像是会意了,却谁知,又一转身去衣架上取下了纪连翰的外穿长衣,仔仔细细的为他穿上,抚平衣袖。

  “刘志达来了,一直在书房候着,方才我不敢吵醒王爷。”

  哥舒宝珍说罢又取过侍从手上的热巾,递给纪连翰擦脸。

  纪连翰见她根本是要找着花样粘着自己,没搭理她,只是拿过那热巾,仔细的擦了擦脸,对着铜镜正正衣领,便走了出去。

  房檐之下,午后的日光刺目,不过一个午觉的功夫,于他,却像是一世般的漫长。

  此时此刻的书房内,坐着他的几个最亲信的幕僚。

  众人对着皇帝不久前对王爷的那番赏赐——一副蓝虎裘、紫金鹤绶,不停的私语评议。

  在大梁国,任人都知道,这是王爷封疆的兆头。

  这稀世蓝虎裘在历任亲王之中,只有权位最甚,军功最盛的亲王,才有幸能得赏赐。

  至于这紫金鹤绶,更是万圣之下,一人独得的殊礼。

  二者共赏,皇帝的用意已不言而喻。

  众人见纪连翰缓缓走了进来,立即都“唰”的站了起来,反s_h_è 般的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纪连翰看都没看他们,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案台前坐下。

  他的哥哥终究决定让他封疆了?

  离开京城?

  呵呵……真是好时机……

  他坐定在自己的座椅中,扫了一眼堆放在面前的那几样赏赐,脸上尽是不屑之色。

  “你们怎么看?”

  纪连翰沈声问道,一句询问从他口里说出却足足像是命令。

  几位幕僚见王爷面色不佳,都十分谨慎,沉吟琢磨了片刻,最不怕死的那个,首先便开口了。

  一身紧梆梆官服包裹着的胖子,刘志达上前探问道:“王爷,您想封疆么?”

  纪连翰目光落在那蓝虎裘之上,不置可否。

  “由得本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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