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 by 葛弗的兔巴基【完结】(4)

2019-05-06  作者|标签:葛弗的兔巴基


  努力工作,三餐定时,心中有一个奋斗的目标,这种感觉就像重生,甚至忘记了左眼的残疾。第二年春天,我买了回去的车票,一路颠簸。
  我不再那么惶恐站在这片土地上,这里确实有很多凶神恶煞的梦境,但当我们的手再次牵在一起的时候就都如狂风过境般的安宁。
  他怀抱着我的双臂,从未试图过索取和占有,无论我这幅身体多么肮脏,他都如守护着一块纯洁的美玉,我羞愧我感动,我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感激,但我更庆幸此刻终于可以爱他。
  我好像终于能脱下一身腐烂肮脏的外衣,不必再害怕靠近他,不必再在往事中浮沉,要是时间依旧匆匆的话,我也想像他拥抱我一样,紧紧抱着他度过一生一世。
  再次见到韩铭的时候他几乎让我认不出来,他炽烈的视线紧紧盯着林修,过一会又变得愤怒,完全不是我所熟识的冰冷。
  我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瞪着他开始防范,不让他接近我的林修,我思考了下,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扑过去咬他。
  他没有动,只伸手,对着他说:
  「想不到结局还是如此」
  还没等我细细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我就感觉到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倒了下来。
  如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丰碑,突然的坍塌,整个世界都尘土飞扬,然后整个世界又归于无休无止的宁静,只有哀鸿遍野,看也看不完的悲凉风景。
  他一动不动地倒在那儿,紧闭着眼睛,浓稠的红色血液流过他的眼睛流淌到地上,染红掉在地上的弹壳。
  我瘫倒在地,左眼剧烈地绞痛。

  “ where do bad folks go whe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他丢掉手里的枪,瞪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林修,一步步后退,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着。然后又突然冲过来跪在地上,像性情瞬间转变一样大吼着。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林修!林修!」
  我扔掉报完警的手机,捂着左眼的手感觉粘热,却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我以为我会去掐韩铭的脖子,或者把他拎过来胖揍一顿,但我只是木然的坐着,木然地伸手按着他血涌不止地伤口。
  我左右两手,都是鲜血淋漓,我的血跟他的血,一起流过我的两手止也止不住。
  「再说一次吧,林修」我看着他沉睡的脸慢慢说。
  「再说遍,你永会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不理不睬,闭着眼睛依旧做他的春秋大梦。
  我眨眨眼,血跟泪一起掉下来。
  「骗子」
  门被撞开,冲进来的却不是医生警察,而是保镖模样的人,慌慌张张把韩铭拉走。他们走后的5分钟,救命的人才姗姗来迟,手忙脚乱地把我们送上了不同的救护车,单是这些毫不相关的人,就轻易让我们分隔,简直就是在恶劣地嘲笑我们的大言不惭。
  我的旧伤蹊跷地复发,让那些医生们也摸不到头脑,他们只好按一贯流程帮我包扎,之于我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他的手术室门前漫长的等待。
  无休无止。
  好在最后他被推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用被子蒙住他的头。子弹射穿颅骨,没有伤到脑动脉,这样的消息应该算是天大的喜讯了,可是我想他这样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人,要是只能靠接受他人的照顾活下来的话,那这应该是糟透了。
  数日之后他醒过来,我搬了把凳子坐到他床边,帮他剥桔子皮。
  「我在想啊,要是你醒不过来的话,我就继续去吸毒吸死算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满脸严肃地威胁,一边还拉拉袖子,好像要动真格的一样。
  他说不了话,却一脸波澜不惊地看着我,眼里居然还带点笑意,认准我不敢造次。
  我投降,叹了口气。
  「还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回去了,还是不行啊」
  他闭了眼睛,要睡觉了。
  「洗了脸再睡啊」
  我拍他的脸把他弄醒,他不情不愿睁开眼,我拿了脸盆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他的脸偏在一旁,自顾自睡着了。
  我叹气,拧干毛巾恶意用力地擦他的脸,他哼了哼,坚决不肯睁眼。
  他的眉眼还是坚毅,一点都没有被打垮的样子。
  几周后他开始康复训练,在医生指点下每天都要完成一大堆练习,单调无聊,却十分痛苦,他皱紧着眉,我知道他在极力地忍耐着,不是为这些练习,而是对他的自尊心一次次的挑战。
  我所能做的只是一直陪在他身边,好像小粉丝一样对他做的每一个进步夸张地赞叹。
  他恢复了语言功能,却很少说话,我几乎觉得是不是真的哑了,有时也会觉得这个猖狂地不可一世的人,或许也会害怕。
  我抱着他,学他的样把他的头抵在我胸口上。
  「要是我以后没办法走路了,你该怎么办」
  他突然这样问,又好像自言自语,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背着你走,你指个方向,我们就朝着那走」我说,不久就睡过去。
  我大概可以看到,之后的某一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穿戴整齐,对我伸出手说,该走了。
  一定会是这样,他这样出类拔萃的人,老天才舍不得让他变成瘫痪。

  “ love will tear us apart.

  今天是个好天气。
  晴天,万里无云。
  我站在超市的门口,深吸一口气,心情大好,或许他今天能站起来也说不定。
  「我回来啦!」
  我推开房门,举着塑料袋,却发现他的病床上干干净净,空无一人,韩铭却坐在一旁。
  糟透了,今天。
  他冲着我微笑,在我看来完全是张着血盆大口要向我扑来——这个杀人凶手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个病房里。
  我丢掉购物袋,谨慎地向他靠近。
  「林修呢」我咽了口口水,小心地发问。
  「他很好」
  那人不紧不慢,悠闲欣赏我的丑态。
  「你要把他怎么样!」
  「由你决定」
  他突然站起来,吓得我后退了一步。
  「你别过来!我报警了!」
  他大笑,「林修脑袋里取出子弹的时候都没有警察来,这时候还有谁会来」
  这种神通广大的人真让人讨厌,我哑口无言,只好瞪着他。
  他收起笑容,阴森森地开口:
  「凉沐颜,从一开始你就在打乱我的计划,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碍事了」
  「你要干嘛!」
  「我可以医好他,联系美国的一个医生,前提是,你要消失」
  ——什么意思,他有救了?不用每天做这些无聊没用的练习了?
  我的手发着抖,虚张声势地提高嗓门。
  「谁要你多管闲事!杀人犯还管救人的吗!我会帮他站起来!」
  「你以为以他的自尊心能忍受到几时?而且——」他突然钳住我的手臂,我吓得乱挣,他却纹丝不动。
  「你以为你还能卖几次血?」
  我愣住,他嘲笑道「他公司的资产已经被我冻结,你又是个没用的穷光蛋。你拿什么救他,凉沐颜」
  ——我拿什么救他?我可以拿命啊,可他就是站不起来。
  ——这次他有救了啊,真的有救了,马上就能像以前那样。
  「我给你一些钱,然后是一张车票,你收下了,林修就立刻手术」
  ——他有救了,可以手术了,有救了,可以站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
  我抱着头,脑子要炸开。
  「你最终,什么都做不了的」
  他冷冷地宣判,道破我狼狈不堪的事实。
  无法像那人背负我一样背负他,无法像那人拉住我的手一样拉住他,我最终,不能像他一样,说,一切有我。
  「放开」
  我说,他看看我,松了手。
  「可以啊,不错的交易」我摊摊手,仰头看窗外的天,眼角酸楚难耐。
  「我啊,我啊……」
  还是那么蓝的天,我说不出话,只能像疯子一样大笑,手指抓着窗沿出了血。
  车票时间是当天的傍晚,一个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韩铭答应我可以见林修最后一面。
  他被打了安定,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丝毫不知那么短促的相见后又要各奔东西。
  不过好在,这觉醒来后,他终于可以摆脱不停羞辱着他的现实,又能像以前一样,笔挺地站立着,风采奕奕,自信而又张狂的不可一世,若无其事地接受万千崇拜的目光。
  真是的,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完全是个跟我不同波长的人。
  我用手指慢慢勾勒他脸颊的轮廓,指尖的触感明明那么真实,温热的柔软的,却敌不过一个简单的事实,马上就要灰飞烟灭。
  「对不起啊……」
  我软弱,胆小,恐惧。
  我把最爱的人托付给最恨的人,简直像白痴一样,我真是……一无是处。我连说「别忘了我哦」这种话都会让人笑掉大牙。

  “ Ricky was a young boy, he

  「快点啊叔叔!」少年冲下楼,回头叫道,「要迟到了!」
  「吵死了小鬼」
  「快点快点!」
  「带钥匙了吧?还有说了多少次不是叔叔是哥哥」
  身旁这个还没成年的小鬼比我还高半个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突然从墙角跳出来,没头没脑地挥着小刀子要打劫。
  我嘴里嚼着盐水冰棍,看了他半天,摸摸两个口袋,丢给他三块五,然后继续走我的路,心里大声感叹这辈子怎么就跟打劫犯那么投缘。
  一边还在心疼着那些个硬币,后襟就被人捉住了。
  「喂,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气得满脸通红,一边把小刀逼近我的脸。
  「我把钱都给你了,不信你搜!」我理直气壮地举起两个手臂,他摸索了一阵果然一无所获,就只好放弃。
  他的脸涨得发红,看上去又紧张又害怕。
  我想到那人就不同了,他打劫我的时候比这个小鬼还小几岁,就已经内心沉稳,胜券在握,一脸痞气与不羁,视我就如困在蛛网上的小虫子。
  多可怕的小孩,难怪长成了那样的大人。
  他把硬币递到我面前。
  「还你」
  我看了立刻拿过来塞进口袋,趁着他还没后悔,边嘟囔着,
  「现在打劫素质都那么高?」
  「你好像比我更惨」他实话实说,我不爱听了,哼哼鼻子。
  「你刚从别的地方回来吗?」他突然问。
  「啊?」
  「我看见你从汽车站那边过来」他把手一指。
  「噢,不是,我来这半年多了」
  「哦……这儿治安不好,你晚上一个人走很危险的」
  「比如遇到你这样的?」我砸吧砸吧嘴里的冰棍,毫不在意,「你一破小孩在外面走倒挺放心」
  「我不一样……」他垂下头,挠挠头发,他的鞋子磨出了洞,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我把吃完的冰棍一扔,拍拍手。
  「臭小子,别在外面祸害人了,没地方睡就睡我那吧」
  讨厌的破小孩,可总得有人拉他一把才行。
  他推了推我,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我沉下脸。
  「干嘛!」
  「你没在听啊,我说我不想在超市干了,我也来工地打工好了」
  「缺心眼吧你,超市又干净又不用晒太阳」我拍他后脑勺,快步走在前面。
  「我不是想帮你嘛,你眼睛不方便」
  我白他一眼,「都说了让你去上学了,你这小子以后像我这么没用可不行」
  他不高兴了,沉默下来,快到超市门口的时候问我,
  「今天也去吗?」
  我点点头,「恩,去啊去啊」
  他哦了一声,跟我道别。
  我把手□口袋,吹着口哨往前面的工地走,没有烦人的小鬼真轻松。我啊,就是爱给自己找麻烦。
  馒头的碎屑洒了一裤子,我吹口气,啪啪把它们拍掉,抬起头看汽车站人来人往的人群。
  过往的全都是大包小包背在身上,灰头土脸的赶路人,甚至连个像样的旅行箱都没有。这个闭塞的小城镇,有的是想要冲出去改变命运的人,失败的过些年就回来安安分分过普通日子,成功的就自然一去不回了。
  我站起来,把最后一块塞进嘴巴里,阳光照到我的左眼,很不舒服。
  随后车站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个汽车站每天中午和傍晚来往两趟车,连接最近的城市,这就是这个封闭的镇子与外界接触的唯一通道。
  最后连打扫的人也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
  每天好像强迫症一样,从开始到结束,不期待也不失望,自己仿佛只是无聊闲散的旁观者。
  不过这样也没关系,我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感觉还活着。

  “ there’s no name for us. ”

  我拧开房门的锁,屋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小鬼应该睡觉去了。
  我的脚踩在劣质的木地板上,嘎吱嘎吱,走一步一个脚印,衣服和裤子都在滴水,头发也是湿嗒嗒的。
  灯突然被拧开,我维持着偷偷摸摸的姿势愣在原地,好像入室的小偷被逮了个现形,看上去又蠢又狼狈。
  「哦,还没睡?」回过神我才是这里的主人,立刻底气十足。
  「在等你」
  「又不是小孩了,还怕一个人在家吗」
  他不接话,去卫生间给我拿了干毛巾,我接过擦了擦脑袋。
  「吃过饭了吗?」他问。
  「啊,吃了」
  他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冷冻包子给我蒸上,一边冲我扬了扬手。
  「超市的老板送的,夸我能干」他解释,不无得意。
  我笑了笑,然后又冷哼一声,「我才不吃冷冻货,自己吃吧你」
  「我刚吃过了」
  「像你这种在长身体的小鬼最麻烦了,多吃点多吃点,以后好给我干活」
  我凶神恶煞指着他说,抓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住的出租屋面积很小,客厅里放了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一台搬进来就已经坏了的电视机,锅碗瓢盆,灶台什么的都挤在这里,卧室也只有一张单人床,我理所当然赶他去睡地板。
  今晚突然下起得大雨毫无预兆,我躲在车站门口一棵稀稀拉拉的小树下,最终还是呆到了最后。身体实在已经累极,刚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
  迷糊间感觉有人用手探我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我把头凑过去。
  「你发烧了」他唤醒我,拿来湿毛巾敷在我额头上,爬上床跟我挤在一起。
  我踢踢他,「挤死了,下去」
  他不理我,好像小狗一样粘着我,过了一会他问,「叔叔,你讨厌我吗?」
  「是哥哥!还用问,讨厌的要死」
  「那你干嘛要收留我」
  「我以为跟警察说了后,你父母马上就能找到你啊,结果两年多了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哼哼唧唧,说起就一鼓气。
  「就因为这个?」
  「对啊」
  他沉默下来,过会低声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如死了好了」
  我顿时全身冰凉,脑子好像轰的一下炸开,猛地坐起来。
  「混蛋……」我声音发着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掴了他一巴掌。
  他还愣在那边,完全没搞清楚我在发哪门子的疯,就连被打了好像也没感觉到。
  「对,对不起……」他没头没脑地道歉,「我不该那样说」
  我爬下床,毛巾掉在地上,手还在剧烈地颤抖。
  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生什么气,只是太惊人的相似,我怕他像我当初一样,就因为瞬间一个念头,就真的万念俱灰,会去吸毒,会用刀片割开我的动脉。
  他从后面小心翼翼地跟上来,看我稍微平静下来了就讨好似的抱住我。
  「对不起」他说,认真看我苍白的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他的语气有点开心,低头亲亲我的脸颊。
  「我最喜欢哥哥了」
  算他学聪明,这次没乱喊。
  火气消了,病痛就乘虚而入,我拍拍他的头,表示不跟他计较了,爬回去继续休息。
  第二天起来全身发冷无力,我的身体早就被我自己摧残得经受不了一点小病小灾。
  我喊他,问他几点了,他在外面烧菜,说快12点半了。
  我一个激灵,立刻抓过衣服套在身上冲出去。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吼他,手忙脚乱地穿鞋子。
  他走过来,堵住门口。
  「今天也要去吗」
  「当然,快让开」我掰他的胳膊。
  他纹丝不动,连门把手都不让我碰到。
  「让开!车快来了!」
  「你病了」
  「我好得很!」我抬脚踢他,他吃痛稍微让开了些,我窃喜立刻抓门把手,却让年轻力壮的他拎回来。
  我手脚乱扑,大吼道,「你干什么!滚开!」
  他也不示弱,「你病了,病人就要休息」
  「去他妈的病人!给我让开!车要来了!」
  他突然发狠,把我压在身下让我动弹不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沉下声,变得不像他,
  「下雨也去,刮风也去,生了病还要去,整整两年,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我还躺在那边,四肢无力,没用地挣扎。
  「让开,车要来了」
  他这次真的放开,我站起来,用我软绵绵的身子能使出的最大力气跑过去。
  跑啊跑啊,车子快来了。
  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好,要是碰巧那人路过这个地方了呢?

  “ it’s in someone else’s ve

  这个国家大得离谱。
  二十多个省,上百个城市,稍一不留意,就会离家很远。
  旁边的阿婆往我手里塞了几个枣子,淡青色的表皮,还带着点露珠。
  「给你,小伙子,你好像一直都在这儿」
  「谢谢阿婆」我往嘴里一咬,微甜,清香的口味。
  「很好吃」
  她微笑,自己也吃一个,过会又往我手里塞了一些。
  「够了够了」我忙说,她毫不在意,热情大方地招呼我,一会儿我的手里满满一捧淡青色的小果子。
  过一会她收了摊,慢慢悠悠站起来,回过头摸摸我的脑袋。
  「你等的人一定会来的」
  她突然说,对我暖洋洋笑着,推着小车子缓缓走远。
  我呆坐在那边。我敢保证她是哪里来的世外高人,遇到我这个倒霉的家伙,来给我指点明津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神仙了」
  我大字躺在床上,对着地板上的人说。
  他背对着我躺着,模模糊糊应两声,完全懒得理我天方夜谭。
  「我说真的」我不服气,坐起来,「你有在听吗?」
  「叔叔——」
  「是哥哥!」
  「……我父母找到我了,一星期前,明天就过来接我」
  他翻过身,直视着我,半点睡意也无,等着我说点什么。
  我说话,
  「太好了,恭喜你」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转过身不再与我闲谈。
  第二天下午他父母来了,他们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些,早就为这个失踪多年的儿子愁花了头。
  三人都情绪激动,他们应该有十多年没见,样子都快认不出了,但还是抱在一起哭,时间和距离没能抹灭这份感情。
  他擦了眼泪,把他父母的泪也擦干,他们立刻就破涕为笑,其乐融融,新的生活,有家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我帮他把行李放上车,最后罗里吧嗦嘱咐一句:
  「好好学习,要学好,知道吗」
  他低头应着,随口答应,突然问我:
  「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我被问得发憷,一时口干舌燥,只好回答:
  「我没脸见他」
  他上前一步,环住我瘦拎拎的胳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如果我以后去了别的地方的话,一定让你知道」
  「哈?我才不——」
  「这样的话!」他打断我,更用力把我拥进他怀里,
  「这样的话,要是你有天突然想见我了,随时都能找得到」
  他的耳根通红,双手却固执地怀抱着我。我举起手,搭在他背上,完成一个完整的拥抱。
  「谢谢」
  他的父母在催他了,他松开我,帮我把过长的刘海拨到脑后。
  「我会等着的」
  他突然俯到我耳侧,
  「所以叔叔,不用等下去也可以的」
  嘴角被温热柔软的唇触碰了一下,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离开。
  载着他们一家的车渐行渐远,最后不见踪影。
  我挠挠头发,一个人站在路边傻乎乎地笑着。
  ——我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救赎,一条仍旧是执迷不悟。我的一生都在做着错误的决定,所以磕磕绊绊,摔得满身是泥。
  立在烈日下,身边经过的人个个行色匆匆,躲避着毒辣的阳光。
  ——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比任何人都想为他付出,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汗顺着脸颊流下来,衣服贴在背上,我感觉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即使事与愿违,我却会一直一意孤行下去。
  「出发了!还有没上车的吗——」
  ——因为在这条既定的世界线里,即使能回到过去也只能一直旁观,唯有未来未知。
  我摸了把汗,移动步子慢慢往回走。
  ——上百分之一上千分之一,上万分之一,等不了今生,还有来世。我有耐心,所以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呼吸静止了,全身都无法动弹。
  一秒,两秒。
  ——可如果太习惯的话,到后来,就没办法坚强了吧?
  第三秒的时候,全身感官好像瞬间复苏。
  我冲出去追着前面的车狂奔,声嘶力竭地大喊,最后摔在地上,身上磨出了血,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车子却早已无影无踪。
  ——软弱的我,希望你能够陪在我的身旁。在我可以看见的未来里,还让我能天真的以为,只要彼此愿意,就能永不分离。
  后颈被人按住,慢慢拽向他的领域。
  嗓音如毒蛇一样,低沉魅惑,好像他只要说说话,就能置人于死地。
  我不敢动了。
  尽管我快要流泪,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一天,这一刻——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一直等待着的,他的气息,他的力量,我不敢相信,无法相信,他真的就这样出现了。
  「找到你了」
  余音还没散尽,我早已万劫不复。

  “ turning me, handle me, co

  「找到你了」
  他说,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然后凑近。他的眼里烧着冷冷的火焰,好像猎豹要撕裂到手的猎物。
  「你躲在这里,我差点找不到」
  我喘不上气,惊恐地睁大眼睛,两手徒劳地想要拉开他的手,脚在地上乱蹬。
  他却丝毫不把我的挣扎放在眼里,手牵动我极度恐惧的神经慢慢收紧,只要他想,就能瞬间拧断我的脖子,却又在我闭上眼做好送命的准备时松开,一收一放之间,完全把我不起眼的小命把玩在手心里。
  我趴在地上没用地咳嗽着,他用拇指摩挲我的耳廓,在红色的指印上留下吻,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提起来抱进车里。
  「林修」
  我坐在车里,又惊又喜。
  「你康复了,太好了」
  他回过头,竟是与刚才判若两人的温柔。他用手背擦过我的额头,
  「你出了好多汗」
  「我,我……」我被他的温柔迷得神魂颠倒,语无伦次,「我一直在等你」
  他微微一笑,转过脸。
  车子一直开出这个偏僻的小县城,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在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停住,我一路跟在他后面。
  「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仿佛有蛊惑的力量,我就真的乖乖听话躺到床上。
  他躺在我身边,手拂过我的眼我的唇,慢慢解开我衬衫的纽扣。
  我全身紧绷,一动不动地维持原来的姿势,他褪下我的裤子,我想回头,却被他翻过身趴在床上,双手被他紧紧钳住摁在头顶上,全身都让他掌控住。
  没有任何温存,他火热的欲.望就直接冲进我的体内,一下又一下,在我的甬.道内激烈地抽.插,我呼吸错乱,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
  最后他退出来,扭过我的脸,这时我看到了他的表情,冰封冷酷,没有任何感情,他迫使我张嘴,把倾泻而出的精.液全射进我的嘴里。
  「吞下去」
  明明眼里全是寒冷,他却还能用温柔的语气,我根本不敢违抗,老实照做,他满意地拍拍我的脸。
  这居然就是我跟他的第一次性 爱,这哪是性 爱,根本就是野兽在享受他的晚餐。
  「林修」我坐起来,害怕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恨我」
  他已经穿戴好,把手表扣在手腕上。
  「来吧,沐颜,今晚有份礼物要给你」
  「我不要!」我往后退,不知他还要玩什么。
  他才不理我,直接抓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
  「穿衣」他命令。
  「你现在可是韩氏的副总裁」
  韩氏?!那不是韩铭的……
  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拎出来,原来酒店顶楼正在举行他办的酒会。
  「各位」他随意一说,全场的人就都看他。
  「有请我们的副总裁说两句吧」
  我被推上台,站在麦克风前面,底下衣着华美的上流人士齐刷刷地看着我,我还穿着发黄的白衬衫,土里土气的裤子,一双脏兮兮破破烂烂的旧鞋,我算哪门子的副总裁,我根本就是个落魄潦倒的流浪汉。
  「我……」
  我开口,声音经过麦克风放出,拖出一声尖利的电流声。
  有人开始嗤笑,我咽了咽口水,手拽着衣角,脑子一片空白。
  我抬头往上看,到处都是华丽的灯饰和装修,美丽富饶地展现在我眼前,几乎让我眩晕,只有一片混沌,我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