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神色不动地道:“是的。这个消息一出,听说江湖上会去楚家堡拜寿的世家闺秀起码多了两倍。”
路天青在旁边低头听着,他真心没有太多伤心难过。
因为,不管司明宇对他怎么好,他终究会娶妻生子,自己能在他未来的妻妾之中占得一席之地,他已经是万分满足。
倏然,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路天青抬头一看,屋里已经只剩他们两个。
司明宇安慰他道:“你不用太在意这些。这只是我母亲的意思。”
路天青点点头微笑道:“嗯,我明白。为你考虑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
司明宇微怔,语气古怪地道:“你不吃醋吗?”
路天青忙辩解道:“怎么会,我绝对没有。我明白的,真的。”
司明宇神色怪异望着他半晌,苦笑道:“我突然觉得,有点怕听到你说‘我明白’这句话。”
楚家堡,临巢湖而建,依山傍水,地势开阔,风景优美。
楚涛的六十大寿既将到来,楚家堡上下原已十分忙碌,但自从茗剑庐回复,司明宇会亲自到贺的信息传来后,楚家堡上下更是一片紧张繁忙。
经过上次的扶春酥事件后,楚涛也甚为懊悔那次的鲁莽,但一直苦于无法修补以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微弱的联系。
所以,当听说司明宇会亲自到来,楚涛顿觉心情大悦、风光满面,这几日,他连连督促管家对楚家堡的迎宾院重新整修一新。
而女儿楚心也是时常莞尔而笑,多次往返镇上的衣饰店,新衣罗裙、胭脂水粉、珠花头钗,添制了一大堆。
但是,楚凡却又喜又忧。
喜得是,茗剑庐司庄主要亲自来楚家堡贺寿的消息一经传出,楚家堡的声望名气硬生生地拔高了一截,这让楚家堡上下都觉得甚为光彩。
忧得是,这个消息一出,来祝寿宾客的名单足足翻了三倍,令他更是哭笑不得是,这三倍中一半以上是女客。
谁都知道,这位天下第一剑成名十余载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传说,相比他父亲的淡雅温和,他更为孤傲不羁。
哪怕不提他天下第一剑之称,他的母亲出生皇家,使他的身世更为显赫。更传说,他风华绝代、天下无双。
最最令她们激动的是,这样一个武功盖世、身世显赫、完美无缺的男人居然尚未娶亲!
春心萌动的江湖儿女怎么可能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更让楚凡心中不是滋味的是,现在司明宇会来到楚家堡的消息在江湖传得一浪高过一浪,风头已经完全盖过了楚家堡堡主的六十大寿。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让楚凡觉得尴尬难堪。
楚家堡在镇外的迎接队伍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茗剑庐的人把他们拦在距离马车数十丈开外,只有一位面容温和、气宇轩昂的青年过来与他打个招呼,却始终不见司明宇从马车上下来。
终于,那个青年折回了马车旁边,隐约间,楚凡似乎听到了“路公子”三个字,其他就甚为模糊不清。
而后,那个青年又返回了楚家堡的迎接队列,抱拳施礼,道:“楚少堡主,非常抱歉,我家主上说,他就不到贵堡打扰了,就在这三河镇休憩便可。”
楚凡脸色有些难看,道:“这是为何?司庄主对楚家堡的安排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子兆微笑道:“楚少堡主莫要多心,是我家主上的朋友有些变故,所以……主上让我向少堡主再三致歉,并请各位先行返回吧。至于明晚的寿宴,主上说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会在明日上午先行过来道贺,晚上的寿宴他就不参加了。”
楚凡心中大惊,司明宇的朋友?一位姓路的公子吗?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司明宇这样人如此重视?
楚凡望着重新返回三河镇的马车,心中震惊而不安。
半个时辰之前,马车停下了,只听子兆在车外道:“主上,楚家堡的少堡主楚凡已在路口等候多时。”
司明宇正在翻看手中最后的一个宗卷,道:“知道了。”
一旁的路天青有些好奇地先偷偷移开了车门上的窗缝,向外看去,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
那个青年不正是四年前执意要他生不如死的那一个!正因为这个人,路天青才会被送到了龙岗镇。
司明宇收起宗卷,正欲下车,“天青,下车吧。”
路天青却打了个寒颤,满脸惊慌地道:“我,我能不去吗?”
司明宇抬头望向一脸惨白、摇摇欲坠的路天青,问道:“怎么了?”
路天青怔了一会,忍不住轻轻问道:“外面那个是楚家堡的少堡主?”不能怪路天青不知道楚凡或楚家堡的名字,他本来就对江湖中的事一知半解,而那天是他第一次见,也是唯一一次见过楚凡。除了知道这位公子大有来头之外,其他的,他完全一无所知。
司明宇透过窗缝望了一眼,道:“你说楚凡吗?是的,我们就是来参加他父亲的寿宴。你认识他?”
路天青刹那间就想起了那一天除了楚凡,旁边似乎还有一位陌生长者。
他低下头,用力地摇摇头,道:“不认识……我,我不下去行吗?”
司明宇停下准备下车的动作,道:“发生什么事了?”
路天青只是拼命往车厢里缩去,低声哀求道:“我就呆在马车上,行吗?要不,一会你随便把我扔哪里都可以,我会在那里等你回来的,行吗?行吗?”
司明宇声音微沉道:“他对你做过什么,让你吓成这样?”
一针见血的话让路天青的身体顿时僵硬无比。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见血地剌进掌心。
司明宇望着他受惊过度的样子,轻叹一声,伸手把他的手指轻轻扳开,握在自己的掌心中,然后将人整个拉进怀中安抚了半晌,路天青却只是摇头,不肯多说什么,但怎么也不肯下车。
“好吧,我们不下车,你不想见谁,我们就不见。”司明宇搂着他轻声哄着,“去镇上好不好?去镇住一晚,明天就走,好吗?”
司明宇的怀抱永远是让他感到最安心的,他把头靠在男人的怀里,犹豫着终于点了点头。
三河镇,九重楼。
楚凡再尴尬再难堪也接受了这个答复,并遣了亲信为他们重新安排食宿,镇上最好的酒楼——九重楼南面的天字号房。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地已经包下了镇上所有的高级酒楼,是为那些突然增多而楚家堡无法接待的众多宾客所准备。
明显有些萎靡的路天青连晚饭也不肯下去吃,就躲进了房间。
司明宇没有追问,对于路天青的过去,他唯一介怀的是那些经历让路天青很难有安全感和信任感。
现在,自己已经在慢慢获得他的信任,那便不急于一时去逼迫他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
至于楚家堡,自从中了扶春酥之后,他对这类江湖名门正派颇为不屑一顾,这种寿宴于他更是无聊至极。
但,他来了,因为这毕竟是他母亲答应的事,他也明白,一向从不过问他的事的母亲此番作为是为了什么。以后,有的是母子之间的冲突要解决,不必纠缠在这些小事上。
司明宇亲手端了一碗面进房来, “吃点东西吧。”
雪菜r_ou_丝面,热腾腾、香喷喷。
路天青乖乖地就坐过去,埋头把面吃完。
美味的面让路天青食指大动,温柔体贴的司明宇更让他觉得有些惭愧。
“对不起。”路天青放下筷子,道:“今天,是我太无理取闹。”
司明宇淡淡道:“没关系。明天上午,我过去一下算是道个贺,午饭的时候就回来,你若喜欢早点走,明天午饭后我们就离开。”
路天青面有愧色,轻轻道:“不要对我这样好,不好……”
司明宇道:“为什么不好?”
路天青支吾着道:“太,太宠我了……会,惯坏我……”他的声音低如蚊蝇,这几个字说得太突兀,但他又实在想出其他更适当的词。
是的,从柳河镇之后,路天青真得越来越觉得司明宇就是很宠他,几乎把他当个孩子一样宠爱、疼惜,这种感觉他真是长这么大都没有感受过。
司明宇淡笑道:“我愿意惯坏你,宠坏你。”
路天青的心犹如浸泡在蜜汁中一样,让他甜得发软发酥。
他伸手握上司明宇的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握上他的手,“我,今天,我,其实是因为……”
路天青努力着想解释自己今天的反常,他是万分不舍得破坏这样的甜蜜氛围,但他又实在不希望让司明宇对他有什么误解。
司明宇伸出手,他的手如同他的人一样完美,手指净白修长,指甲圆润晶莹。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压上路天青的嘴唇,道:“我很愿意听你说,但我会更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选择不想说,那便不用说。”
路天青望着男人,生平第一次感受着一种叫作尊重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酸涨发红,他握紧了男人的手,主动吻上司明宇。
第28章 拜寿的风波
楚家堡,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正厅内,楚涛同样是喜气洋洋、红光满面地迎进了一早就登门的司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