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
陈辞羞恼地喊出了一个字，才发现扑上来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扑上来的甚至根本不是个人。
果冻状的黑影像块口香糖似的黏在他的小腿上，见他没有动作，又变本加厉地顺着小腿向上爬。当那黑影变出形状模糊的一只手，啪嗒拍在他的膝盖上时，陈辞弯下腰，把黑影撕了下去。
“你太丑了。”陈辞看着手上拽着的狗皮膏药，认真道。
黑影咕噜咕噜吐着气泡，表示抗议。
陈辞之前看它不费吹灰之力就吞噬了铁门，心里还多少有些畏惧，但看它现在这副蠢样，畏惧感早就跑得没影儿了。而且他知道黑影听命于奥古斯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奥古斯都的爱人，黑影肯定不敢对他动手。
“我问你，”陈辞把胳膊伸直了，不让黑影往他的胸口蹭，“奥古斯都去哪儿了？”
黑影扭了几下，变成了个上大下小的锥子形物体，尖的一头朝门外指了指。
陈辞挑眉道，“出门了？”
奥古斯都怎么会抛下刚苏醒的爱人独自出门呢？陈辞心里疑惑，打开衣柜挑了件素白衣裤换上，踩着拖鞋朝外走去。
他沿着木梯走下楼，在拐角处就看见了奥古斯都的背影。对方站在厨房中，手持一把餐刀，低头专注地切着j-i脯r_ou_。从窗外投s_h_è 到屋内的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蒙蒙的光，瘦削高挺，撑起一身黑袍很是好看。
听到身后的动静，奥古斯都回头道，“亲爱的？”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光……陈辞满脑子都是奥古斯都回头时的微笑，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放下餐刀，走到自己身边的。
“还以为你会躲着不敢出来呢。”
陈辞还在发呆，额头猝不及防被弹了一下。
奥古斯都收回修长漂亮的食指，揉了揉陈辞被弹出个印子的脑门，道，“饭就好了，别想找借口不吃。”
陈辞“唔”了一声。听他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似的，难道小神父从前经常撒泼打混不愿意吃饭？
奥古斯都双手压住陈辞的肩膀，期身道，“你要是不吃饭……我就吃了你。”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咬断了猎物的脖颈，嚼碎骨头，吸食着鲜美甜腻的血液。
陈辞被他的动作招的也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伸出了舌头。
“亲爱的，我想，”奥古斯都擒揽住陈辞的腰，暗示意味十足地轻轻抚摸着，“也许我们可以共进早餐。”
太阳才刚刚下山，天边还挂着红绸似的晚霞，奥古斯都却在邀请他吃早餐？陈辞当机立断，拨开奥古斯都的手，又放软了声音示弱道，“我饿了，奥古斯都。”
他盯着对方眼睛认真道，“我很怀念你做的饭菜，味道好极了。”
奥古斯都反握住他的手，眨眼一笑，“亲爱的，我也很怀念你的味道。”
“任务失败次数：2。”系统冷不丁冒出一句提示。
陈辞一愣，“这也算？”
系统：“需要我把判定程序的源代码给你看吗？”
陈辞：“谢谢，我看不懂。”
“亲爱的？”爱人总是时常走神，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和他说着话，灵魂却像是已经被束缚在了另一个时空。奥古斯都曾经不止一次尝试用黑魔法探索爱人的灵魂深处，最终都因为担心这些肮脏的法术会污染了爱人的灵魂而作罢。他舍不得伤害爱人，也无法忍受爱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奥古斯都把陈辞拽到怀里，冰冷的嘴唇贴紧了他的颈侧，轻轻碰着，蜻蜓点水般啄吻。
陈辞怕痒，噗嗤笑了一声，推开他道，“色胚。”
说完陈辞有些后怕，小心的抬起眼皮，觑了奥古斯都一眼。说他色胚而已，该不会生气吧？
奥古斯都挑起眉头，并指在嘴上优雅地点了点。“因为是你。”
“任务失败次数：3。”
自从所谓升级之后，这个系统好像搭载了奇怪的内置代码，变得更……讨人厌了。陈辞直接把系统提示音关上，时限设成了十二个小时，省得过会儿他夸一句饭菜好吃，就收到一个失败提示。
那一声声机械提示音，好像是在用热情洋溢的语调重复着——
“奥古斯都喜欢小神父。”
“超级喜欢小神父的！”
陈辞听着莫名有些心塞塞。他把手指c-h-a.入奥古斯都的银色长发，从上到下捋了一把，心情才缓和过来。
奥古斯都捉住他的手，“现在不饿了？”
“饿。”
奥古斯都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先吃饭。”
“啧啧，恋爱的酸臭味。”
陈辞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心下一惊，被奥古斯都挡在了身后。他双手扒着奥古斯都的肩膀，踮脚朝外看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餐桌边坐着一名身披深红披风的青年。象征权利和地位的纯金法杖被随意抛在一边，他空出手打了个响指，桌上的酒瓶自动倾斜，朝他面前的高脚杯里缓缓倒酒。
“枢机主教？”陈辞认出那件教廷的枢机主教才能披上的深红披风，不由把心眼提到了嗓子尖儿。奥古斯都和教廷势不两立，一名枢机主教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奥古斯都听出了爱人声音里的颤抖，冷冷看向那位不速之客，“柏格森，这里不欢迎你。”
“怎么？”教廷最年轻、也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教皇的枢机主教柏格森冲两人笑了笑，随后以一种完全不同于温和外表的语气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把小羊羔一个人扔在房里，就是为了好好来招待我这位老朋友呢。”
他无视了奥古斯都冰冷的神情，将靠在嘴边轻吻过的手指递向陈辞，“哦，纳西索斯，我迷途的小羊羔，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陈辞感觉奥古斯都扣在他手腕上的力度猛然加大，他提高音量，朝餐桌喊道，“不来！”
“有些意思，小羊羔也会咬人了。奥古斯都，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柏格森单手托腮，斜睨道，“我想想……难不成你又和恶魔做了交易？”
第6章 石棺里的爱人06
他说到“恶魔”这个词时抿嘴一笑。笑容让陈辞想起潜伏在Cao丛中的毒蛇，用伪装色骗取行路人的信任，再在对方松懈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陈辞不由踮起脚，把下巴搁到了奥古斯都肩上。虽然下巴被骨架硌得生疼，但心里的安全感却直线上升。
奥古斯都反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安慰道，“别怕。”
陈辞下意识蹭了蹭那只有些冰冷的手掌，想着奥古斯都的体温似乎比常人要低，之前缩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感觉冰得跟躺在石棺里似的。他把五指分开，和对方扣在一起，好让那种快被冻僵了的感觉消退一些。
柏格森咂了一口红酒，啧啧道，“真是让人嫉妒啊……我有一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你们了呢。”
“教廷上月召回了在大陆游历的三个枢机主教，伦纳德亲自去圣殿取了光明之火的火种。”柏格森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忽然笑了，“奥古斯都，小羊羔开始替你感到担心了。”
奥古斯都眼皮也没有掀一下，抬手在半空虚虚一握。柏格森手中的玻璃杯瞬间炸裂，化为齑粉，一滴滴比鲜血更浓稠的酒水四下迸溅开来。
柏格森飞快将手掌按上纯金法杖，法杖笼罩着的淡光陡然变强。滚珠般饱满的水珠在金光映照下显示出莹润的光泽，它们非但没有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跌落在地，反而在半空中逐渐凝聚成一团，又随着柏格森手指的拨点倒流回恢复了原样的酒杯里。
奥古斯都张开五指。
红酒泼了柏格森一脸。
柏格森捡起桌上的餐巾，擦去脸上的水痕，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他将揉皱的餐巾折成棱角分明的方块，压在餐盘沿下，优雅地起身。“那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他冲两人一鞠躬，身影化为细沙状的颗粒，慢慢消散在原地。
在残影彻底消失之前，柏格森动了动脖子，狭长的眸子觑向奥古斯都，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你真的能尝出这一桌美味吗？”
……
等柏格森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陈辞才终于踩实在地面，揉着发红的下巴。
奥古斯都端起他的下巴，手指轻轻摸过发红的地方，皮肤上的压痕立刻就消失了，比哪一种清凉消肿的药膏都管用。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还象征x_ing对着陈辞的下巴吹了口气，笑道，“不痛，乖。”
陈辞：“……”
奥古斯都没有解释柏格森的到访。他牵着陈辞的手，把他带到桌边，仿佛没有被人打扰过一样拉开餐椅，手扶椅背，微微躬身道，“请问我能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进晚餐吗？”
奥古斯都优雅起来简直像个贵族，浑身上下的气质无懈可击。他拿起餐巾，细心掖进陈辞的领口。“你教我的，我都没忘呢。”
陈辞口不对心地嗯了一声。奥古斯都是私生子出身，没人教导礼仪，这些拿腔作调、颇有教廷古板气质的规矩，想也知道是谁教他的。美人美食都在眼前，他却心神不属。原因是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另一个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