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陈辞猜测不到星环上发生了什么异变，沉思片刻道，“接通吧。”
门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皇后陛下，听闻您和安卡拉驾驶一艘A型穿梭舰离港，请问您是否决意前往卡玛尔星呢？”
“门罗，你是个聪明人。”陈辞道，“你应该知道，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
门罗道，“是的，陛下。但有一则消息，我需要通知您，请您听完后再决定是否要继续航行。费南多伯爵的第二军团正在卡玛尔星附近换防，听闻陛下失联的消息，伯爵已经派兵在卡玛尔降落，全力搜索陛下的下落了。您看您是否可以一一”
“费南多。”陈辞咬紧牙关。他先前就担心大举出兵搜寻盖维斯，会招来这个同样在海西星环一带巡防的人的觊觎。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盖维斯在卡玛尔遇险，费南多又“恰好”在卡玛尔星一带换防……与其说这是巧合，陈辞更愿意相信这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门罗的本意是提醒陈辞已经有帝国.军队前往卡玛尔星搜索，好劝他回程，但没料到陈辞道谢后非但没有回转的意思，反而命令安卡拉加速前进。
陈辞用力抓着金属纽扣，直到它深深嵌进掌心。
一定来得及。
……
卡玛尔星，战略要冲。
盖维斯冷漠地拔出背后的长刀，反手架在副官颈上。刀刃上还滴着血，饱满艳丽的血珠和这片战火方歇的黯淡焦土极不相衬。
副官的神情满是骄傲，根本没有背叛者的心虚与懊悔。他昂首斜睨着盖维斯，开口道，“你是错的。”
盖维斯没有回答。
他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继而慷慨陈词道，“帝国经过数百年的扩张，早就到了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康斯坦丁夫人在沃伦星系推行的宽松政策收效显著，所有人都在向往着没有战争的生活。偏偏是你，你这个无情的侩子手、冷血的战争机器，从继位以来，你根本没有停下过侵略的脚步。是你一步步把帝国拖向了战争的深渊，是你一一”
他激动着说着，完全不在乎刀刃在脖颈上划出血口，“我之所以杀你，是因为你是错的！历史会证明我是帝国的罪人还是英雄！”
盖维斯将刀刃向前推递了一分，面无表情道，“哦。”
副官的身躯轰然倒地。
盖维斯慢慢擦去刀刃上的血迹，收刀入鞘。
半天之前，他们攻陷了这座敌方壁垒。根据持续进攻的战术布置，帝国.军队只简单扫荡了壁垒后就继续前行，盖维斯亲率一小队人马殿后。副官之前的背叛，使得这小队人马的数量再一次缩减，如今加上他自己，也不过寥寥数十人。
而他的身前，是方才被攻破的敌方壁垒，和虎视眈眈、渴望复仇的千万敌军。
第34章 独角兽的婚礼16
安卡拉降低航速, 把模式设置为自动驾驶，长长舒了一口气。“皇后陛下, 十分钟之后就能降落了。”
陈辞双眼紧闭，克服着星际航行带来的不适感。闻言他点了点头, 松开一直紧握着金属纽扣的手。一阵穿过大气层的波动后, 穿梭舰平稳地降落在卡玛尔星地表。
“卡玛尔星的氧气浓度大约是费尔曼的3/5, 普通人类会出现呼吸受阻、脉搏加速等症状, 请您……”
安卡拉一边解开身上的固定装置, 一边打算替皇后找一套防护服。当他转头时，却发现副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安卡拉惊得一头撞在了穿梭舰的侧壁上，打开舱门就蹿了出去。
昏黄色天幕下，一辆舰载探测车渐行渐远，两道车辙在漫天风沙中顷刻就被抚平。
陈辞打开探测车内的制氧装置，把氧气浓度设置为20%, 才感到呼吸不那么困难，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一点。
盖维斯会在哪里？
陈辞努力回想之前看过的战斗视频, 视频中被攻破的堡垒应该是在西南方位, 他的手指飞快在cao作屏上点击键入，将符合条件的几处都圈了出来，随后利用车载分析仪计算出最佳行进线路, 朝着那片被突出显示的区域一往无前地开去。
穿梭舰的降落地点预设在卡玛尔星的战线之外, 以免一降落就遭到战火殃及。越是向靠近战区的方向行驶，地面便越是坑洼不平。探测车里没有专门的减震装置，陈辞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欲.望, 逼着自己认真观察车外景象，不漏过任何细节。
荒漠。荒漠。形状古怪的枯树。荒漠。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左手放开cao纵杆，在探测车的前窗上用力擦了擦。
前窗上出现了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黑点，黑点还在持续高速运动着。几秒后，黑点的方位又出现了如同潮喷的银灰色线条。
黑点离他越来越近，轮廓也渐渐变得分明。
眼看对方就要朝另一个方向奔去，陈辞顾不上车外的恶劣环境，直接停车推开了窗子，探出身喊道，“盖维斯！”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传到多远，在混乱的战场上是不是能被对方听到。他努力摇动着双手，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外，声嘶力竭地高喊。混杂着销烟的气味倒灌进喉管，低氧环境让他开始脱力，空举着双手就好像要费上千钧的气力。
“盖维斯！！”
对方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喊，急转停下了脚步。
在震耳欲聋的敌军装甲行进声中，他们隔着战场遥遥望了一眼。
陈辞低声咒骂了一句，缩回身子，把探测车的功率调到最大，向后猛地拉下cao纵杆。盖维斯若有感应，维持着兽型一路狂奔，不再节省体力，只求快一些、更快一些。
只剩下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一滴汗水从陈辞的额头滑落，啪嗒摔在cao作屏上。cao作屏登时失灵，无法再调整行进路线。陈辞暴躁地切出智能模式，换成了全手动cao控。探测车原本还算流畅的行进瞬间变得磕磕绊绊，险些一头撞上前方的枯树。
砰！
炮弹在距离车头不超过五米的地上炸裂，巨大的冲击波将探测车的前段掀起地面足足几十厘米。
陈辞整个人陡然向前扑去，又被固定带拉了回来，后背重重磕在座靠上。他生生忍下呕.吐的冲动，咬紧牙关避开前方弹坑，同时打开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
盖维斯一个箭步跃到车旁，变回人形，迅敏地反手关上车门。
“我来！”
陈辞毫不迟疑地和他交换了位置，靠在紧闭的车窗上大口喘着粗气。一系列绷紧神经的cao作已经耗费了他过多的精力，打开车窗车门时灌入的空气更是让他柔弱的身体难以继续支撑下去，他的心跳和脉搏都在以不正常的速度飞快跳动，仿佛要把未来的跃动次数都提前透支。
盖维斯神情凝重，右手握住cao纵杆，左手在手动cao作盘上敲出了残影。探测车一个急转，车尾狠狠摆了出去，将叛军装甲甩在了身后。
舰载探测车不具备重型武器，但胜在时速高、机动x_ing强，在这种不甚平坦的地形上正好可以发挥出优势。盖维斯的cao控水准比陈辞高出两个安卡拉，很快就拉开了和叛军的距离。
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很久没有动静了。
盖维斯的手指一缩，笔直的cao作杆当下被捏得变形。他的心脏却还承受了比这强上千百倍的巨力侵袭，甚至没有经过扭曲的痛压，就直接被碾成了齑粉。
他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出一口气，身边的人就会像停留在枝头的幼雀一样被惊扰飞走。
凌乱的碎发贴在脸侧，睫毛密长，恬静的面容有着让人心湖宁静的魔力。这张睡颜他像是在无数个不眠的黑夜、寂寥的白天注视过，勾勒过，亲吻过，最后匍匐着祈祷过。
祈求他醒来。
卑微到近乎低贱的，祈求他不要再抛下自己。
盖维斯举起双手，cao纵任何武器装备都不会有一丝颤抖的手，此时甚至解不开绕过胸前的固定装置。他缠着手搭上环扣，却始终没有办法打开那个简易的搭扣。
“甩开他们了吗？”
陈辞轻抚着胸口，因为先前的休克后怕不已。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缺氧和脱力丧命，但探测车里的供氧装置在持续发挥着作用，而他……他也有绝对不愿意就此死去的理由。
在生死一线来回走过的刺激太过巨大，以至于他现在满心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陈辞低下头，准确无误地解开了身前的固定装置。还没完全把固定装置取下，他便格开了前窗附近乱七八糟的遮挡物，一腿跨向驾驶座。
咣当乱响还没停下，他已经跨坐在了盖维斯的大腿上。
“我叫陈辞。”他捧起对方的脸颊，盯着那双有些失焦的碧色眼睛，“你一直在找的就是我。”
他的手指在盖维斯的颈侧缠绵流连，毫无征兆地撕开了对方的上衣领口。紧实的蜜色胸膛还泛着水光，陈辞舔了舔嘴角，沉声道，“我要你，盖维斯。”
“现在就要。”
盖维斯的双手还停在固定装置的搭扣上。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松开双手，托住了对方的臀.部。
他低头去咬解对方的上衣，对方却比他还要主动的多，自行解开钮扣，将白皙瘦弱的胸口凑了上来。
盖维斯按捺下几欲炸裂的燥热冲动，在对方的胸口浅浅地吻了一下，稍触即离。“我记得你不叫这个名字。”
其实他根本不关心对方的回答，在那个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的瞬间，他就毫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从来没有过这类经验的皇帝陛下只是遵循着本能的直觉，尘封多年的酒水会更为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