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冒冒失失 by 秤砣陌【完结】(8)

2019-05-05  作者|标签:


  男人的话没有能说完,因为他那时候拓永刚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男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口鼻流血,两颗牙齿已经飞出了口腔,和着血掉落在地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有那么几秒钟周围鸦雀无声,只听见拓永刚愤怒的喘息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指导员紧张得差点连喘气都忘了该怎么喘,他怕拓永刚这一拳会给部队带来无数的麻烦,毕竟跟群众发生冲突这在部队里是不能想象的事情,人群似乎已经开始在骚动了——
  “国家用税收养着军队这一点没有错,但我敢肯定,你交的那点税连买卷卫生纸都不够!在我们拼命从废墟里救人的时候你在干什么?躲在安置点里等着人家送水送饭!被埋在废墟底下的是你的父老乡亲,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去帮忙搬过哪怕一块砖?!你说当兵的不帮你挖麻将是对不起你,你又对得起你的父老乡亲吗!你又帮过他们什么?!别人尸骨未寒,你惦记着打麻将!王八蛋!你TMD有种自己挖!我的兵不伺候!你再敢把我的兵当牲口使唤试试看!”
  那男人捂着被打后已经开始肿起来的脸,用眼神示意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男人帮一把自己,但是他们谁都不敢动。那男人不甘心地大着舌头骂,“我……要到你领导那里去告你。”
  “随你的便!看清楚我叫什么名字,拓永刚。”拓永刚扯了扯姓名牌,他当时的气势说是要吃人都不为过,“我告诉你,如果我的兵手废了,我会把你的手剁下来!”拓永刚骂完那个人渣,对围观的群众他是没有那个心情去解释和安抚,他只就事论事,“各位父老乡亲,我相信大家都能够理解我今天为什么揍他。对这种人我永远不会手下留情。”
  指导员连忙再帮他圆一下场,“在这种非常时期,大家还是要劲往一处使,才能尽快地度过这个难关。”
  围观群众都没能消化好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解放军打人了,虽然打的是个流氓,可这也够颠覆他们的传统印象的了。而且这个黑脸膛的军官……也太凶悍了点儿。
  拓永刚轻轻蔑地瞧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男人,对指导员说,“咱们走。”
  指导员明白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拖泥带水的好,本来就是自己占理,不要搞得自己很心虚才是!
  这事儿理所当然地被传到抗震指挥部去了,15军王军长当时就在指挥部里,听说这件事之后他便说,“打得好。”搞得在场的一些非军方人员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才好。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人都站在拓永刚这边,也有人说他这样做损害了部队的形象,应该要重重处罚,并且要快,以免影响之后的抗震工作。但是军方抗震总指挥一锤定音,“一切等抗震救灾工作结束之后再做决定。”
  拓永刚对这些争论一概不理,他认为他维护自己的兵一点都没有错,如果他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不是他的错,是上头的问题。并且他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有什么麻烦,家里那几尊大神不是摆来看的。在部队内部,在高层领导们中间会因为这么一件是非分明的事情起争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借题发挥,说穿了就是部队各派系之间为争夺在部队中的话语权的又一次明争暗斗。
  对权力斗争拓永刚并不熟悉,虽然他生长在那样的一个家庭环境里,周围都是功成名就的人上人典范,但是目前来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是要让他去钻营人际,耍手腕什么的。家里人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地想让他成为的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要敢作敢当,不可以欺诈耍滑,小时候如果他犯错误,也一样是要挨揍的。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最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宝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他——“不负众望地就长成这样了。”袁朗听到拓永刚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这长成这样了是长成哪样了啊?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你说我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那么在袁朗眼里他的确长成了优秀的男人了,即使在最初相遇的时候他的表现不能让身为教官的袁朗满意,可是脱离了A大队的选拔标准,谁说拓永刚不是一个优秀的年青人呢?袁朗可以理解他那过分直率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也明白为什么他对A大队的训练模式如些深恶痛绝,还有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公平原则”。优越的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给他营造了普通小孩所没有的公平环境,在他的世界里,只要能力达到了,就能够得抵线后所应该得到的所有东西,名次、名誉、尊重、景仰、相等待遇。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另外一个圈子里实力并不代表一切,这是他的心理还不成熟的表现之一,身体长大了,但是心理还是个孩子,装满了天真,还有孩子气的自我,比吴哲和许三多还要理想化的思想,幼稚,也可贵。在这个人心浮燥的社会里,要做一个内心纯净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总之在部队开拔回驻地之时对于拓永刚的行为是对是错的争论已经基本平息了,连队的官兵对拓永刚更是佩服有加,并且他们知道他们有一个爱兵的连长,能在关键时候毫不犹豫地为他们出头的连长。官兵的关系也在这次抗震救灾的行动中得到了再一次的融合的升华,让大家产生了一种荣辱与共生死相随的兄弟般的情谊。这时的拓永刚可是比原先成熟多了,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份内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就算是在另外的场景之下,他的选择也跟那次一样。
  但在铁路看来这件事情远不像拓永刚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他不姓拓,他会死得很难看,二把手当时就在附近。”铁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袁朗一眼,“你想过吗?”
  铁路会在8月份调离A大队,确切地说他升职了,调入总部。从来不干涉袁朗私生活的铁路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最看重的部下,他的处境到底是怎么样的?
  “没有。”袁朗回答得很诚实,他确实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
  铁路看起来很没脾气,“白吃了A大队这么多年的饭。”
  袁朗很不知道反省地笑了。
  后来铁路离开A大队之时是袁朗开车送他出来的,铁路在A大队办公大楼下面告别了一众新旧部下,场面还算平静,没有搞得很伤感。铁路在大队长任上整整5年,成绩有目共睹,A大队这4年来的训练水平一直在稳步提升,出任务无一失手也是令他、令总部颇为满意的一点。在他走后,副大队长林捷庆会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的A大队大队长,新的副大队长的人选在A大队里面早有共识,也没有什么悬念——就是现任三中队队长的袁朗。在几个中队长里,袁朗最年轻,但资历并非是最浅的,个人能力却是拔尖,会提拔他一点都不奇怪,虽然这样的结果注定会令其他人倍感失落。
  一路上铁路和袁朗都很少说话,上下级之间各怀心思,也许也是因为很多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铁路的表情是少有的沉静,深远的眼神总给袁朗一种他在回忆着什么的感觉,也许他在回忆自己在A大队这20年来的点点滴滴吧。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再有回A大队的机会还不知道呢?铁路在正式接手新职位之前还要去国防大进修一年,在这一年里估计能见到他的机会也是不多的。
  在离A大队家属院不远的一处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袁朗问铁路,“铁头,家里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前些天A大队就已经派人来帮着铁夫人把家里该打包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只等着铁路从A大队回来,落实一下那边的房子问题就可以把家搬到总部家属院那边去了。
  “没有了。”
  “哦。”
  在宿舍楼下面,铁路意外地邀请袁朗到家里去吃饭,“袁朗啊,到家里吃个饭吧,你嫂子肯定做了一堆菜,我们也吃不完。”
  袁朗内心激烈地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不过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跟铁路上楼去了。一进铁家,果然看到饭桌上都已经弄好了好几个菜,可铁夫人她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铁路明知这样还是忍不住说两句,“今天不是年三十吧?”
  “这么多年了你回家吃过几次年夜饭?算是补回来了。”铁夫人抬头看见袁朗,挺惊喜的,“哟,这不是袁朗吗?”
  “嫂子。”
  “哎,随便坐啊,菜很快就好了。”
  袁朗眼神扫了一圈,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了。
  “丫头呢?”铁路问。他那个上初中的女儿现在正放着暑假,可这都饭点了他也没见着宝贝女儿的身影。
  “哦,她不是参加了学校那个迎奥运的志愿者小组嘛,整天的不着家,搞得比你还忙,晚上才回来呢。”
  “哦。丫头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
  “还行吧,班上第二名,还是马虎,考数学还点错小数点儿。”
  铁路宠溺地笑着。
  吃饭的时候袁朗不可避免地被铁夫人问及个人问题,这也是袁朗不太想上来的原因,以前还好说,因为铁路不知道他跟拓永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再当着他的面被问及这些问题时多少都会让袁朗觉得有些尴尬。底儿都掉了,还能怎么装咧?
  袁朗低着头猛点头,“啊,正在努力。”
  “是吗?那姑娘是哪儿的?”
  “呃……”
  铁路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像老太太一样老喜欢打听年轻人的事儿?”
  “我这也是关心他嘛,哪像你啊,对自己人都不闻不问的?”
  被内人批评了的铁路抬头看袁朗,袁朗低头猛扒饭。
  吃完饭袁朗到厨房烧开水,铁夫人几次想让他到外边儿去,让她来弄就好了,不过袁朗拒绝了她的好意。铁夫人往厨房外望了望,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了。开水烧好了,袁朗提着电热壶走出厨房,来到了客厅外的阳台上,阳台上支着张小桌儿,放两把折椅,桌上放着两个陶瓷杯子,外加一罐茶叶,桌子一边坐着铁路。铁路手边的那个杯子已经加好了茶叶,另一只杯子里却没有——袁朗不喝茶。袁朗把开水冲进铁路的杯子里,倒了7分满,干茶叶在滚烫的水里翻滚着,然后袁朗再给自己倒上半杯,这时他才在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阳台太阳晒不到,人坐在这儿还挺凉爽的,一抬头还能看到在北京算是难得一见的蓝天,感觉还不错——如果可以忽略掉坐在一旁的铁路那感觉就更好了。袁朗暗自笑了笑,不过他可不敢在现在这种情景下跟铁路没大没小的,惹这老狐狸发火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袁朗尽量保持着洗耳恭听的神态——简单来说就是把尾巴藏起来。
  茶叶已经被水泡开,铁路拿起茶水吹了吹浮茶,喝了一口。他开始跟袁朗说话,不过有些出乎袁朗意外的是他基本上都是在跟袁朗谈工作上的事情,他跟袁朗分析了A接下来的工作,还谈起了新任大队大韦捷庆。韦捷庆也是铁路带进A大队,并且一手提拔起来的,个人能力突出,就是脾气有些直接,他那种直接又跟拓永刚的直接不一样,拓永刚是有口无心,林捷庆的直接却是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杀气。铁路很早之前就说过袁朗和韦捷庆是A大队最锋利的两把刀,但他们两个最大的不同在于袁朗给自己配了个牛皮刀鞘,而韦捷庆却不屑于隐藏锋芒。韦捷庆的这种性格就像是他前途上的一块短板,说不定在哪儿就给他卡住了,不过他为人生性聪明,知道自己脾气不会令人喜欢,所以他在挑选自己搭档上非常独具慧眼,都是些八面玲珑的人,能替他完成一些他不太愿意去做的事情。袁朗当上副队长之后与外界打交道的差事多半会由他来处理,铁路觉得这未尝不是好事,他让袁朗好好把握。
  袁朗只是安静地点头,从知道铁路要调离A大队到今天早上,袁朗都没有铁路要离开的感觉,现在听见铁路这样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这些,他才正真地意识到A大队将迎来的是没有铁大队长的时代。这种幼稚的感伤很突如其来,弄得袁朗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铁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铁头,我发现我有点舍不得你啊。”袁朗想笑,可是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似的,他笑不出来。他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铁路掏了支烟,点上,吸了一口,“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不论是谁都会离开那个地方,你也一样。只不过我比你早一步走而已,话说回来,我呆在A大队的时间比你长啊。”铁路笑着。
  袁朗清咳了一声,点头,“也对。”
  “好好干。”
  “是。”
  铁路吸着烟,烟雾在他脸前缭绕,他的神情很严肃。袁朗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袁朗也不说。等铁路抽完一支烟,把烟蒂掐灭之后,他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在他将要踏进客厅之前他的手用力地拍在了袁朗肩膀上。袁朗瞬间就明白了铁路这一拍里沉甸甸的份量,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希冀、牵挂、不舍、怀念、难以启齿的隐忧。袁朗想起了当年刚遇见铁路时的情景,铁路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连长面前,并且用慵懒的腔调对他的连长说,“伙计,这个兵我要了啊。”
  彼时情景,恍如隔世。袁朗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很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一个月后命令下来了,韦捷庆正式升任A大队大队长,袁朗出任副大队长,但于此同时他还兼任着三中队队长的职务,但是他一个人显然是做不了两个人的工作,所以实际上三中队大多数时候是由齐桓代行队长权力。袁朗只负责把关队员们的专业训练以及处理紧急任务。升任副大队长对于袁朗来说是逐渐退出一线的前奏,他将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管理和发展A大队这些事务上来。他所走的路也是铁路们昨天走过的路,一代代的特种兵将A大队的荣耀与使命薪火相传。
  这天为了一个模拟训练又忙到很晚,袁朗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他决定到操场上去跑几圈。这是他的习惯,每当用脑过度精神疲倦的时候他就会在晚上到操场上去跑跑步,这么做可以放松他的身体和神经,跑完了回去冲个热水澡,睡一觉,第二天整个人的状态就会被完美地调整过来了。偌大的基地并不比白天安静多少,除了有夜训课目的中队在训练之外,还有昼伏夜出的虫儿在忙着捕食,社交,它们的社交活动大约就是歌唱了吧,否则草丛里怎会那么热闹?兴趣来了袁朗还会在草丛前蹲下来,听听虫鸣,A大队的人都知道他有这“怪癖”,所以就算遇见了,他们也都见怪不怪地淡定路过。袁朗今天是纯跑步,他绕着操场跑了4圈,这才慢下了脚步,开始往宿舍走。他的宿舍在三中队后面的楼里,平时不需要路过他们门口,但今天袁朗特意走了过来。门楼下的岗哨上有人在站岗,是吴哲,今天他值班。
  吴哲看到袁朗过来了,便敬礼:“队长。”
  “值夜?”
  “是。队长你又这么晚?”
  吴哲平时喜欢跟袁朗辩论,因为头脑过分聪明,导致辩题花样繁多,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但这不妨碍他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在内心深处对袁朗保留着一份亲近与尊重。
  “又在想用什么点子来削我们吧?”
  啊,好像夸得有点早了呢。
  “对付你们用得着熬到现在?现场发挥足够了。”
  “队长,好像事实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吧?”
  “是与不是难道还是我比你更清楚?”
  “那可不一定。”
  袁朗笑容亲切地示意吴哲,“举个例子。”
  吴哲卡了一下。
  袁朗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了一眼楼上漆黑一片的窗户,说,“时间到,你也不用再费劲找例子了,走了。”
  “哎......”
  “哎什么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吴哲彻底无语了。
  袁朗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树叶的气息。想起刚才吴哲哑口无言的样子,袁朗又忍不住笑起来,吴哲的性子还没有完全沉静下来,也许时间再久一点他会慢慢地变得更成熟稳重,到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大显身手的大好时机。在这之前,袁朗还得磨磨他。
  拓永刚偶尔会在信里提起吴哲、也会提起许三多和成才,他说从他们身上他看到了他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来A大队之前的的那个拓永刚真是幼稚得命,他有时候想起来都恨不能穿越回去把那时的自己拖出来打一顿。这个较真的人啊,自省起来也跟别人不一样。袁朗一直认为自省比单纯认错更需要勇气,因为认错只需要动嘴皮子,自省却是要把以往的自己从里到外地审视一遍,把已经成形的观念重新定位、修复,这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做到的。这就好比要让自己动手用针把扎进肉里的刺挑出来,一般人对自己可下不了这么狠的手。拓永刚时不时地会和吴哲有联系,袁朗知道,有时候也知道他们在信件里说什么。说真的袁朗有时觉得他们比自己要自由得多,也更坦荡,光明正大,不需要掩人耳目。可他羡慕不来,因为他想得到的比吴哲多多了,这是他为了得到而必须付出的代价。比如现在,吴哲可以心无旁骛地站他的岗,就算他会想起那个与他趣味相投的27,他顶多会会心一笑,想着明天不如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最近在搞什么?而袁朗想起拓永刚却会勾起太多的情绪,忽喜忽悲,全然身不由己。思念的味道可不全是饺子味儿,这里面实在包含太多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门道,不可说。
  袁朗对着夜空无言叹息。
  袁朗担任副大队长之后第一次出公差是到208所试枪,一款新研制的特种麻醉枪即将进行第三次性能测评,这款枪如果研发成功,最可能装备的就是A大队这样的部队,所以像袁朗这样拥有丰富特种作战经验的人对枪支性能是否认可是枪支能不能最终通过测试定型生产的关键。208所已经对枪支进行过无数次的检测,大量的检测让他们对枪支的质量充满信心,只有在已经有充分准备与把握的情况下,他们才会让研究所以外的人参与接下来的测评,以确保万无一失。试验室在京郊,袁朗自己开车去。路上他给拓永刚打电话,今天是星期六,他在试他的运气如何?
  “喂?”拓永刚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
  “在哪儿呢?”袁朗也是喜上眉梢。
  “床上,”袁朗听见拓永刚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星期六啊,不出操。出来放风?”
  因为袁朗外出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跟坐牢没两样,所以袁朗每次短暂外出拓永刚都说他是出来放风的,如果时间长点儿的,比如双休,他就会戏称为越狱。袁朗笑着说:“这次是越狱。”
  “去哪儿?”
  “208所。”
  “去那儿干嘛?”
  “试枪。”
  “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叫你去?!”拓永刚显得颇为紧张。
  袁朗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都笑开了花,机会难得,所以他决定逗逗拓永刚,。他故做疑惑,“危险?不会啊,不是听说挺好玩儿的?”
  “好玩个屁!每一种新研发的兵器在它还没有被开发成熟之前都是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走火,甚至是炸膛!后果很严重,真是搞不懂他们怎么让你去试枪?”拓永刚上军校时学的是兵器工程专业,枪械的研发、生产、使用各方面他都十分的熟悉。当初铁路看上他一多半就是冲着他“枪械全能”的实力和专业背景所做的决定。
  “大材小用!万一出问题完全是得不偿失!”
  袁朗都快笑翻了,他忍着笑说,“拓连长英明。可惜你说晚了,我这都在路上了,你说怎么办?我估计呀,这回我是得为我国国防工业抛头颅洒热血了,没跑了。”
  拓永刚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袁朗竖着耳朵听动静,好半晌,那边沉着冷静地迸出了句话,“你哪句话是真的?”
  袁朗忍俊不禁,“都是真的。”
  拓永刚也冷静下来了,开始用大脑说话,“你去做测评?”
  “聪明。”
  “那也得小心。”
  “当然。”
  电话内外突然间变得安静,袁朗知道拓永刚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要说的就是“小心”,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不停地去重复。
  “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
  “可能到时候我这个外行还得打长途请教你这专业人士呢。”
  “为了这份荣幸,我必须24小时开机啊,并且我会向领导声明,我不是故意违规,我是在等场外求助电话,事关重大啊。”
  袁朗大笑,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长留在他们之间,让他们不至于因为时间和距离的关系变得陌生疏远,那一定是这样的理解和心有灵犀的默契。
  “其实,有句话还没说。”
  拓永刚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袁朗笑笑,很坦荡地说,“挺想你的。”
  “...你又招我!本来你去办正事我就忍着没夹带私货,结果你倒是不客气。”
  “跟你我客气什么啊?”
  “也对,我错了。”
  “没了?”
  “没...没了吧。”
  袁朗把车停在路边,他嘴角含笑,“你确定?”
  “我确定,喂,中校,你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拓永刚低笑着问袁朗。
  “你问的问题很奇怪啊上尉。”
  “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应该扒哪件到哪件?”拓永刚和袁朗开着**间才会有的亲密玩笑。
  “我今天可没空。”
  “我有啊。”
  “那你猜吧,猜中有奖!”
  袁朗重新发动汽车,在拓永刚猜衣服的声音和自己否定调侃乱引导的声音里向目的地进发。
  “穿短袖?”
  “短袖分很多种。”
  “常服?”
  “错。”
  “作训服?”
  “错!”
  “大背心。”
  “我还超短咧。”
  “啊?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太惊悚了。”
  “你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
  “哪个意思啊?”
  “啊啊啊,我想起来许三多说你穿吉利服很酷。”
  “他会说酷字吗?”
  “我翻译的,他的意思就是说酷吧大概。我当你穿吉利服好了,虽然脱下来像个拖把。”
  “许三多穿上去才真的像穿拖把。”
  拓永刚笑得很大声,“这样吐槽自己的部下不好吧中校?”
  “下不为例。”
  枪械性能测评是一项繁琐又细致的工作,当然,这中间研发人员的工作量比单纯去用实操来评价枪支性能的袁朗等人大得多。跟袁朗一样来试枪的一共有5个人,来自不同的部队,有一个还是公安系统的。大家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大家都是为公事而来,平时会一起去实验室试枪,一起开会交流对那支枪的看法,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聊点工作之外的事情,不多,点到即止——典型的公事公办,这里没有感情特别丰富情绪特别外露的人,并且他们也不会幼稚到相信能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跟一个陌生人建立什么友谊,所以还是做事吧。测评结果总体良好,袁朗认为这支枪在实战中还是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的,尤其是需要留活口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支枪会在一年内生产出第一批标准枪,到时它必定会成为A大队枪械库中的一份子。袁朗期待那一天的早日到来,不过眼下他更期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公事做完了嘛,留点私人时间给自己应该也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袁朗打电话回队里对自己的行踪进行报备,大队长没在,是政委接的电话。袁朗说208所那边的事提前完成了,不过他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办,但是他会按原定时间归队。政委说没有问题。袁朗正奇怪政委怎么不问自己去干什么?这政委自己就给他解了惑,“你的事情铁路已经跟我说过了,能通融的我会尽量通融你。”
  “啊?呵…麻烦政委了。”袁朗先是惊讶,然后马上又开始态度含糊起来,他不知道铁路跟政委说过多少“他的事”,但他也知道最好别问,就当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行了,你去吧。”
  “谢谢政委。”
  袁朗扣了电话,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可是他知道时间长了这事儿未必瞒得住。他开始后知后觉地领悟到铁路要他想的那些事情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不能公诸于众的秘密一旦被破解,分手恐怕也仅仅是他要面对的所有问题中最没有难度的一个。奇怪的是袁朗自己并不感到害怕,他只是很清醒地看到了一个事实,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一个各方面自己都满意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让事情破败成一个烂摊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要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  

17

拓永刚是下午的飞机,4点多的时候就应该到达机场,他在部队表现应该算是不错,但有一点,那就是休息日他呆在部队的时间不多。只要时间稍微多一点而且又能走得了的话他都要出去,北京、沈阳、兰州是他跑得最多的三个目的地。袁朗到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快4点了,从208所到机场并不算远,所以他来机场接拓永刚。机场新建的3号候机楼他第一次来,方向什么的还不是很熟悉,问了人才找到国内到达的出口。入秋了天气凉爽,全国各地来北京看奥运场馆的人很多,机场里人满为患,到处人头攒动。袁朗的身高不足以鹤立鸡群,所以他很怀疑他会跟拓永刚在人群里谁也找不着谁。袁朗觉得自己还是回车上等比较稳妥,他又扫了一眼面前那密密实实如过江之鲫的人流,决定下去等。他走了没多久,还没有走到扶梯那里肩膀上就落了样什么东西,他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反手一捏——
“喂,是我啊。”耳朵边传来拓永刚的叫唤声。
袁朗笑了笑,松开手,同时转过身去,拓永刚在甩被袁朗捏了一把的左手,他身后有人走过,很不长眼睛地撞了一下他的背。拓永刚不防,往前跌了一下,袁朗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他一把。拓永刚将计就计,大大方方地拥抱了他一下。
“又见面了。”他说。
“是啊。”袁朗回答。
两人四目相对,笑容里掺杂了太多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的东西。拓永刚把背包换到左肩上,右手胳膊一伸,搭在袁朗肩上,“走吧。”
“哎,注意军容军纪。”袁朗不太当真地说了一句,毕竟他们可都还穿着军装。
“当兵的也是人啊,理解万岁。”
话是这么说,但是到了扶梯那儿,拓永刚自己还是把搭在袁朗肩上的手收了回来,之后也是规规矩矩地。路过一面玻璃镜的时候,他扭头冲着镜子笑了一下,黝黑的肤色也掩盖不了他孩童般的快乐神态。袁朗也不由得跟他一起笑,拓永刚用双手比划出一个照相的动作,袁朗一把将他拖走。
两人直接回了市区,在拓永刚家附近的一间自助餐厅吃晚饭。来餐厅里吃饭的人大多衣冠楚楚仪态斯文,拓永刚和袁朗是餐厅里唯二两个异类——一个穿着正式军常服,看起来似乎还挺像个注意形象的军官;另一个穿着迷彩服,袖子很豪爽地挽到胳膊肘那儿,帽子直接塞进肩章里,兵气十足。这两人还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吃自己的,连正眼都不带瞧周围一下。
拓永刚一边消灭着碟子里的水果沙拉,一边跟袁朗说话,“说真的我不明白把沙拉酱倒在水果上吃跟什么都不加直接吃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沙拉酱有股奇怪的味道?明明有种比沙拉酱更好吃的东西叫酸奶。”
“直接吃那叫果盘,倒上沙拉酱那叫水果沙拉,两者差多少钱?再说了,一瓶沙拉酱多少钱?一瓶酸奶又多少钱?”
拓永刚想了一下,笑着点了一下头,“关键是沙拉酱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中国土特产。”他把碟子里的苹果片用叉子叉进嘴里,然后他又叉起一片苹果,对袁朗说,“我们家阿姨最拿手的绝活就是拼果盘,可以在一个月内每天不重样的。”
袁朗笑笑,“挺厉害的。A大队里的家伙们只负责把水果堆到桌上,想吃就自助。”
拓永刚颇有同感地叹了口气,“43师也一样。”
两人为这“同命相怜”笑了好一会儿,拓永刚起身去拿食物,袁朗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子里的鸭胸肉,从他坐的这个位置往前稍微侧身望过去可以看见食品台,拓永刚端着盘子绕着桌子找喜欢的东西。他正低头看着菜盘儿呢,有人叫了他的名字,袁朗猜是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因为他看见拓永刚直起腰,同时转过头去看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个男人。他放下手里的碟子,跟那男人握了握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着什么?没一会儿,拓永刚转过身来,向袁朗所在的方向指了一下,还冲他笑,那个男人也跟袁朗挥了一下手示意。袁朗手里还拿着个叉子,叉子上还叉着块肉呢。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一下对方。显然拓永刚和那个男人都不打算把袁朗拉进他们的谈话内容里去,在跟袁朗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又聊了几句,然后才开分,各自归去。
“谁啊?”袁朗问了一个是人都会问的问题。
“我爸以前的一个部下。他转业之后我一直没见过他,碰巧在这里遇见了。”
“你不怕被你爸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知道,偶尔会想,大多数时候总是想着到最后来是我赢。”拓永刚抬头看着袁朗,他素来不说假话,所以袁朗知道他是说真的。袁朗抿着嘴笑笑,心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啊?拓永刚用叉子戳戳碟子里的食物,许久没见,他又黑了不少,训练不轻松啊!酷日风雨锻造出了他强健的体魄,和越发理智成熟的思想,就连相貌似乎也在跟着长大,变得越来越深遂俊朗,英姿焕发。“在家里找不到时机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在他们看来也还没到谈论我的私生活的时候。他们从不过问我找不找女朋友之类的事情。”
一向聪明的袁朗不用多费力就能够理解拓永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拓永刚的家庭氛围亲密,这从他总是不停往家跑的行为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而年轻一辈的家庭成员中他应该年纪最幼,得到的宠爱自然是最多的,也许每个人都拿他当小孩子,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长得足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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