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乐远皱了皱鼻子说道，“我当时……能改成现在怎么想的吗？”
“不能。”秦小墨摇头。
“那前面的两次怎么说啊？”乐远还想挣扎一下，问道。
“前面那是小说，你这是写实文学，能一样吗？”秦小墨摆出老师得身份来教育他，“年轻人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要脚踏实地。”
“好吧，那……”乐远犹豫了一下问道，“当时想的可能不太成熟，实现不了啊？”
秦小墨拆了一个巧克力派说：“听不懂，你直接点说。”
乐远说：“就是我高中那会儿就特别想接着和于嵩一起读高中坐前后桌啊。”
“你现在不想了？”秦小墨咬着巧克力派，满嘴黑乎乎。
“应该说是无所谓了吧，”乐远耸耸肩说，“我们都开始交往了，都住一起了，高中什么的谁还在乎啊。”
秦小墨猝不及防又被扔了一脸狗粮，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
“那你就想办法考嘛。”秦小墨扁扁嘴回答。
“不是啊，”乐远和她讲道理，“于嵩现在肯定考不上啊。”
“考不上高中啊？”秦小墨奇怪地问，“你不是天天给他补课吗？”
“考是能考上，”乐远说，“但他成绩不好，和我比还差一截，肯定考不上一所学校。”
“你这么说你男朋友真的好吗？”秦小墨抓了一把美国大杏仁，一口一个，咔嚓咔嚓嚼得乐远心里痒。
“我说得是事实……”乐远终于忍不住了，揉着肚子说，“哎呀，你也给我吃一点嘛。”
“行吧行吧，”秦小墨丢给他一袋子坚果，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是已经考过一次了吗？你把答案给他不就完了。”
乐远刚刚撕开包装袋，听到这话举着袋子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都十多年了，你能记得你中考考了些什么啊？”
秦小墨想了想，不说话了。
“哎，不对啊。”乐远突然反应过来，“你应该能拿到卷子吧。你有办法和外边联系吧。”
秦小墨点点头说：“能啊。”
乐远伸出手，满脸期待：“那给我吧。”
秦小墨说：“也不是不行，就是这里和现实世界有个时间差。我要先发邮件给同事，同事找出2005年的中考卷子和答案，然后再传回来，估计就几分钟吧。但是……”
“但是什么？”乐远急道。
“但是这里就该过好几个月了，你们那时候都该考完了。”秦小墨说。
乐远“啪”一下，像张毯子一样瘫了下去。
秦小墨看他这样，给他递了一个巧克力派说：“算啦，好好考，尽人事听天命嘛。”
乐远瘫得更厉害了：“那你说，万一他没考上，我还得再来一次吗？”
秦小墨本来还想给他递一个Cao莓派哄他高兴，一听这话手一转就自己吃了，边吃边说：“你担心这个啊？你早说嘛。”
“啊？什么意思？”乐远一看还有戏，弹起来问道。
“还有很多书呢，”秦小墨咬了一口Cao莓派说，“没空让你一遍又一遍地走剧情，你放心吧。”
乐远：“哦。”
2005年4月4日，周一。
对于乐远来说，这是一个是很难忘的日子。
当年他赶着要去数学老师哪儿，走到楼梯口上正好撞上了童铭，二人肩膀一碰，一个扶着栏杆一个撑着墙壁这才没摔下去。
童铭抓着栏杆，站稳了身子，抬头一看是乐远，当时就开口骂了出来：“Cao，乡下人，没长眼睛啊？”
乐远不甘示弱，骂了回去：“傻逼，你骂谁呢？”
初三压力大，尖子生身上的压力更大，一点小事就爆。
这原本真的只是件小事，二人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越骂越起劲，最后甚至动起手来推推搡搡。
那大概是乐远人生中唯一一次和人动手。
乐远那个时候刚开始长个子，还不到一米七，一把就被他推到地上了。乐远想输人不输阵，就算打不赢也得硬着头皮上啊，于是毫不犹豫地爬起来，拍了拍裤子。
童铭瞅着空一拳就要挥过来，正好被于嵩架住了。
本来于嵩是和他一起走的，他是外地生源，在这儿中考要去教务处走几道程序，二人正好顺路。走到一半于嵩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过来。”
这一过来恰好看到乐远和人吵起来了。
“哟，”童铭一看来人是于嵩，勾起嘴角笑了笑，语带轻蔑，“外地人，怎么？还没滚回老家啊。”
“说什么呢你？”于嵩皱眉。
“我说你，外地人，硬盘，”童铭说，“你算什么东西？赶紧滚出去。”
说完看看乐远，嗤笑一声说道：“也对，乡下人嘛，自己就挺不三不四的。”
于嵩扯着他的衣领子，说：“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
于嵩懒得和他废话，真的挥拳打上去了，下了十足的力气，童铭向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明征初中教学楼一共四楼，初三在四楼，当中故意和其他年级隔开了一层，好别让初三受影响。
这个时候又快二模考了，初三学生都在争分夺秒地复习，所以好巧不巧的，走廊里根本没有别人看到。
乐远看看周围，还是拉住了于嵩，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中考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不好。
“算了算了。”乐远压低声音说，“有什么事毕业以后再讲。”
于嵩“哼”了一声，这才罢手。
可童铭吃了亏，哪里肯轻易罢手，站起来拦在二人面前，接着拉拉扯扯。
乐远知道是自己先动手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心里着急想赶紧摆脱开，甩开童铭的手说：“你少来啊，说出去这是打群架，都要被处分的。”
“什么群架？”童铭抻着脖子说，“什么打群架啊？是他单方面在殴打我，你在旁边挑唆的，我从头到尾没动过手啊。”
“你他妈闭嘴，”乐远指着他说，“一开始是你想打我的。”
“你也说了是想啊，”童铭冷笑一声，“想打你，可我还没打到你啊，但我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下呢。”
“槽你妈……”
乐远也是急糊涂了，伸手就推了一把童铭，于嵩发现不对，赶紧上来拦了一把。
但还是晚了。
这是哪儿啊？楼梯口。
童铭现在已经是站在边上了，猛然间受力站不住，脚下一滑就摔下楼梯了。
“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童铭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不省人事，脑袋后面缓缓流出好大一片血迹。
乐远被吓到了，嘴唇抖了好一会儿，最后挤出几个字：“我、我去叫人……”
于嵩拦住他说：“我去吧。”
“可是……”乐远看看地上的童铭，还想再说，却被于嵩推走了。
“听话，我去叫人，你从西面楼梯走，数学老师找你呢。”于嵩哄道。
“不行，是我推得……”
“听话。”于嵩难得凶他一次，“我来和他们说。”
想到这件事，乐远叹口气，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智障、蠢货、傻逼，居然信了于嵩自己先走了。
他不想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可能潜意识里，他就是怕担这个责任，才会这么容易地逃离现场。
胆小又懦弱的自己，他恨透了。
“想什么呢？”于嵩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凑上来问道。
“没、没什么。”乐远笑了笑，看了看手表。
今天是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