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完结】(43)

2019-05-03  作者|标签:霜枝栖月 覆水难收 灵异恐怖

  两个人就这般走了一小段路,虞秉文忽然对他道:“宁宁,你把我们那套房子都卖了吧。”

  骆攸宁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把房子过户给我爸妈,没那必要。你过户给他们也是闲置着,租给别人还得花心思管,不如卖了给自己赚点钱。我希望你把钱都留下,投资做理财都好,你在银行渠道多,”虞秉文掰量得很仔细,“我爸妈真不差你那点钱。但你要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把钱对半分吧,给我爸妈一点就够了。”

  骆攸宁恶狠狠瞪着他。

  “你先别气,”虞秉文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扣紧,是当年曾以为的一生一世,他缓声劝慰他,“那房子我们都有份,开头是我出首付没错,但后来都是你在还房贷。这么多年下来也是对半,谁都不欠谁的。”

  骆攸宁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就这时候你还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虞秉文深深叹了口气:“宁宁,我已经死了。有些事情活着时候是能无所谓,但是死了那就该两清了,你从来不欠我的。我的死是命中注定,与你无关。”

  骆攸宁克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泪水唰地流了下来,他抬起手抹着自己的脸,哭着就如同小时候那般委屈:“怎么就与我无关!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

  虞秉文笑了起来,英俊的面容如初升的朝日般灿烂夺目:“傻瓜,有人捅你一刀,又拿着那把刀去捅别人,只因刀上沾染了你的血就该是你的错吗?”他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凝睇着他的眼,“宁宁你活着够累了,放自己一马吧。我们都要散了,你还要让我走得不安心么?”

  骆攸宁不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虞秉文,好像他少看一眼这个人,他就会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虞秉文似乎还有诸多说不完的话,可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宁宁,乔荆挺好的。试试和他在一起吧,他也喜欢你——他那种人就是自己脑筋转不过弯来,如果不是喜欢你,仅凭朋友关系,你觉得他会这般待你?”

  “虞秉文你真是混蛋!”骆攸宁想笑,可泪水始终克制不住,他的双目哭得通红,声音却是嗔怪:“都死了还做什么媒?”

  虞秉文掐了掐他的鼻子:“怎么?当年还叫我小亲亲小甜甜的,这会就嫌弃我是死鬼了?”

  骆攸宁想如往常那般无谓的捶他几拳,可扬起的手却不受控制,展臂紧紧环抱住他。

  他心口揪疼得厉害,灵魂似惨遭了千刀万剐,只恨不得眼下死得那个是自己,至此才得真正两清。

  他咬牙切齿恨恨重复着:“虞秉文你真是个混蛋!”

  宽掌摩挲着他的脸颊,虞秉文轻轻拭去了他的眼泪:“乖宁宁,闭上眼睛。”

  “不要,”骆攸宁目不转睛看着他,哑着声音执拗道:“我不要,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会一直在,”虞秉文捧着他的脸,深深望着他:“在你心里、在乔荆心里,在所有爱我、我爱人的心里。乖,把眼睛闭上。”

  骆攸宁看了他许久、许久,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一如那燥热的夏夜。

  那年他们还小,那年相恋太早,那年风光正好。

  “别动,”虞秉文仿佛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不再,唯有深情款款的低语落在耳边似泛在心尖上的涟漪,“你脸上有只小虫。”

  骆攸宁屏息了好一会儿,他憋不住气了,他睁开了眼,可面前已再无爱人的身影。

  长街空旷,曙光破晓。

  该走的终不会再留下。

  ※ ※ ※

  我想轻轻亲吻你,我想狠狠拥抱你。

  可是何必呢?

  到头来我什么也无法再给你。

  ——大虞

第五十二章

  乱山浮晨岚,墨翠接穹苍。几点残星未褪,几声布谷清脆。

  天昏地冥之间,喋喋不休的孤魂们亦归了日复一日的长眠。

  乔荆在离深潭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骆攸宁时,他正躺在一棵缠藤盘绕的老树下昏睡不醒。

  乔荆屈膝蹲着探手摸他的额头,再听他呼吸绵长,却是一副好眠的模样。

  “我帮你把他背回去?”虽然彻夜未眠,不过好歹解决了一桩心思,男人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至少不再是之前那般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了那些脏东西,回头我帮你找人看看。”

  乔荆刚欲应他,余光间却见着远处灌丛间有一抹深色衣角一闪而逝,乔荆睨了一眼才道:“不用了,我在这等他醒吧。”

  “这地方还是不太安全,”男人有心想劝他几句,可见他心意已决,只好讪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快点回来。”

  乔荆道了谢,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

  小胖墩就是这时候从灌丛间转悠出来的,他远远看着乔荆踟蹰了片刻,又慢慢走了过来。随着他的步子越走越近,他的身形渐渐拉长,待行到面前,已变成了个身形高大的青年。

  乔荆看着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虞秉文道:“过一会就走。”

  乔荆问他:“不留下来?”

  虞秉文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跟骆宁宁一样问起这种傻问题了,”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骆攸宁的脸颊,目光温柔,“他太累了,让他多睡会吧。”

  乔荆问他:“你呢?”

  “我没事,”虞秉文道:“我受那恶鬼所害,险些沦为伥鬼。幸好你取我坟前新土回家供养,使我灵魂一分为二,一半虽受他所制,另一半却得以保存神智。”

  乔荆道:“我看得到你,但是你从来不同我说一句话。”

  “我说过的,只是你始终听不到,”虞秉文苦笑了下,问他,“阿荆,你是不是也怪我?”

  乔荆一言不发,是难得的沉默。

  虞秉文自顾自道:“我是把骆宁宁推给了你。我也曾一度痛恨自己的自私,但现在我不由庆幸自己的这点私心。”

  “阿荆,宁宁是我生命的一半,我还有另一半那就是你。我希望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平安喜乐,幸福一生,如果牺牲我能换取这样的结果,我甘之如饴。”

  “虞秉文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乔荆冷冷看向他,“你以为你的牺牲真能让我们平安喜乐?你想过我们的心情?问过我们的意见了么?说白了,你不过就是自私自利!你不过就是想逃避!你以为你的牺牲能感动得了谁?你只能让所有人陷于无法自拔的痛苦当中!”

  怨愤压抑到极致,也无法挽回已发生的事实。乔荆抬手掩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面上的痛苦,可压低的声音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沉痛:“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一直以为这是你们的事,我一直在等你们告诉我。”

  虞秉文目光闪躲,狼狈地别开脸,小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可是你还是把我卷进来了,”这句话说完,乔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然而活到如今他也只有在梦里才敢、才会这般畅快淋漓,他长出了口气,收敛了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虞秉文摇摇头,只问他:“可是阿荆你真的喜欢我么?”

  乔荆张嘴想说,然而视线交汇那刹那,他倏然间什么也再说不出口,他勉强扬了嘴角,似笑非笑:“喜欢又有什么用?喜欢你,你能因此而复活吗?”

  “阿荆,我从来没说让你帮他,”虞秉文不直面应他,转而道:“我问你,如果只是朋友,你还会帮他到这一步么?”

  “我从来没把这个责任推给你,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的是你自己。”

  “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新的生活……新的人,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过得很好。”

  “虞秉文,我有没有说过?”乔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虞秉文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远伴着人影一道消散在水雾弥漫的潭岸。

  朝露晶莹璀璨坠着嫩叶,近前山石间伫立着只雪白的水鸟,此刻它正舒展开丰盈的羽翼,迎着熹微晓光飞向更远的地方。

  骆攸宁醒时,已是天光大亮时候。

  破晓收尽残夜晦涩,远天疏云漏下初暾曙光。

  他躺在Cao地间,不远处是泠泠生寒的葬魂潭。

  乔荆就坐在他的身畔,正自垂目望着他。

  骆攸宁茫然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倏然从地上撑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急慌慌,似想从茂盛密林间找出些什么人来。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他低下头不断蹭去衣角沾染的污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掩埋干净。

  乔荆起身扶他:“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

  骆攸宁回过神来,仰头看他:“我做了一个梦。”

  乔荆问他:“梦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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