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完结】(14)

2019-05-03  作者|标签:霜枝栖月 覆水难收 灵异恐怖

  竿是从大伯家搭瓜架的竹节里偷得;鱼线鱼钩则是n_ain_ai家讨来得,粗糙结实的粗棉线与以火烤钳弯的缝衣针。

  七拼八凑之后,再经由虞秉文东敲敲、西凿凿,也能做出一杆于他们而言相对完美的钓鱼竿,并带来极大的乐趣。

  潭边垂钓,绿荫相庇,童年时光悠闲静谧。

  骆攸宁趴在一旁大石头上做两人的暑期作业,虞秉文便蹲在潭边静悄悄等鱼儿上钩。

  饵料就近土里掘出的肥硕蚯蚓,挂在钩上落进清泠泠的潭水里,最容易引来贪食的鱼儿。

  这些鱼儿往往肥肥壮壮,钓上来时还扑棱得不停,厚尾巴啪啪敲得泥砂滚滚。偶有运气好的鱼能奋力挣脱跳回水里,运气不好的一般给骆攸宁一石板就拍得鳞飞血溅横尸当场。

  以石片CaoCao刮鳞剁头,锈迹斑斑的小刀割透鱼腹掏了腑脏,弄不太干净也只能将就着吃。

  正好是枯藤老树昏鸦,夕阳西下余辉遍撒的傍晚时光。

  两人就地凑了柴生团火,仿佛电视剧里演得那些浪迹天涯的侠客们,梦里尽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偶尔虞秉文为了应景还会去特意偷他三叔家酿得米酒来尝。

  那米酒酿得时日已久,酒味醇厚。两小孩儿不胜酒力,几口下去便能一起睡到昏天地暗。

  醒来时已是漫天繁星,素月映潭。

  两人追着林间扑朔的萤火虫,紧赶慢赶得跑回到村里,这时候满村多是举着手电去寻他们的家人。

  一顿胖揍是少不了得。骆攸宁是别人家的孩子揍不得,可怜的虞秉文往往得承担了两个人的分量,被小竹篾抽得哇哇直叫。

  沉睡的往事解了封口,接二连三浮上心头。

  童年那些趣事,而今再想起,却如纸片般单薄遥远,被飞逝的时间不断剥落成伶仃的骨架,恍若一场从未亲身经历的梦境,孑然留在了遥远的回忆里。

  那处林、那湾潭给他的印象太深。那曾经是他们最宝贵的秘密基地,一直到遇上那个人……

  他猛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小胖墩虞秉文在前领路,此处人迹罕至,越往深处走,灌丛野Cao越发猖獗,枝蔓叶长侵占着原先的山道。熟悉感无处不在,像是每一处角落每一株高树都藏着他们的童年。

  山雀聒噪不休、衰蛩啾啾不断,便无人迹,这山林也依旧那般热闹。

  山道漫漫,如细蛇盘绕,一直蜿蜒至潭边。

  没有泉涌没有水流,潭清水静,倒映苍苍树影,仿如时光未褪。

  行到临潭的一颗枯树旁,小胖墩顿住了步伐,他头也不回,只是僵硬地抬起了手臂,指向近处那棵树根处葳蕤丛生的野Cao。

  骆攸宁微微一惊,心头突突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让他万分恐怖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他知道那个野Cao下头有个小小的深坑,他最初跟虞秉文玩捉迷藏的时候总喜欢躲在那处。深坑底部下斜直没入树根,就在树根下头藏着一个足够容纳成人的树洞。

  他不知道虞秉文是什么意思。他想张口去问,可喉咙里就似被人堵住般,丁点声音都发出不来。

  就在这时,前头指着树洞的小胖墩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动作那么僵硬,就好像一具丧失水分的干尸,骆攸宁几乎错觉自己听到了他脖颈间传来的嘎嘎声。

  他对着他竖起了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脸色死白如同刷灰的墙体,双目空洞无神,瞪了骆攸宁片刻,整个人蓦然似一颗出膛炮弹嗖地一下撞了过来。

  骆攸宁没提防,猛被他撞倒在地,就势滚进了那处坑底一头栽进了树洞里。

  树洞潮s-hiy-in冷,如同冰窖。

  骆攸宁挣扎着想从里头爬出,可才露了脑袋,他却发现方才还站在坑边的小胖墩已经不见了踪影。

  蛩鸣倏静,鸟叫悄止。

  天地骤然昏暗了下来,整片深林似蒙上了一层森森鬼影。

  骆攸宁听到了脚步声。

  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拖拽重物的声响,听起来就如仿佛噩梦深处藏着的那个恶魔。

  骆攸宁不敢再往外爬,他朝树洞深处缩了缩,调整好姿势,微探出些透着葳蓁杂Cao悄悄向外窥视。

  随着声音的逼近,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渐渐闯进了视野之中——

  漆黑西装打理得笔挺,内里衬衫外翻的衣领却泄漏了他的狼狈。泥黄搅了褐红的污迹,只一点就让他看起来足够腌臜不堪。

  骆攸宁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噩梦中走出的身影。恐惧如同蛰伏的蛇,直到此刻才倏地窜出狠狠咬在了他的胸口,他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攫紧了拳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男人在向着潭水这边走来。

  他一手拎着一柄斧头,另手还拖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麻袋里似装着什么活物,犹在里头不断挣动不休。

  男人拽着那个麻袋,走不到几步就不耐烦地抬脚直踹,等麻袋里的活物消停了才继续朝前走着。

  麻袋磨过肮脏的泥地蹭着尖利的碎石,边角被划开了。有丝丝血迹顺着缝隙向外淌着,s-hi了一簇簇杂Cao野花。

  那个男人将麻袋一路拽到潭边终于停了下来。

  骆攸宁以为他会同他记忆里那般把那个麻袋扔进潭里。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男人下一个动作竟然是倒提起了斧头,以木柄疯狂地击打起麻袋。

  惨叫从麻袋之中爆出,声音那么沉闷凄惨,刺得人不由捂了耳朵。

  骆攸宁一动不敢动。他屏住呼吸,死死瞪着这噩梦中的景象甚至不敢移开视线。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麻袋碎裂的缝隙之中淌出,浓稠的鲜血濡s-hi了麻袋下方Cao地又汇成一小股血流向着潭水中淌去。

  有一瞬间那片清潭都仿佛沸腾了般,在随着血水的不断汇入,潭面徐徐浮起了一层浑浊的红烟。

  血水映得绿树也似染了猩红,整片区域都仿佛沦为了十八层地狱。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熟悉的歌谣如不肯离去的幽灵,栖息在了耳畔,“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死绝了!死绝了!”

  歌声非常耳熟。骆攸宁听了许久才发现,在唱这首歌的人赫然就是正在用木柄击打麻袋的黑衣男人!

  他边哼着歌边拼命用木柄捶打着麻袋,直到麻袋之中呻吟渐弱,他重新提正了斧头。

  斧面已是锈迹斑斑,然而磨利的刃斧却依然锋锐可怖。

  他握着斧柄开始用斧头砍剁起麻袋来。

  他砍得那么用力,没几下其中的活物就如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快地瘪了下去。

  男人松开了紧拽麻袋的手,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

  麻袋口松开了。

  先是血水汹涌,随后泛被锤得稀烂的r_ou_泥与碎骨争先恐后被汩汩流淌的血水冲了出来,最后咕噜噜滚出得竟是一颗完整的人头。

  断裂的下颌筋脉淅沥。头发被血水泥浆搅和了一撮撮,脑袋有一半被砸得塌陷了进去,左脸更是血r_ou_模糊,只能凭右半边脸勉强辨出人样。

  ——那分明是……

  骆攸宁难以置信瞪着那颗人头。

  他认出来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骆攸宁拼命用拳头捣住自己的嘴,以防崩溃的情绪冲出最后的防线。

  那颗人头分明就是……虞秉文!

  被砍得乱七八糟的人头孤零零立在一片血r_ou_泥之中。

  他左眼眶已经被剐空了,右眼还睁得老大,一瞬不瞬盯着骆攸宁藏身的地方。

  颊面少了半边露出内里柔软残缺的血r_ou_与隐约可见的白骨,撕裂开的双唇微微翕动着,他好像还在说着什么话。

  骆攸宁盯着他的口型。

  从小到大长久的相伴,让他们对彼此的熟悉已深入骨髓。仅是稍挪双唇,他都能分辨出虞秉文想说的话——

  “躲好了。”

  “回去告诉乔荆。”

  “把一切都告诉乔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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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新工作事情有点多所以更新有点落下了_(:з」∠)_谢谢还在看文的姑娘们~

第十八章

  虞秉文的人头并没有在地上呆太久,男人随意一脚便将其踢进了深潭。

  就在人头滚落潭中之时,潭面突然伸出了无数森森骨爪争先抓抢。只一须臾,那颗尚存完好的人头就被撕成了零碎r_ou_沫融入深潭之中再寻无踪。

  男人在远离潭水的小坡上站了片刻,拖着铁斧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沉重的斧头曳在地上,哐啷啷……哐啷啷地离远了。

  骆攸宁捂着嘴,泪水糊了满脸,他的面容因痛苦恐惧而变得扭曲。

  他缩在原地失神许久,忽然间注意到那满地残缺的碎r_ou_残块竟在那男人离去之后自行蠕动了起来。

  它们似有意识的聚拢在一处。一撮粘着一撮、一块垒着一块,叠成了一个犹在裸着淋漓红r_ou_的血人。人皮也不甘示弱,如白菌菇般寸寸长出,眨眼之间就覆满了全身。

  最终它们一起凑出了那个面容呆滞的小胖墩。

  小胖墩虞秉文一动不动蹲在地上,恍如方才惨案从未发生。

  乍见了他,骆攸宁心内一喜。突如其来的意外便如起效奇快的麻醉剂迅速将先前的痛苦恐惧麻痹。

  “大虞……大虞!”骆攸宁小声唤着小胖墩,他迫不及待想从小胖墩口里问清楚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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