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完结】(10)

2019-05-03  作者|标签:霜枝栖月 覆水难收 灵异恐怖

  庙祝摇头晃脑:“一直在,在等你们成年,在等他,”他手突然一指指向骆攸宁,“——倒大霉。”

  骆攸宁哆哆嗦嗦唇色都白了。

  虞秉文紧紧抓了庙祝的袖子:“怎么才能……让它走。”

  庙祝手伸进抽屉里摸摸索索半晌掏出枚脏兮兮的白玉片,却是递给了骆攸宁:“我给你一个玉锁,你先戴着。等哪天这玉裂了,就是它回来了。”

  骆攸宁不敢接,虞秉文给拦了下来,急吼吼地抓着庙祝继续问:“碎了咋办?它回来了咋办!”

  庙祝闭了眼,长长一叹:“太y-in损咯,说不得说不得。”

  虞秉文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张粉红的毛爷爷直往庙祝手里塞。

  乔荆不明所以,这会见友人被忽悠上当,忍不住就要伸手要拦:“秉文!”

  那庙祝动作利索,枯手一摘钱,急慌慌塞进了腰包。他倒算实在,钱一收张口就来:“届时若把那裂了的玉锁转赠他人,等于将那灾祸转嫁他人。他人挡灾,你得平安。”

  白玉锁脏兮兮,雕花镂空处都沾了黑泥。骆攸宁嫌弃不肯碰,虞秉文却如获至宝,匆忙收了,又是问:“老人家,要是找人收他,有用不?”

  “找谁收哩,这恶鬼凶得阎罗爷都不一定敢收!啷们两个小娃娃啊,胆子太大咯。”庙祝连连摇头,末了手指一指,冲着乔荆道,“这娃娃气正得很,你们跟着他或许能避上已避。”

  虞秉文还欲再问,可庙祝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说,不但不肯说,还冲虞秉文要钱,要得是玉锁的钱。

  虞秉文问他多少钱?那庙祝端着副架子只道随缘。

  最后忽悠得虞秉文把兜里零花钱掏了一大半全给了出去。

  他这幅模样像足了上当的迷信老大爷,乔荆有心说他几句,可看着骆攸宁若有所思不肯开口,他也终究没再多嘴。

  至于那玉锁,骆攸宁开始说邪乎坚决不肯戴。还是虞秉文特意拿去金银首饰店里清洗干净,换上条棕色皮绳,骗他是新买来得辟邪物,他才收着戴了。

  这一戴在玉锁显出裂纹之前,就再没有脱下来过。

第十二章

  虞秉文将那玉锁要回去不久就出事了。

  那天他同骆攸宁在电话里吵了架,三更半夜急吼吼的要开车来家里当面对质。

  骆攸宁等了半宿,等来得只有一通冰冷冷的电话:“骆攸宁,我们分手吧。我相我的亲,你追你的人。”

  翌日他的车在临街的河沟里被发现。事故调查说是酒驾,刹车踩成油门,导致车直接冲进了河里。

  临死时他的手里还紧紧攫着这枚玉锁。脆裂的石块零零碎碎,一小块一小块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掌心r_ou_里。河水冲淡了淋漓鲜血,唯留下那些泡白的伤口,狰狞可怖。

  “大虞之前就因为应酬喝到住院,我不信他会酒驾。”

  “——是他替我挡了灾,”骆攸宁低了头,乔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了起来,哽咽似压在喉头,那些难以言说的苦痛最终只化为了轻描淡写的平铺直叙,“你不知道,自从那块裂了的玉锁他要回去之后,人就变得特别暴躁。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吵架,我说要分手,他就开始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我真以为我们要结束了……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乔荆觉得自己该摸摸他以示安抚,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于是他别开了眼睛,努力让情绪归于平缓,“挡灾之说本来就很荒谬,秉文的死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把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往肩上揽?他活不过来,你活得也只会更痛苦。”

  “乔荆,你有没有听到……”骆攸宁抬起头来,他双唇白得没了血色,望来的眼底尽是惶恐,他好像很冷,说起话哆嗦得唇齿颤颤直打着抖:“有人……在唱歌?”

  与此同时,下降的电梯哐啷一声,似撞到了什么东西,摇晃了片刻竟停住了。

  电梯里的灯也在那一须臾暗了下去。

  乔荆反应极快,扣住骆攸宁的手一下子拽到了自己身边。

  他确实也听到了有人在唱歌。

  那歌声缥缈,仿佛离得很远。曲调好像乡村童谣,歌词古里古怪,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明明整架电梯已经断电,然而还是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

  随着声响越来越大,电梯幽幽开了道宽缝。明明周围没有窗,却仍有涓涓灰白投落进一小方明亮,如同迟来的月色,不知悄然从哪来,不知诱谁往哪去。

  电梯门外是一条笔直的廊道,两侧高墙将廊道挤得逼窄憋闷。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电梯门开了片刻又缓缓合上,在合出一道缝时又似卡到人一般,徐徐向两侧滑开。

  电梯门开开合合,咔哒咔哒的古怪声响亦不绝于耳。

  身边的人在发抖,握在掌中的手似平白小了几寸,能完全蜷进掌心里,可触感是那么冰冷僵硬。乔荆察觉出不对,却不敢贸然松手,只能转过头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上一眼。

  身边黑漆漆的,没有人。但有声音,轻轻地唤他:“阿荆,阿荆!”

  乔荆循着声音低下头去,他终于看到了他牵在手里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胖孩子,它仰着头也正在看他。尽管身处黑暗,可它的五官仍然清晰可睹。

  黑森森的眼,白惨惨的脸,明明是那般狰狞,可乔荆还是觉得它竟有几分眼熟。

  它一瞬不瞬与他对视,童稚的语气在这古怪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可怖:“阿荆——快躲起来呀。他来找我们咯。”

  这声尾音方落,窄廊尽头倏然出现一抹高大的人影,两侧墙将它挤得近乎扭曲。

  掌心中的y-in冷已渐消散,牵着他的手的孩子不知何时躲了起来。

  乔荆盯着廊道间越离越近的人影,往前略微踏出了一步。

  “别出去——”骆攸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一字一喘气若游丝,“别出去!那不是秉文……是他!是他找到我们了!”

  沉默的人影还在向着他们走来。

  每行一步,它的肩骨都生生擦着粗糙的墙壁,一步步行走而来,高大的身影就如同在被无形的大掌不断搓拧坳碎,塞如狭窄的罐头之中。

  那一身骨头不断发出咔咔恐怖的声响,断裂的骨杈刺开皮r_ou_支棱着探出刮擦着墙面,越来越多鲜血淌下,再顺宽大的裤腿滴落在地,最终汇成一汩涓涓细流向着电梯的方向蜿蜒而来。

  黑稠的鲜血漫过了电梯门,眼见就要向着渗到乔荆鞋边,那一须臾,角落的灯突然闪了两闪,竟又颤巍巍亮了起来。

  所有异象便在光明到来的那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电梯稳稳停在了负一层,随着机械女声报着层数,电梯门再度开启。

  电梯外灯火通明,是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

  乔荆忙去找骆攸宁,结果发现对方蜷缩在角落犹在不断颤抖。

  他蜷缩的姿势显得特别怪异,好像缩在什么狭小的空间之中,躲着什么人。

  “攸宁,”乔荆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攸宁,没事了。”

  宽大的手掌温暖干燥,仿佛能熨平所有的苦痛。

  电梯门开了片刻,又关上了。

  骆攸宁渐渐不再颤抖,他微微动了动,旋即放下捂住头脸的手,他看向乔荆的双目透着茫然的惶恐,“那个人走了?”

  “走了,没事的。”乔荆躬身支撑着他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替他拍去衣裤间的灰尘。

  骆攸宁低着头,乖乖由着他摆弄。

  乔荆不敢放他一个人,便牢牢握着他的手牵去开车。

  直到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好像给予了稍微的安全感,到车驶离停车场后,骆攸宁看起来才算真正缓过神来。

  车里有点闷,车载香水混着皮革的味道,熏得人头昏。

  乔荆关了空调,将车窗开大。

  夜风呼呼吹走了城市的喧闹,道路间已无多余车辆,远近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尽熄,夜深得连星子都黯了光亮。

  “那是大虞老家的小孩子在玩捉迷藏的时候才会唱的,一般用的是方言,”骆攸宁终于肯说话了,但声音压得很低,话才出口就被吵闹的晚风吹得支离破碎,“我小时候每年暑假都会跟大虞回他老家玩……”

  他欲言又止,最终不再吭声。

  “秉文说过,你们是共犯。那么,”乔荆只问他:“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在一直瞒着我?”

  骆攸宁双唇微动,沉默良久,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第十三章

  回到乔荆家,时间已经至凌晨两点了。

  真正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点开门声都能惊起大响动,楼道感应灯跟着亮得通彻。

  乔荆打开客厅的灯,让骆攸宁先进屋。

  两双鞋摆入鞋架间,在关门那一刹,他回头看了一眼,鞋架旁一如既往蜷缩着一抹高大的黑影。

  “他很害怕,”他低声道,“原来那个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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