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没失忆 作者:膏肓【完结】(5)

2019-05-02  作者|标签:膏肓

  苏征大约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吻了吻他的耳垂,也没使坏心眼儿做什么逾矩的事。只将怀里的热源搂得更紧些。金越被他这样锅贴样的靠着,却睡不着了,只觉得脸上发烫,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蒸成了一锅糊糊,什么都想不了,只能感到苏征手臂上流畅的肌r_ou_线条和那逐渐平缓的呼吸。扰得人心弦颤颤,难以平歇。

  金越这么躺了一会儿,觉得苏征应是睡熟了,忍不住将他的手微微抬起,翻了个身。面朝面对上了苏征的脸。那人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乖,一点也不像个历经过血腥杀伐的将军,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像风中的蝶翼,噗倏着翅膀,只待人睁开眼,发现一切不过一场幻梦。

  金越忽然觉得神奇。他们本该是对手,在疆场上为了自己的国不死不休。此刻却平平安安毫无芥蒂的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的睫羽,近到再贴近一点就能印下一个吻,近到……抬手就能拧断那毫无防备的人的脖子。

  金越想,他为什么会将人捡回家呢?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征战多年,刀下亡魂不以万计也有千百。战场之上,一念之间,就是幽冥人间之别。杀伐若不果决,乱动什么恻隐之心,他今天早已没命躺在这里。

  可是那天,苏征躺在那里,他知道这是敌国将领,他还是把他捡了回家。

  而且金越一向坚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连自己的命都未曾挂怀过,如今却担心起苏征要是去了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会很难过,比母亲逝世的时候还难过,甚至可能会流眼泪,会发疯。

  金越看着面前那张脸,骨像分明,忍不住将手抚上去,高挺的鼻,深黑的眉,星子样的眼,淡薄的唇。一点一点,这么俊朗一张脸。

  金越想,他大约是有些喜欢苏征的吧。喜欢那人战场上骑战马,披甲胄,执银枪,英姿飒爽的模样,让人热血沸腾,只想痛痛快快地干一场,赢也好,输也罢,只图个爽快。

  这一生,知己多难,棋逢对手多难,他恰巧遇到一个,多幸运。

  金越的指间停在苏征的唇上,听说薄唇的人也薄情。那苏征这样的唇形,怕是永远不会动真心的吧。深夜月半勾人思摄人魂,金越觉得应该是真的,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轻凑上去,在苏征唇畔落下一个轻如点水的吻,一触即离,无人知晓。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苏征依旧起得很早,金越起床时已经找不见他人了。趿拉上鞋,在院子里摸索了了一圈,发现苏征是真的没在家,估计是出门买菜去了。金越回床上打了滚儿,想了想还是拾掇了一下自己,在家边上的一棵老柳树下刨出一坛酒,也出门了。

  不论昨日老大夫话说得多难听,毕竟医者仁心,能求的,还是要求一求的。

  金越一身干净利落打扮,到医馆门前递了帖,等了一会儿就被人请进去了。

  老大夫头也不抬的开口道:“症状?多久了?”

  金越揉了揉鼻子,将酒坛子往老大夫的桌上一搁。老大夫闻着酒香,顺着来人的手腕向上看去,见着金越露出了个和昨天一样的高深莫测的笑容。金越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又揉了揉鼻子。

  老大夫看着他继续笑。金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躲开老大夫的目光,偏过身,上手拍了拍酒坛子的边壁:“这桑落酒,我娘去世时我亲手酿的,算起来如今也有十个年头……只求……大夫救那日与我同来的汉子一命。”

  那酒壶边壁被他敲得发出两声闷响,带着里头的酒液晃荡,就是不揭盖也能闻着扑鼻酒香。

  老大夫是个好酒的,自然知道这十年的佳酿滋味有多爽快。一口入喉想是热`辣辣的,能烧得人浑身都暖起来。

  可是啊,现今确实没这口福了。

  老大夫深深吸了口气,想是想再多闻闻这佳酿的香气。手上却将那坛子向外推了推:“不是老夫不给治,这病,实在是老夫治不了啊。”

  金越见状一急:“真的这么严重?”

  老大夫笑起来,又上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微微摇头道:“治病治根不治标,这相思病,自然是要相思人来治,老夫自然是无能为力。”

  金越听懵了:“他都失忆了?能思谁啊?”

  老大夫眯着眼睛看他,眉梢微挑,嘴角下撇,觉得自己怕不是看到了个傻子。

  话说了这么明白,怎么还是听不懂呢?这小伙子这么实诚,那后生得熬到什么时候……怪不得昨日说还得磋磨呢……明明他瞧着都是明明白白的两情相悦了……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老大夫清了清嗓子,决定提点一下金越:“有时候,看事物,不能只看表象,听人说话,不能信其表面,要自己仔细想想。”

  金越听他这话说得玄乎,抱臂瘫在了老大夫待客的椅子上,想了一会儿,难以置信的抬头问:“您的意思是说……苏征那厮其实没失忆?”

  老大夫将那坛酒往自个儿身边揽揽,陶醉的深吸了口气,欲盖弥彰道:“我可没说。”

  金越仔细琢磨了会儿,皱起眉来:“那他思谁呢?他老家的哪个姑娘?”

  老大夫盯着酒坛子,不说话。

  金越倾身向前,拍拍桌子:“老人家,您给我说说清楚,我这坛酒不收回去。”

  老大夫这才满意一笑:“这可是你求我的,我见你可怜,迫于无奈才告诉你的!”

  金越挠挠头:“您说啥就是啥,先告诉我呗,到底怎么回事?”

  老大夫提笔在平常开药方的单子上开始写字,边写边说:“所谓相思,不过求而不得,一切因情而起,所有病症起因不过是费尽心机,算尽机关,求一人心。你给他圆满,自然病好。”

  话落,笔停。

  老大夫将那药方纸叠了叠,递给金越:“小伙子,心里有他,就同他说,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金越接过纸条来打开,只见纸上八个大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坐在那儿看得云里雾里,老大夫已乐颠颠的拎着一坛酒向里屋走了,金越这才想起来,又对着老大夫的背影高声问道:“大夫,您之前是不是见过苏征啊!”

  老大夫朝他挥挥手,只回道:“你请我去看诊那天啊,那后生的烧其实早就退咯。”

  金越走在路上,认真的思考老大夫的话。

  “那后生烧早就退咯,那天你刚出门避嫌他就睁眼了。”

  “他说他喜欢你啊,但是两个人都是男子,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白,怕是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他说他就想在你身边多赖两日,指不定就生出感情了呢?”

  “我瞅着你俩挺般配,你这么紧张,心里也是有他的吧。”

  …… ……

  苏征没病。

  苏征的失忆装的。

  苏征装失忆很有可能是因为喜欢他。

  金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不介意苏征骗他,毕竟苏征若不装失忆,他肯定早把人赶走了。他自己虽然不会这么做,但他也理解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而使一些小手段的行为。

  可这“不介意”也不妨碍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叫他相公的苏征。

  酒也没了,金越摸了摸口袋里随手塞进去的几个铜板,买了俩苹果,没回家,转了个弯儿,爬上了城西边儿的一个小山丘。

  这小山丘不算高,没几棵树,但杂Cao长得茂盛,躺上去虽然有点儿扎背,但是总比泥巴地干净舒坦。金越一个人的时候常来这儿,吹吹风,晒晒太阳。

  时间就好像很快过去了。

  金越不是没有朋友,可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一个个老了,散了,没了。还有些人,加官进爵,在京都里过着安稳日子。不像他,就是做到了将军的位置,也不想在人心叵测的官场里混,请了旨一个人跑到这偏僻小镇,做什么都自力更生,乐得快活。

  他惯觉得京城人心繁杂,他又是个懒人,不会应付那些口蜜腹剑之徒。他还担心时间久了,旧人不似旧人,刀山火海中拼出来的情分也变了味儿。倒不如一直一个人,也挺好。

  可是现在苏征来了,好像想跟他一道两个人待着,还是要同他过日子一样认真。

  该怎么办呢?

  只当无事发生?或是揭穿苏征?

  金越靠在树下,用衣角随便抹了两把刚刚买的苹果,啃起来,咔嚓咔嚓,汁水很足,又脆又甜。

  还好买了两个,金越想,另一个正好可以给苏征尝尝。

  他揣好苹果,站起身。

  连铜板都没有抛就做好了决定。

  有些打算,其实人心里早就有数。犹豫多久,总会是回到心念初动时的那个结果。

  那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大不了就是一颗心一条命,有什么好怕的,只当是……一场豪赌。

第七章

  金越回到家的时候,苏征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着,一桌饭菜腾着热气,苏征坐在桌边,托着腮像是在发呆。

  听见门口发出悉索声响,他猛的转过头来,眉头紧锁,面色森森,那一瞬间金越似乎在他眼中看见了杀意。而那眉目间的y-in鸷之意转瞬即逝,就像不过是金越晃神间的一个错觉,不过一眨眼功夫苏征已经换了一副温柔笑面,迎了上来:“相公,你回来啦。”

  金越知道他大约是出于军人的敏感,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既已做好了准备,他便没有戳穿,反倒是主动笑着揣起苏征的手,往桌边走:“辛苦你啦,我今儿出门瞧见路边有卖苹果的,顺手买了俩,可甜,给你带了一个,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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