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番外 作者:芭蕉吃老虎【完结】(58)

2019-05-02  作者|标签:芭蕉吃老虎 重生 年下 宫廷侯爵

  

  ……朕和燕王殿下都惊呆了。

  

  戏精郑无忧肺力惊人,西面听香山的一声暮鼓大钟都被他两嗓子盖过去了,宅子里侍候的厨娘端着晚饭走出来,见状远远一跪不敢过来。

  

  燕王殿下在这堪比一台子戏的哭嚎中缓缓蹲下身去,面沉如水地盯着郑无畏看了片刻,忽然一双冰封霜冻的眼睛里呛出两股浑浊热泪:“……你爹,叫郑隐,是我带大的孩子,你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第42章 遛娃

  

  无忧小朋友嘴上嚎得惊天动地,实际上并没有去拾粪球。在燕王殿下给了他一个泰山般沉稳的熊抱之后,他这颗“漂泊尘世的尘沙”的志向立即产生了动摇。

  

  他决定跟燕王走马关北。

  

  我欣赏着他“狼吞虎咽”、“气吞山河”、“风卷残云”般的吃相,提醒道:“你爹不是你爹,但你叔公还是你叔公,你十四叔公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不能跟了三爷爷,就忘了假爹吧?”

  

  无忧同志咬下一大块鸭腿r_ou_,鼓着腮帮子,用力点头:“那是自然,不是我爹,也是我叔,我以后孝敬他。”

  

  “算你有良心。”我忍不住逗他玩,“唉,那万一以后你爷爷不要你了,你就还回来找小叔公,我封你做皇太子,哦不,应该叫皇……太侄孙,怎么样?”

  

  “皇太子?”无忧同志仿佛受到了惊吓,连连摆手,“我不要做太子,做了太子就会变成皇帝,我不想当皇帝。”

  

  “哦?”我与郑无忧相见恨晚,“为什么?”

  

  郑无忧将嘴里鸭骨头往外一“呸”,道:“爹……哦不,良王叔说,皇帝每天起得比j-i早、睡得比狗晚,不能……不能那叫什么,和家人共享天伦极乐!”

  

  “……”我想知道良王殿下原话究竟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外头门牙子上蹲着的燕王听得不淡定了,起身走进来,抬起大手,犹犹豫豫似乎想呼噜小孩的头,但终究没下得来手,只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对郑无忧道:“不得无……不能这么跟陛下说话。”

  

  郑无忧毫不客气地一把抱住燕王殿下大手,给了人家一个油光满面的大笑:“出去看河灯吧!以前每一个娘都带我去看河灯!”

  

  已经把鬼节看河灯当做“认亲仪式”的无忧小朋友在这一天走到了他的人生巅峰。他左手一个皇帝、右手一个镇边亲王,放风筝般撒欢奔跑在京都的朱雀大街上。

  

  “皇帝风筝”和“燕王风筝”风中凌乱、面面相觑。

  

  自北而来的滔滔长河分一股细流潺湲入京,经常武门一段唤“赤水”,过东市时叫“柳芽子沟”,转到城南“将军坟”一带又改名“咄咄河”,绕进西市不夜坊曰“楚腰溪”,最终在听香山脚下汇成大湖“太照”。

  

  这四水一湖是京都人民放河灯时最喜欢的去处。

  

  因此弱小的郑无忧没能在拉着俩累赘大风筝的情况下成功挤进人堆。

  

  燕王掏腰包给郑无忧买了个河灯,说:“回去放,这里不安全。”

  

  郑无忧扣扣索索从自己臭鞋里扒出一枚铜板,一把拍给卖河灯的老头,又抓起两只灯,一人一个塞给我和燕王:“回去放哪儿?放澡盆子里吗?可别想哄我,咱仨一起!”

  

  燕王殿下默默又掏出一锭碎钱补给小贩,一脸严肃地望向我。

  

  我乐了:“咱们去西南角楼,那儿没人,我让人给你扎个大的,往水里一漂,嘿,其他的见了都要‘避退三舍’!诶,话说你给谁放灯?”

  

  “给我亲爹,我亲娘,我二娘、我三娘、我四娘、我五娘,我假爹……”

  

  我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你假爹还没死呢混蛋!”

  

  “哎呦!”他一捂脑袋,“那我分两个放,一个给死人,一个给活人!行了吧?”

  

  “那你二三四五娘都死了啊?”

  

  他大叫道:“不知道!就都当死了不行吗?”

  

  我悄悄捣了捣燕王胳膊肘:“嗨,你确定没认错?这小子真跟他爹‘一模一样’?想当年大哥大嫂那松姿玉魄……”

  

  燕王手臂一僵,目光一暗,半晌低低道:“除了肤色,一模一样。”

  

  ……

  

  “哇!”郑无忧在漫天炸响的烟花中大声欢呼,“哇!放花儿啦!放花儿啦!爷爷快看!看!小叔公看!”

  

  燕王下意识顺着郑无忧黑乎乎的爪子所指方向茫然抬头,不知是不是被这声嘹亮的“爷爷”震惊到了,片顷又迟钝地垂下目光,怔怔落在那皮猴儿身上。

  

  反正我是一下子被这声“叔公”叫老了二十岁,望天长叹,突然想拐回不夜坊里买点“风s-hi筋骨贴”和“去皱回春霜”。

  

  精力旺盛的皮猴儿爬树上劈了一根柳条,一鞭一鞭抽起水波,将他那一大一小俩“死人灯”和“活人灯”驱向远处。

  

  我点亮自个儿手中打燕王钱袋子里蹭来的河灯,问他:“哪个是给你良王叔的?”

  

  他指着那个大的:“这个!良王叔,爷爷,小叔公,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小傻子,我们三个人,那灯上六个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懂不懂?”我抢过他的柳条儿,“来来来,叔公给你腾俩坑出来,叔公把自己和你良王叔接这只灯上头。”

  

  郑无忧蹲我身边,悄悄闻言抬头瞥了眼燕王,似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重新对“只剩一人”的大河灯再说一遍祝愿。

  

  而燕王殿下在这个生人亡魂熙熙攘攘挤作一团的“团圆”夜里,愣是能把自己站成一道天煞孤影,浑身紧绷,捧军令状般捧着一盏纸糊的荷花灯。

  

  我唤了他一声:“三哥,不放灯吗?”

  

  他目光沉沉低头看向我,片顷,轻轻摇了摇头。

  

  绿水幽幽,对岸人声鼎沸,千万盏河灯起起伏伏荡向湖心。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那一瞬我忽如开了天眼,分明看懂了他的沉默:死去的孤魂不会愿意搭我这舟,活着的人我这孤灯载不动。

  

  所以郑无忧最终没能搭上燕王殿下的“灯”——燕王不愿意带毛孩走马关北。

  

  三哥说:“十四弟,边关凶险,这孩子不能再跟我去受苦,就让他留在京都,分他一口饭吃便够了。”

  

  我说:“立储之事,不是玩笑话,三哥以为如何?”

  

  三哥大概从来没遇到我这样成天把皇位送人挂嘴边的皇帝,完全没当真,只板着脸淡淡道:“你也不小了,早该立后立妃,以无忧为储君,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又当如何?”

  

  我一摆手:“嗨,算命的说,朕命中无子。咱哥俩交个心,就这么定了,怎么样?”

  

  燕王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朕,一蹬马,走了。

  

  郑无忧这个不争气的,趴城墙上把自己哭成了块人干儿。

  

  你说他一根碳烤过的瘦麻杆,哪来这么丰沛的情感呢?

  

  情感丰沛的麻杆指着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抽抽搭搭道:“你懂什么,你看……看,我和我爷爷,长得多像啊,我……我早就怀疑,良王叔和我一点都不像,怎么能是我爹呢?”

  

  我苟同道:“你怀疑的不错,瞧瞧这‘天地玄黄’的皮儿,跟你三爷爷真有那么一丁点像,馅儿一准儿是咱老郑家的没跑了。”

  

  然而众臣工并不苟同。

  

  此前说良王殿下是当年太子抱进宫养的别人的儿子,虽然着实震惊了一番,但思及亡太子与姜放那桩离奇复杂的旧案,也就慢慢儿勉强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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