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番外 作者:芭蕉吃老虎【完结】(13)

2019-05-02  作者|标签:芭蕉吃老虎 重生 年下 宫廷侯爵

  

  文武百官被我一木奉槌抡晕。

  

  我或许不是大兴朝历史上最英明的君王,但一定是最实诚的那个。实诚的我抠着案头玉玺上的穗子,和众爱卿推心置腹起来:“朕知道,你们许多人都等着这一天。老太太前儿还跟朕说,说,‘良禽择木而栖’。朕是块朽木,怕搁不下有些人的好爪子。老太太脾气冲,让朕杀禽伐木。可朕思前想后,总觉不妥,这良禽好木杀伐殆尽,朕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众爱卿不知道是该先哀恸大哭,还是先高呼圣明,我趁着这千载难逢的集体智商下线之机,把稀泥一和到底:“诸位爱卿啊,大兴当此用人之际,缺不得诸卿哇。譬如今日这种,薛相,你要是把殷大夫打出个好歹来,御史台的大梁,今后让谁来挑?”

  

  薛岱军功出身,拳脚冷硬,口舌却极笨,与人廷辩翻来覆去只会一句“休得胡言”,逼急了就要动手,往常都有他儿子在旁边给圆着,可眼下他儿子估摸是出去收拾烂摊子了,对于朕给搭的台阶,他有些摸不着门道。

  

  殷载眼巴巴地等着薛岱赔礼,急了:“陛下,老臣身居御史台,哪怕以身死谏,也不过是分内之事。老臣所言,陛下心里不信,但薛相若想挣一个清白,光凭陛下几句信任,恐怕还差得远吧?”

  

  薛岱凛然无畏:“昨日之事,臣愿意配合三司审查,凡薛氏子弟,遇三司提审不得违拗。东宫遗子今已封王,陛下也应早日下旨,令良王赴任良州。”

  

  好你个薛岱,刺杀皇帝这么件大事,你们爷俩事先忘了通个气了吧?朕辛辛苦苦给你们糊窗户纸,你一戳一个窟窿,良王还是不是你亲表侄了?

  

  我沉吟道:“薛相光风霁月,令人敬服。只是良王身负重伤,不宜车马奔忙,若是路上有个好歹……”

  

  “陛下,”薛岱接道,“臣举荐羽林郎薛蒙为良王压阵,率精兵两千,同赴良州。”

  

  “精兵两千?”殷载气得吹胡子,“陛下巡视京畿,也不过三千军随行。何况昨日陛下遇刺,恰在薛蒙当值之时。薛相举荐薛蒙率两千精兵护卫良王,不知是何居心!”

  

  薛岱额上青筋被殷老头气得突突直跳,我赶紧拦道:“殷阁老,良王亲王之尊,区区两千军,如何就担不起了。”别说是两千军,良王带两万军、两百万军把全境八州当跑马场撒疯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吧?

  

  “老臣并非是说良王担不起两千军,”殷老头就坡下驴,“陛下,老臣以为薛蒙乃戴罪之身,宜交三司审查,护卫良王的人选,老臣认为应当另择英杰。”

  

  等等,朕什么时候同意良王赴任良州的?他们这就开始商量护卫人选问题了?我冷下脸来:“良王暂时不便动身。再者两千军虽不多,但如今京畿军防吃紧,难能拨调。朕也不要那些民兵屯凑出来的乌合之众,缇骑、羽林、宫禁,乃至中州府军,都可抽掉出来一些,整成一支,练好了带给朕看过再说。这压阵领军的,薛蒙的确不妥。李明崇!”

  

  “臣在!”

  

  “你去!”我指了指缩在殷老头身后的麻子脸,“良王是朕的亲侄子,朕近来,屡失至亲,实在不愿再添悲痛。李明崇,从今日起你全权负责此事,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

  

  “这……陛下,李大人乃户部尚书……”群臣大惊。

  

  我独断专行,一锤定音,拂袖而去。

  

  大雨方歇,夜色如潮,我在宫城的水光灯影里兜转了一圈,又兜回了皇侄榻前。

  

  帐幔低垂,许长安领那军医往偏室去安置,糖糕与蜜饯还在殿门口守着药炉。

  

  十五岁的良王和二十五岁的良王一模一样,晕都不肯踏踏实实地晕死。

  

  他二十五岁那年刚被我召回京,途中遇阻,断水绝粮,从良州带出三万人马,闯到京都时只剩三千。三千残兵要对阵十二诸侯三百万联军,他还能晕了一半挣醒,醒来对我说:“陛下,良州军来迟了。”

  

  我那时拉着他的手,真心实意道:“有你这份心,朕终究不算众叛亲离,便是今日城破,也不畏见祖宗了。”

  

  后来十二诸侯叛军风流云散,京都劫后余生,朕不用下去见祖宗,和良王开启了十年之久的友好合作时光。

  

  我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隔着垂帐,轻声道:“疼吗?药吃了吗?”

  

  皇侄的目光隔着柔软的薄纱,冷静而清明。他自小长在东宫,虽受过几年清贫,但未曾有刀剑伤及体肤,眼下突然被铁箭穿透了骨头,竟也不知道喊一喊疼,几度昏死,又偏不肯老实睡去。

  

  我见他不答话,想是累极开不了口,便要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去。

  

  “皇叔,”他忽然唤住我,“皇叔方才,去了哪里?”

  

  我走到纱帐外头的灯树旁,摸起银剪,捣了捣灯芯,掩暗烛光,冷不防被他问住,难免有些结巴:“我……朕上了个朝冷静一下。你快睡罢。”

  

  ……我真的只是上个朝冷静一下而已,为什么要结巴!

  

  “皇叔现在又要去何处?这里是宣阳殿。”

  

  “哦,”我放下银剪,“朕回逝波台,这里没有旁人,你安心,皇叔明早过来看你。”

  

  “臣侄不敢歇在此处,”他忽然撑起身,“臣侄也要……也要回逝波台。”

  

  我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去,他一脚落空,隔着垂帐,轰的一下,直直栽进我怀里……

  

  我就说这龙榻的脚搭子设计得有毛病吧!朕第一夜睡,也他娘的这样栽了个狗啃地啊!

  

  

第11章 睡觉

  

  左右闻声全拥上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众人的帮助下把皇侄放回去,没好气道:“这脚搭子怎么还没拆!长安!”

  

  许长安手忙脚乱地来扯糊我一身的纱幔:“奴才明儿就办,同这帐子一道换了,陛下息怒……”

  

  蜜饯往偏室唤来军医,围着良王又扯下一堆带血的纱带。

  

  我气得心里突突直跳:“朕说话连你们都当屁听了!内府今夜批不下一块木头板子来,想是等着朕写折子,送六部核审呢!”

  

  “陛下莫急,”糖糕拦着我,“前日长安已知会了内府,绳墨雕琢何尝就不要时日了?陛下换过干衣服歇息,这里我们守着,再稳妥不过的。”

  

  我可能有点晕血,腿脚发飘地被糖糕拖到一旁换了衣服,又被硬灌下一碗热姜汁。这毛丫头片子一点也不拿我当皇帝,拧了条热布巾使劲往我脸上搓,搓完后忽甩出一条冰凉的长帕子,啪的一下蒙了我的双眼……她在我脑后将帕角对绑,抠成死结,拉我起身,推着我往前走:“陛下的肿眼泡比逝波水里的红珍珠还大,明儿早朝给人瞧见,羞也不羞?”

  

  ……红珍珠是逝波台下白石溪里的一只金鱼。我刚想训她两句,忽听军医道:“陛下,良王殿下的伤万万不能再磕碰了,夜间着人守着,疼得狠了可进一次缓解的汤药,明早微臣再过来,给殿下换外敷的金创膏。”

  

  “有劳了,去歇息吧。”我顿时没了脾气,“哦,对了,赵朔回缇骑营没?”

  

  军医告退到一半,回道:“听说赵公子跟丞相大人家去了,并未返营。”

  

  赵光一出逝波台就往家跑,还知道顺手捎上孙儿,也就薛岱那悍相不懂得避风头,都成众矢之的了还敢往大明殿去。我头大如斗,虚扶着被皇侄扯掉一半的垂帐,思虑深重地挪不动步子。蜜饯从帐内出来,反手将我往里一送,只听他们窸窸窣窣,端走药碗,合上殿门,吹灭蜡烛,片顷间撤得一干二净。我两眼一抹黑,差点没磕死在榻沿上。

  

  安神香直窜脑门,混着一缕药气和血腥。我平躺了一会儿,耳边只剩皇侄起起伏伏的呼吸声。

  

  雨后初生秋凉,就在我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时,皇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乍然惊醒,一把扯掉蒙眼的布帕子,在混沌的夜色中对上皇侄清亮的目光。他是疼得睡不着吗?

  

  我伸手往他额头一摸,摸了一手心冰凉濡s-hi的冷汗,连忙起身要唤人拿药来,起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的袖角衣带都被窝成一团,在他手心里攥着呢。我没来由的心一软:“松手,叔去给你端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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