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但只有他知道，他人工胸腔里的处理中枢仿佛快要报废了似得剧烈运作着，间或大幅度的颤抖——这一切都让从没有类似经验的智能感到不适。
放在人类身上，这种心脏的钝痛也许叫做心疼。
但安源不理解这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一种情绪。
他只以为这是因为他违反了智能用人类保护协议，而那一阵痛楚不过是自毁程序开启的前奏罢了。
季同急怒交加，向上抬了抬头，试图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你…”
他发现自己声线里带着鼻音，忙咽下接下来要说的话，急喘了一口，尽量平稳道：“你为什么要因为惩罚几个不相关的人就要自毁呢，难道你宁愿为了伤几个无关痛痒的黑子，就要..”
他意识到自己又要流眼泪，立马转过身子，只是声音里还是露出哽咽，还带一点本人未曾察觉的委屈。
“就要和我…分开么？”
季同的语调很轻，最后一句咬着嘴唇含混而过。
但安源听见了。
他短路了一小会儿，只凭着备用处理器如实答道：“我有办法，不会报废的。”
心情剧烈起伏的季同没有深究他这句话。
所以他错过了追究安源一个小小的助理机器人为什么会有入侵最严密不过的人体中枢这样不可思议的能量，还能逃过自毁装置的缘由。
季同吸了一下鼻子，突然想到什么，强硬道：“我现在启动一级权限，禁止你自毁。”
就在两人签署协议的第一天安源就把所有权限交给了季同，不过季同转眼就忘了，根本没想着用用权限强求他做什么，刚刚情急之下也没想到。
现在他飞快想着怎么制止安源，终于找着了这条。
安源眼睛里闪过蓝光——这是权限启动的标志。
“我知道了。”
他答道。
刚刚还是锋芒毕露的斑斓猛虎，现在乖顺的像一只把头搁在主人膝头讨摸的大型犬。
季同终于放下心，他平复了一下，转过去面对季同。
看到那张看似无辜的狗脸，季同忍不住又骂他。
“你真讨厌。”
他的鼻子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嘴唇也在刚才被咬得红红的。
安源看着他，一句话未经处理就被漏出。
“你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安源偷偷在记录仪上写
三十七号观察体季同，感到委屈时会容易生气和哭鼻子。
第23章 逢生
季同制止了安源忠心护主的无脑行为，舒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其他人的言语举动间推测出自己被黑了，而且程度还挺严重的，但具体为什被被黑并不清楚。
这么久过去，他这个当事人才有时间打开云间发生了什么。
季同留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联入云间——登陆云间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和地球上时一样，以文字图片形式呈现内容；另一种则是身临其境式的。而且每个人的云间号都能形成一个个人空间，季同的是个小房子的样子，所有的装饰只有墙上挂着的他在《蜂后》的定妆照，还空荡荡的。
每个人的留言会以语音形式或是书信形式停留在房间内。
季同没有以第二种方式登到自己的房间，他选择了自己更为熟悉的一种——果然，才打开云间，他的后台就涌来成千上万条私信，好在网速超木奉，一点都没卡。不过，这就让季同清清楚楚地看到，留言里大部分是对他的唾骂，支持他的安慰他的寥寥无几。
饶是季同经历过大风大浪，也被有些留言之污秽惊地“唔”了一声，刚要眼不见心不烦地关掉云间，突然又蹦出来一条讯息，提示他有人@了他。
季同一看@自己的还是个熟人——那个和他一起上过一个月表演课的小朋友德里克，对方在他进《蜂后》剧组以后以优异成绩练习生毕业，正式出道。公司根据他优异的外形和外表x_ing格的反差萌给他设定了综艺路线，德里克在几个热门综艺力做了三个月的背景板，和这方面的观众混了个脸熟，露脸机会也稍多了起来。
德里克这个天真的傻瓜在自己的云间号里写道：“季哥不是这样的人！他真的超强，你们都不了解他！”
虽然德里克只是个小透明，但是在如今这种季同全网黑的状态下，他这表态刚发出去一会儿就被闻风而来的水军攀咬，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粉丝数量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起来——没办法，他那些粉丝都是路人粉不说，人家真正粉的还都是综艺界的大咖，而那些大咖很多都是参加这次比赛而没有获奖的。
季同感慨地盯着德里克被一堆臭j-i蛋淹没的主页看了一会儿（粉丝可以选择花钱购买鲜花装饰自家偶像的主页或是买臭j-i蛋烂番茄之类的东西，不过有购买额度），觉得这孩子太坦诚了。
他不过是在一起上课时教过德里克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这孩子就敢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支援他。
他犹豫了一下，开始联系德里克。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季同对安源比划了一下，跑到浴室打电话去了。
安源本在处理他刚刚搞出来那一堆东西的残局，看到季同背着自己打电话，眼中金光一闪，本来要把全部指令删除的手一拐，飞速地修改了起来。
智能用他缜密的计算器发现了季同那句“禁止自毁”的一级指令中的漏洞，计划小施惩戒地教训一下水军。
他做得很精密，而且把触发时间做了改动，绝对不会有人联想到季同身上。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
怒是一种剧烈的情绪，虽然安源还没理解到什么又怒又醋，但他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迁怒了。
季同关了通讯出来，心情稍好一点。
他不在乎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冲着安源说：“好了，我准备休息了。你也不要熬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