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可够快的。”润玉示意彦佑拿过药碗。
彦佑将药碗放到他的唇边,润玉将药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药神奇的很,喝过之后能感觉到体力微量灵力的流动,精神也好了很多。
润玉伸手接过邝露端过来的茶水,饮尽,道,“有请。”
过了一会儿,缘机仙子缓缓而来,“见过夜神殿下。”
润玉回礼道,“见过仙子,小神身体抱恙,对仙子招待不周,仙子莫怪。”
“殿下严重了,小仙这次来,是玉帝命小仙为殿下做好历劫的准备,小仙且问殿下,殿下是想如何历劫?人间七苦,殿下想品尝哪一苦?或者为殿下安排一条顺风顺水福禄安康的历劫道路也可。”
润玉沉默了一下,这历劫难度的深浅,回报也各有不同。
兄弟反目(16)
润玉温润一笑,“人间七苦,都尝到也未尝不可,那么劳烦仙子了。”
缘机仙子一愣,这天上神仙下凡历劫,每个找她说情的,都是安排一个多么顺风顺水的命格,第一次有神仙愿意尝遍人间七苦的。
“夜神殿下忍常人所不能忍,小仙实在佩服,愿殿下此次历劫顺利,小仙告退了。”
“仙子慢走。”
缘机仙子一走,彦佑就坐不住了,“我说大殿下,夜神殿下,你是怎么想的?”
润玉微微笑着,喝过药,身体好了很多,掀开被子坐在床边,他扭头看着外面,“彦佑,我想下去看看,人间七苦到底有多苦,我少年时割角刮鳞,后被天后骗到天上忘记娘亲,寄人篱下受了几千年的冷眼,时时被天后压制,除了看书和步星,没有我所能做的……天上这么冷,每一夜那么长,不是夜神之前,连下棋都是左手和右手对弈,成为夜神之后,才逐渐有人来往,彦佑,这天上就没七苦了吗?”
彦佑闻言,眼睛有些红了,他不知道割角刮鳞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少年时摔一跤都很疼,他不知道寄人篱下什么滋味,干娘虽然偶尔疯魔,但大部分时间都很疼他,他更不知道一个人一直孤寂是什么滋味,左右手对弈又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自己一个人不能超过三天,超过三天他就疯了。
润玉表情沉静,声音低沉,他缓缓道,“生、老、病、死,生有父母悉心照顾,老有孩子承欢膝下,病时有亲人在旁,死时更有人不舍,彦佑,邝露来之前,不,你出现以前,我甚至在想,我若有一天元神散了,也不会有人挂念我,能挂念我的,恐怕只有一只魇兽了,爱别离、怨憎会,皆是因为有爱,我也想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滋味,至于求不得……难道我还不算求不得吗?我在想,人间再清苦,也不过如此,因果天机□□转一转,下凡走一遭,不知是否会想明白更多的事。”
彦佑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曾经两个人一起喝酒,润玉会随意的聊一下这几千年发生的事,他一直觉得,润玉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也是清清冷冷的,只是第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润玉的那颗心也是千疮百孔。
不了解他的人,以为润玉是琼玉,其实,润玉是一块克制着自己的光润、压抑着自己的天x_ing的冷玉,只想让人捧在手心里暖一暖。
一日后,润玉便准备好下凡历劫了,走到因果天机□□的面前时,毫不意外的冷清,像他上一次做上神前的历劫,他记得清楚,旭凤被先安排历劫,当时众仙家都在,天帝天后更是在旁叮咛嘱咐,而他历劫的时候,除了缘机仙子,便只剩下魇兽了。
所以这次,他看着身边的邝露和彦佑,竟也没觉得孤独。
若只是假仁假义,即便站满了人他也未必欢喜。
若是真心相送,即便只有一人,他也心存感激。
他对邝露嘱咐道,“邝露,好好照顾魇兽,守好璇玑宫,等我回来。”
邝露点点头,“邝露等着殿下平安回来。”
平安回来,若将士出征,旁人定是预祝将军凯旋,只有家人才会盼着将军平安。
他又看向彦佑,彦佑抢声道,“我知道,不惹事,不逛花楼,不赌博,多读书。”
润玉笑了,“嗯,照顾好娘亲,别告诉她我历劫的事。”
“我会的。”
润玉点点头,随后跳进因果天机□□。
兄弟反目(17)
润玉一走,邝露便告辞了,急着找自己的父亲如何能帮到夜神殿下历劫。
彦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不知不觉走到了彩虹桥。
想起他第一次见夜神,便是在彩虹桥,那时他刚刚知道自己是鲤儿的替代者,于是偷偷跑上天界找真正的鲤儿,他化为青蛇悄悄到了璇玑宫附近,就是这座彩虹桥。
当时桥侧坐着一个人,一只手抵着头浅眠,面若玉冠,墨色长发垂在身后,白色长袍随风微微动着,温润飘然,白衣下竟是龙尾在这天河里随波浮动。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觉得这个人比任何一个人都好看。
正静静地看着,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突然收了龙尾站了起来,见是他——一条小小青蛇,并没有为难。
彦佑知道,他被发现了,该离开了,可是他见到这个人对他笑,那笑容实在过于温暖,他一动不动看得呆了。
这时,那人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期待地看着他,他不忍这个人难过,鬼使神差地爬了上去。
手是凉的,他是一条青蛇,他也喜欢凉凉的。
那个人对着他轻声说道,“小青蛇,你是看我太寂寞了,来陪我的吗?”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成一团,趴在他的手心里。
那个人没再说话,只是那么捧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说道,“小青蛇,这里不属于你,你该离开了。”
说完,把他放在了地上。
他爬了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