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 作者:日暮霜骨(下)【完结】(27)

2019-04-29  作者|标签:日暮霜骨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西方罗曼

  空旷的地道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吓了她们一跳,奥洛反应极快,迅速给她塞好布团,遮拢头发,吹灭了蜡烛,一闪身躲进侧面另一条通道,屏住呼吸。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呢?”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那女人狡猾得很。”

  两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

  接着她听到了埃莉诺发出的呜呜声,脚步停止,近在咫尺。

  “噢,上帝,她……”

  “她很像她,对吗?”

  “简直就是双生子…!”

  “如果她要收网,我们是没法将这个冒牌货弄出宫的,所以下次行动要更加小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露面,麻烦你沉住气。”

  突然就没声儿了,吓得偷听的奥洛心中一紧。

  “当然。”颇有几分得意的语气,又渐渐转为y-in笑,咬牙切齿:“那婊|子害得我可惨了…”

  “或许你现在可以发泄一下。”

  “嗯?”

  短暂的沉默后,是埃莉诺激烈挣扎反抗的呜咽声,伴随着响彻地下室的一耳光,喘息愈渐粗重。奥洛听见男人骂了几句脏话,随后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79

  

  .

  回到枫丹白露宫时,天已微微亮。

  弗朗索瓦急得整夜未眠,一直坐在正殿大厅里等消息,得到侍卫通报说王后找到了,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当着众多卫兵的面紧紧抱住他美丽却狼狈的小妻子,热烈拥吻……

  江心言在一旁吃狗粮,还挺香。

  她看到少年国王眼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心有余悸的后怕和温柔缱绻的深情,而玛丽,明明眼眶通红却没掉一滴眼泪,轻轻抽着气,以坚强宽慰的笑容安抚着他的心,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眼神那样默契。

  心里莫名有些伤感和酸楚,为这对注定悲剧的夫妻而唏嘘,也为这政治联姻中难得珍贵的真心实意而惋惜,如果弗朗索瓦能长寿一些,如果玛丽不是女王,而是公主……

  哀叹一声,这狗粮吃得好开心。

  继而想起了她的伊丽莎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重逢,她会想她吗?还是说,真的如信中那样,彻底放弃了…

  .

  紧张过后的放松容易让人感到疲惫,江心言已经困得不行,身上也不太舒服,但她一直记挂着玛丽的腿伤,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觍着脸跟在国王夫妇身边,当电灯泡。

  命人拿来烈酒、黄油、食盐水和r_ou_桂皮,江心言掀起玛丽的裙子,解开已被血液浸染成红褐色的布料,露出一条深长狰狞的伤口。

  她听见弗朗索瓦抽了一口气,低唤着妻子的名字,如果这时候抬头,一定能看到他眼中渐渐扩大的愠怒。然后是玛丽小声地与他交谈的声音,大概是恢复了冷静,顾忌到有外人在,没再像刚才那样亲亲抱抱的。

  “我一定会杀了路易那个家伙!”弗朗索瓦瞪着伤口,咬牙切齿,不符合他温和儒雅的气质。

  他口中的路易,是孔代亲王的名字。

  玛丽上半身靠在他怀里,闭着眼,掌心相握:“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先关着。”

  “我母亲说要赦免胡格诺派,再不动手…”

  “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路易是个背叛法国的叛徒,他一定跟英格兰女王有秘密联系。”

  “那个私生女不足为惧,你有法国,有我。”

  “我明白,亲爱的,但是坐实路易的叛国罪需要证据,比如,物证和……人证。”玛丽睁开眼,看着蹲在地上的江心言,目光一瞬变得几分复杂。

  默认她听不懂法语,夫妻俩便无所顾忌地说起这件事。

  .

  江心言假装自己六感尽失,专心地处理伤口,她不知道这是被什么伤的,树枝或是金属,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是锈铁之类的东西,不然感染的话,这里没有破伤风针,搞不好腿要废了。

  幸运的是,玛丽的凝血功能挺好,走了那么多路,又是杀人又是骑马奔波的,伤口虽然仍有暗红色的鲜血渗出来,但流速很缓慢。她用酒洗过手,再配上黄油给伤口擦拭消毒,覆上能促进伤口愈合的r_ou_桂皮与聚合Cao,重新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以她的水平,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伤口恢复期,陛下可以多吃些瘦r_ou_、牛n_ai、红枣,不要吃海鲜。”江心言站起来,身上仍披着络腮胡的披风,满脸血污,狼狈又滑稽。

  玛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逐渐柔和,轻声道:“嗯,回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在隔壁,已经派人收拾过,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

  直到江心言离开,玛丽依然注视着房门,若有所思,无意识地拧起了眉。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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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丹白露宫的风景很美,江心言却毫无观赏的兴致,她在房间里闷了两天,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吃什么都没胃口,也不想动,明明脑袋里空白一片,却感觉被挤得喘不过气。

  只要一闭眼,满目都是血。

  她杀了人,还不止一个,哪怕两天洗了三次澡都仿佛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恶心到想吐,又吐不出什么来。然后便是心里那股难以言说的焦虑和恐惧,每每鼻头泛酸,也只是心口微痛,不见眼泪。

  连哭都哭不出来……

  弗朗索瓦那句“你有法国,有我”,精准狠绝地戳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当即就想起了伊丽莎白,想起了那封亲笔信。

  一直对自己说不相信,在希望与绝望中煎熬着,就这样被一句简单的话打败,那一刻她真的很羡慕玛丽。

  但同样的,她又为自己的爱人骄傲,伊丽莎白不需要婚姻、男人、孩子,依然可以巩固王权,保持国家的稳定和统一,这样的人,身边并不缺她。

  除此之外,玛丽和弗朗索瓦的对话让她恐惧,她并不想卷进宗教纷争,如果作证孔代亲王跟英格兰有联系,就等于无形中背叛了伊丽莎白,如果拒绝作证,不知道玛丽会怎样处置她……

  “王后陛下。”

  “你们都下去。”

  “是。”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江心言躺在床上不打算起来,默默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大高个,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

  惨白如死灰的面容,空洞无神的黑眸,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干壳,江心言这副死狗般的模样有点吓到玛丽,她来到床边的脚步顿了顿,欲言又止。

  “陛下,午安。”无力地勾起嘴角,冲她笑笑。

  玛丽稍稍松了口气,坐下来:“你的状况似乎不太好,需要叫御医过来吗?”

  “不用,谢谢。”

  “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温和的笑意浸透眼底,玛丽心中隐隐有一丝内疚,握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你很勇敢。”

  “陛下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江心言欲抽出手,挣扎了两下却又放弃。

  “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不敢。”

  “为了伊丽莎白?”

  江心言没说话,移开了目光,她在等玛丽开口说作证的事。

  似乎玛丽对突然尴尬的气氛毫不在意,握着江心言的手紧了紧,像在提醒她该看着自己:“关于如何处置孔代亲王,我婆婆和我舅舅出现了意见分歧,一个提出释放和解,一个势必打压到底,你觉得呢?”

  她的手不慎碰到了那枚戒指,而自己手上戴着法兰西王室纹章和苏格兰王室纹章,一枚代表王后,一枚代表女王,是双重身份。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江心言固执地不去看她,嘲讽一笑:“陛下不是怀疑胡格诺派和英格兰有盟约吗?在他们因为戒指而放过我的时候。”

  “不是怀疑,是肯定。”

  “那么答案就很清楚了,您的选择也已经做出,又何必来问我。”

  “我缺乏一个人证。”

  手被捏得有点疼,江心言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我不会作证的。”

  “其实也不是非证明不可……”玛丽眨了眨眼,故意卖个关子停下来,语气充斥着志得意满的骄傲。“接下来有个消息,你可能无法接受。”

  终于,江心言直视了她:“什么消息?”

  玛丽把手上拿着的信纸递过去:“这是伊丽莎白的国务大臣威廉-塞西尔,写给英格兰驻法大使斯洛克莫顿的信。”

  心里隐隐不安,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江心言接过信纸急切地展开,那苍劲有力的花体英文像是书法作品,极富艺术底蕴,但是一行行读下去,却每个字母都犹如张牙舞爪的鬼魅,刺激着她的视觉和心跳。

  塞西尔说,女王病了好几天,不出门,也不见人,当他实在有重要的急事不得不亲自禀告时,却发现女王不知所踪,整个枢密院都乱了套,希望大使能尽快赶回英格兰。

  什么叫做“女王不知所踪”?

  “其实,伊丽莎白没有失踪,她只不过是呆在一个……黑暗、y-in冷、没有自由的地方。”玛丽倾身凑近,像是自言自语般,笑得无比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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