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懂得克制,不去过早地破坏还在萌芽生长的情与欲。这是会让人害羞的事,但并不可耻,也不需要躲避。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成而为人的基本。没有人给他们指引与教导,所以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在摸索。有些鲁莽急躁,偶尔会委屈不耐,但最终会与本能和解,也懂得需要仔细保护好它。
在它该盛放的时候,汲取它的甜美。
在此之前,耐心等待。
得到这样回答的林至川浑身松懈下来,头脑有些发涨。顾景灿抱住了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慰。
他和林至川的感情来得迅猛浓烈,又缺少了家长的约束,所以经常会有迷茫的时刻。更深层的是,他们缺爱,又在对方身上得到了爱,如久旱逢甘露。所以想要像藤蔓一样紧紧纠缠着对方,心下又自我警醒这是不对的。
所以会愤怒,会委屈,会茫然,会反复不定以至于情绪失控。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做,要怎么应对,缺失的东西永远失去了,私密的角落不会有外人到来。
但他们还有彼此。
在对方面前露出软弱脆弱的一面,给予怀抱相互安慰,牵着对方的手一起面对青少年迷惘的意识觉醒。
因为只有对方了,所以情绪更加霸道无理。也因为只有对方,所以会努力压制负面情绪,不伤害到喜欢的人。
打破相依相偎氛围的是林至川咕咕叫的肚子,林至川摸摸自己的肚子,把脸埋在抱枕里。顾景灿知道他又害羞了,隔着抱枕抱了抱他,去厨房继续准备剩下来的工作。对于刚刚突如其来的小c-h-a曲,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还会再来的。
这是一种病,彼此就是唯一的解药。
吃完火锅,顾景灿收拾完家务就要走了,林至川没有挽留。
“对了,我的提拉米苏呢?”
林至川愣了一下,想起被遗忘在冰箱里的糕点了。两个人走回到冰箱面前,拿出整齐排列的小甜点。林至川小心地抖落可可粉,完成提拉米苏的最后一道工序。
顾景灿拿起一个放在手心,不舍得吃。林至川手里出现的东西总有一种规尺画出来的精致,不是外表如何,而在于口味。无论是大小、甜度、松软度,还是烘烤时间、冷藏时间都恰到好处,有种理科生的小强迫症,让人有种麻麻的舒适感。
吃掉最后一口点心,顾景灿亲了一下林至川,看着一堆提拉米苏苦恼,“太容易撞坏了,我怎么带回去呢?”
林至川舔舔粘在嘴角的粉末,转身从房间角落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提拉米苏本来就有套在外面的模具,只要弄点胶水就能固定住。现在是冬天,顾景灿家离的不远,小心一点就不会坏掉。
顾景灿提着蛋糕走到门口,林至川低着头站在他身边,不发一语。
“至川,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嗯。”
顾景灿知道他情绪还是不高,也不逼着他露出高兴的模样。这一周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吃不消,需要时间去消解,也需要拉开一些距离。
电梯门打开了,顾景灿松开一直握住的手,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林至川突然伸手挡住了。
“顾景灿,你知道提拉米苏的意义是什么吗?”
顾景灿当然不知道,“是什么?”
林至川的手稍稍离开电梯门,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似春风拂过,吹落百种相思。
“带我走。”
电梯门重新合上,林至川看着眼睛瞪大的顾景灿,笑得更加开心。
想让你带我走,去哪里都好。
看着电梯开始下降了,林至川站在原地不动,笑眼慢慢落寞。
他们会在一起的,只是在这之前,需要忍耐寂寞。
他可以做到的。
发起呆的林至川没发现,电梯到达底层后,又开始上升,然后“叮”的一声,面前紧闭的门重新开启。
这回轮到他瞪圆眼睛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一向不愿意让林至川看见他软弱一面的顾景灿红着眼睛,昏暗的电梯里,眼眸里隐约有水光泛滥,手心滚烫。
“我带你走。”
林至川茫然地看看他,“去哪儿?”
“我家,去我家。”顾景灿拉着林至川往公交站跑,“我他妈早晚有一天会被你逼疯的,林至川!我他妈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我自己都觉得快失心疯了!”
被拖着跑的林至川还没反应过来,“景灿......”
顾景灿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心疼,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袋里叫嚣,让他冲回顶楼,拖着罪魁祸首就跑。
他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要强颜欢笑。明明不舍得他的离开,也放手让他走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口是心非,这样让他割舍不下!顾景灿气的想打他一顿,最终却是任由情感驱使,带着林至川离开那里。
想带他离开,一直都想。
跑到公交站的林至川终于回过神了,冷风吹进了他的脑子,开始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