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作者:河汉【完结】(61)

2019-04-29  作者|标签:河汉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不可再回华家。

  ——不可娶长丰女子为妻。

  少微气得不轻,只觉得这元夕郡主真是不可理喻,她分明是想控制华苍,但是:“别的我且不管,这第三句誓言你是绝不会违背的。”

  ——嗯?

  少微笑道:“幸好我不是女子呀。”

  昭肃愣了片刻,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水池里。

  几日后,昭肃去寄“家书”。

  那家书属于两国往来信函,自是要过层层审查的,负责此项事务的郎中令做好了吹毛求疵的准备,谁承想打开信笺,只有四个字:

  安好,勿念。

  这人口不能言,手也残废吗!

  到底有没有做质子的觉悟!

  不是应该大赞一番我长丰盛世安康君王贤明,再说两国交好受益良多吗!

  这还真就是封家书啊!还那么不走心!

  郎中令一口气堵着顺不下来,把信笺丢给驿站便去遛鸟消遣了。

  无事可做的昭肃晃荡回自己住处,路过东祺宫,迎面瞧见了传说中的五皇子李延悯。

  少微正在陪幼弟玩耍。

  只见李延悯嘻嘻哈哈地追着一只蝴蝶,少微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用豆沙糕引诱他。

  李延悯两边都不想放弃,一手抓着豆沙糕往嘴里塞,一手还要去抓蝴蝶,踉踉跄跄直追到宫门口,然后啪叽一下跌了个嘴啃泥。

  少微看他这副凄惨样,也不让人去扶他,反倒幸灾乐祸地说:“叫你不听话啊,蝶蝶飞走了吧哈哈哈!”

  李延悯抻着小短腿自己爬起来,本来没怎么样,低头看到半块豆沙糕掉在了地上,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太子哥哥,豆豆糕呜呜呜……豆豆糕没有了……”

  他嘴里明明还有半块,但还是止不住地心痛抽噎,这一抽就把嘴里的豆沙抽进了鼻孔,那红褐色的豆沙竟混着鼻涕淌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少微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昭肃:……

  少微看见了门口的昭肃:“哈哈哈哈嗝。”

  昭肃:这货?我投胎转世?

  少微:“……”

  少微白天忙于政务,晚饭后例行去容仪宫消食,看昭肃练枪。

  九原照青枪在昭肃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与他自身的武技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术看下来,少微赞道:“大巧不工。”

  昭肃笑了下。

  那笑容自信洒脱,即便面容有损,依然难掩其俊逸。

  昭肃大马金刀地坐下,将照青枪横置于膝上,颇为爱惜地擦拭。

  少微定定看着他,突然问道:“若有一日长丰与渠凉兵戎相见,你当如何自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不为二心臣。

 

第53章 不二臣

  少微问道:“若有一日长丰与渠凉兵戎相见, 你当如何自处?”

  昭肃神色一凛, 心知这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当初他母亲便是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折磨了自己一辈子, 至今都不能解脱。但是, 他不是他母亲。

  ——那三句誓言不必放在心上。

  昭肃放下照青枪, 起身走到他面前, 用简单的手势加文字表述。

  ——我是谁,不由我的母亲决定,我效忠于谁, 亦不由我的身份决定。我如何想如何做,仅仅遵从我本心的意愿。立誓只为成全孝悌,若真有报应,便来报应, 我自当领受,有何可惧?

  一个人的前半生与后半生要如何划定?他的忠与孝又要如何成全?

  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昭肃在少微手心写下三个字。

  ——不二臣。

  平生无憾事,自你怂恿我参军, 纳我入麾下,任我死生,只做不二之臣。

  少微待他说完,嫌他个头太高,拽着他的衣襟让他低下头来:“你这不二之臣, 我说什么你都肯听吗?”

  昭肃似是意识到什么,脸颊微微泛红。

  少微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昭肃拧眉看他, 无奈又苦恼,然而被他潋滟的目光这般望着,便仿佛所有枷锁都无关痛痒,这世间的一切礼法、隔阂、教训……都抵不过这人的一句耳语。这是一道他无法抗拒的命令,温柔而强硬地cao纵他,坠着他往梦里沉沦。

  昭肃毫无还手之力。

  他轻轻吻上少微的唇,带着一去不回的决然。

  屋里没有亮灯。

  少微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并不慌张。他坐在昭肃的臂弯中,尚有心思调侃:“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吗?我脚好像把烛台碰翻了……你在找什么?先把我放……”

  昭肃拿齐了自己想要的,垂首堵住少微的嘴。

  他们的呼吸滚烫,唇也滚烫,撞在一起就像是燃了一场火,直烧得头昏脑涨。

  少微睁着迷茫的眼,伸手去摸昭肃,摸他的眉眼,摸他的鬓角,摸他的伤疤,在黑暗中描画他的模样。用手褪去那碍事的衣袍,沿着背部向下探索,他闻到他身上浅淡的汗味,有一些s-hi滑的触感,令他觉得干渴异常。

  他眷恋地吸吮舔舐昭肃的皮肤,浑不在意自己被扯松了衣带压在身下。

  (丢失的段落请见作者有话说里的闲言碎语)

  少微失了神,迷蒙着舔去那咸涩液体,又去摸昭肃的脸。

  昭肃俯身,鼻尖蹭了蹭他,与他缠绵亲吻。

  容仪宫中这一夜都不得消停,卷耳也在外头吃了一夜的露水。至于这座宫中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无人敢去嚼舌根的。

  多事之秋。

  半月后,皇帝病情恶化,太子看望照顾之余,每日去司天监祈福祷祝。

  然而终归大限将至,无力回天。

  那日皇帝把少微和几位顾命大臣叫至榻前,拟好遗诏,一一嘱托。

  纵然少微早有准备,仍是难抑悲痛。

  皇帝挥退众人,与少微单独说话,此时他褪去君主之身,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

  他用干枯嶙峋的手轻轻抚摸少微的头发,道:“你是重情义的孩子,为父最放心你,也最放心不下你。

  “还记得为父跟你说过,为君当无惧么?为君当无惧,但为人哪有无惧的呢?你眼睛不好,小时候怕黑,晚间总要人抱,那时为父抱着你,瑗儿唱歌哄你睡觉……这辈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临到头了,竟是这件小事时时浮现在眼前……

  “以后为父不在你身边了,但这万里河山都是你的,你要看不清,把他们都点亮便是……如此瑗儿该不会怪我丢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好像听见瑗儿在唱歌……

  “好孩子,不要怕……”

  少微握着那只不再温暖的大手,泣不成声:“孩儿知道了,父皇走好,不要忧心……”

  太安廿六年,孝文帝病逝,太子李少微登基,改元永昼。

  自此,秣京城晚间灯火不熄,百姓称之为“不夜城”。长丰改尚水德,原先的红色朝服换为黑色朝服。

  新的一天到来了。

  “大赦天下?大赦也不该赦他们。”擢升为郎中令的沈初忿忿。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现任宗正赵梓放下批文,“谏议大夫等人早前便已定罪问斩,剩下的人么,为了陛下的声誉着想,原本也不好定死罪的。”

  “所以你们最后决定怎么处置?”

  “二皇子李延铮贬为庶民,流两千里,二皇子的母亲送往宁觉庵剃度出家,其余牵涉人员罢官发配,陛下已经批准降旨了。”

  “总觉得便宜他们了。”沈初还是不太满意。

  赵梓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不过,在李延铮流放一个月后,还是传来他病故的消息,几位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员也在发配途中遭遇不测,闻此噩耗,二皇子的母亲也在宁觉庵悬梁自尽了。

  沈初这才反应过来。

  他与往常一般把赵梓约出来吃饭,但却少见地不开口找他聊天。

  两人坐在僻静的隔间中,他不说话,赵梓便闷声吃菜。

  良久,沈初食不知味地放下筷子:“是你。”

  “是我。”赵梓道,“又如何?”

  “这于礼法不合,这也不是你该做的事。”

  “沈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赵梓夹了块鱼r_ou_,泰然道,“我掌皇族亲属安置及宗室谱牒,该怎么做我比你清楚。再者说,我是陛下的臣子,为了给陛下排忧解难,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堂堂皇室宗亲,被人乱刀砍死,弃尸荒野,这难道也是陛下的旨意吗?那毕竟是陛下的兄长,你这么做,何其胆大,何其心狠!”

  “与你何干?你既已查到,便去找陛下告发我就是,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沈初望着他:“你从前不是这样。”

  赵梓面无表情:“我从前就是这样。”

  话不投机,沈初留下银钱,起身离去,他说:“我能查到,你当陛下查不到吗?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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