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作者:河汉【完结】(3)

2019-04-29  作者|标签:河汉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刺客被戳得烦了,回头就要砍他,护着他的侍卫一时疏忽,竟来不及挡。

  华苍皱眉啧了一声,百忙中腾出手来,将刺客拉向自己,再以肘部击其下颌。刺客后退一步,华苍就势拎起少年后领,长剑斜挑,与战团隔开一段距离。

  “有劳二位了,我先带你们主子去安全的地方。”华苍朝侍卫那边打个招呼,也不管那两人如何焦急,拉着少年撤出来,把烂摊子丢给了他们。

  少年被华苍挟在肋下,耳旁是呼呼风声,他也辨不清他们在往哪儿跑。

  少年问:“你跑什么?”

  华苍道:“打不动了,不跑等死么。”

  上将军府的救兵应该快到了,他不知道刺客还有没有别的埋伏,想暂且躲着歇会儿,他也不想真的为那群人卖命。

  “哦,那你干嘛带着我?”

  “你那两个护卫都是高手,拖住几个刺客肯定不成问题,你在我手上,他们便不会袖手旁观。再说就你那点本事,还是不要在那儿给他们添乱了。”

  少年赞同地点头:“也对。”

  华苍瞟他一眼,暗忖这小子是不是缺根筋,被他挟持利用了还不自知。

  “哎?这、这是哪儿?”

  说话间没留神,等少年意识到的时候,发现他们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四周都没有窗户,大门关上之后,整个屋子都昏暗下来。

  华苍道:“戒律堂,犯了戒的和尚受罚的地方。”

  少年紧紧跟在华苍身边,手里揪着他的衣袖。华苍想甩开他,奈何他捏得太紧,扯了几次衣袖都扯不开。

  “那个……犯了戒的和尚,他们在这里怎么受罚?”

  “诵经思过,柱子上不是都刻着经文么。”

  “柱子?哎哟!”正说着少年就撞上了柱子。

  “你瞎吗!”华苍骂道,这里暗是暗了点,还不至于一点光亮都没有,至少他还是能看到近处东西的轮廓的,这人居然直直撞上了柱子。

  少年蹲下来捂着额头呼痛,手里还是紧紧攥着华苍的衣袖。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柱子,上面果然刻满了经文,而且是绕着柱子刻的,自上而下,一圈又一圈。

  华苍见少年迟迟不起,不耐道:“你怎么了?”

  “如果把曲线拉直……”少年兀自喃喃,突然兴奋道,“我知道了!跟圆周没关系,是勾股弦!以七周乘围为股,木长为勾,为之求弦,弦长便是葛藤之长!”

  华苍:“……”什么玩意儿?

  少年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块空白的题牌,笔墨早就在打斗中遗失了,他拿出匕首,摸索着在题牌上刻画。

  华苍看他刻得艰难,这才发现少年的眼睛是没有焦点的,他空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从进了这间屋子开始,他就不能正常视物了。

  华苍蹲下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果然毫无反应。

  刚才在外面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华苍心中纳闷,却没说破,只想着难怪这人进来后一直拉着他的袖子。

  少年刻画好了,准备出去后挂那个出题人牌子的背面。此时他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拽着那人衣袖的手松了,这下他慌了神,结结巴巴道:“喂,你、你在哪儿?”

  华苍看到他惊惧的脸,觉得他怪可怜的,故意把袖子蹭到他手边:“你干嘛呢?”

  少年明显松了口气,立刻牢牢抓住他的衣袖:“没事没事。”摸到布料上有潮s-hi的触感,少年想起这人受了伤,“我帮你包扎一下吧,你好像流了不少血。”

  华苍心说你一个小瞎子就别乱折腾了,不过看他笨手笨脚地把自己衣角撕成布条,又不忍心拒绝。罢了,念在他一片好心,包就包吧,总比血流干了好。

  少年摸到华苍后肩的伤,不甚熟练地替他缠了几圈。少年的手掌温热,指腹柔软,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华苍的伤处附近。

  刚开始华苍后背的肌r_ou_紧紧绷着,之后习惯了他的触碰,逐渐放松下来。

  半晌少年收了手:“喂,你好点了吗?”

  华苍吁了口气。

  少年笑道:“我叫邵威,召耳邵,威风凛凛的威,你叫什么?”

  华苍望着他呆愣愣的眼:“……华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天德寺这场风波终于平息。然而十几名刺客或被杀或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少年被侍卫护着走了。

  华苍离开戒律堂的时候,从外衫里掉出一块木牌。他低头看了下,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那小瞎子不小心弄丢的。

  华苍捡起木牌,只见上面画了小图,又是圆圈又是线条,最后还写了个“二丈九尺”,于他而言就像鬼画符一般,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要还给那人么?

  身边有护卫,想来不是出身寻常人家,姓邵……秣京有哪个官家姓邵?

  华苍一时猜不出少年的身份。

  不过是萍水相逢,或许今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华苍将木牌在手上掂了掂,最终还是收进了怀中。

  也罢,先替他留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你知道华苍这个人吗?

第2章 解不开

  “殿下,殿下……”小太监匆匆行来,推开门,见自家主子孤零零跪在南薰殿内,身子半伏于地,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走近了看,发现他手里拿着算筹,像是在解算术题。

  少年听见身后动静,边收拾散落的算筹边问:“卷耳,父皇怎么说?”

  小太监跪下行礼,以额触地:“回殿下,陛下让您回东祺宫用膳。”

  少年松了口气,将算筹收进袖里,抬头笑道:“父皇果然是吓唬我的,说什么罚我跪一夜,这才一个时辰他就心软啦。”

  他要起身,卷耳赶忙伸手去扶。

  只见这人一身绣金四爪蟒袍,那明眸皓齿、俊逸无双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天德寺自称“邵威”的锦衣少年。不过他的真名须冠以皇姓,姓李,名少微。

  正是当朝太子。

  少微跪了这么久,两条腿很是酸麻,颤颤巍巍地由卷耳扶着,往殿外行去。

  卷耳不想给自家主子泼冷水,但皇帝的旨意又不得不传,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陛下说,用完晚膳之后,还、还要抄《国策》十遍……”

  少微脚下一个踉跄:“还要抄书?”

  卷耳点头,又道:“陛下派了人去东祺宫,说是要加强守卫,时刻保护殿下的安危。”

  少微抿了抿唇,颓丧道:“看来今次父皇是真的气狠了……”

  什么加强守卫,时刻保护,这根本就是禁足啊。

  这是他第二次见父皇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次是他几年前称病逃了太傅的课,跑去藏书阁翻阅杂书典籍,结果不知何故引了火,差点把自己烧死在里面。那次父皇罚他禁足两个月,抄《诫子书》百遍,又封了藏书阁大半年,让他吃够了教训。不过也是从那之后,父皇允了他出宫拜“算圣”刘洪为师,不再让他抓瞎一般偷学算术历法。

  少微回到东祺宫,就见院墙周围多了好些禁卫,不由摇头叹气。

  明明是自家的地盘,可他知道,现下自己进了这门,再想私自出去就难了。他原先的两名卫率虽护主有功,但因后来又把主子给弄丢了,还是得了小惩,罚俸降级。如今这里到处都是父皇派来的人,他算是彻底没了自由。

  一名圆脸大眼的侍女在门口候着,手里提着两盏十分亮堂的宫灯,远远望见他们便迎上来:“殿下可算回来了,晚膳都快凉了。”

  少微道:“桃夭,我要饿死了。”

  “哎,早知道陛下要留殿下这么久,就让卷耳备点小梅糕带去了。”桃夭比少微年长三岁,自入宫以来便一直在东祺宫侍候,大概是家里有个弟弟的缘故,她待少微恭敬之余不免多了几分亲近。

  先是被卷入刺杀事件,接着又被教训了一天,少微可说是身心俱疲,这会儿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饭,又好好沐浴了一番,才稍稍得以放松。

  但他还有十遍《国策》要抄。

  桃夭敲了敲书房门,捧了一盒御赐的药膏来。

  少微承袭了已故皇后的好相貌,皮肤白皙细腻,双眸黑如点漆,唇畔似是天生带着笑意,哪里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那眉目中又透着股少年郎的英气,灵动慧黠,神采飞扬。如此漂亮出挑的孩子,也难怪皇帝把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纵是一时气他怒他,也只是略施薄惩,舍不得真让他受委屈。

  桃夭感叹,前脚刚罚的跪,后脚就差人送来了药膏,据说还是消肿化瘀、祛腐生肌的千金良药,那位九五之尊当真是cao碎了心。

  “殿下,陛下心疼您,让人给您送了药膏……”

  屋内灯火通明,少微懒懒散散地抄着书,闻言道:“不用了,早猜到父皇要罚跪,膝上包了你上回给我做的棉布垫子。”

  “殿下英明。”桃夭笑道,“那奴婢把这药膏收起来了?”

  “等等。”少微搁下笔,伸手取了盒子,“给我吧,父皇给的都是好东西,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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