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上)【完结】(61)

2019-04-27  作者|标签:晏池池池池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谢陵若无其事地抬了手,扯了宽袖拭了眼角没包住的泪,深吸了口气,逐了心神,以为祁知生要拿他酒窖里的酒来还,便出声如旧时般调笑道:“你这游医,拿我的东西还我?一声“女干贼儿”称你,也是配得的!我可跟你说那酒窖的主人可就躺在那儿的。”他抬手遥指了那处棺木。

  “谁说是你的,兴得你在西北有酒窖,不兴得我也添置点家当?”

  “那祁先生这家当添置的,还是有点大手笔啊。”

  “那可不,小半生都赔那里了。”

  谢陵意味不明地瞧了祁知生一眼,祁知生并未反驳,谢陵复靠近了些,咂嘴道:“胡姬?”

  “不是,一个朋友,你莫问。”祁知生抬手虚打了谢陵一下,又顺势牵了他的腕子把脉。

  谢陵由他把着,毕竟方才头上生疼,又喝了酒,若是后来生了岔子,祁知生定然担不住赵祚的怒气。

  他抬眼瞧了祁知生,看他面上酡红有些散了,也在心下叹了口气,方才的醉态,几分真假,二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趁个机会把话说来罢了。

  祁知生是怕他憋久了,他也确实憋久了,只是这些,他不想说与赵祚听。

  祁知生见脉象无异,便撤了手,对上谢陵的目光,谢陵才继续道:“不问也行,不过这两*你去了何处?整日林中青石上酣睡?”

  谢陵这么一问,便是祁知生真敢点这个头,也怕是不会有人敢信。

  “可算问到想问的了?”祁知生敲敲他的腕子,又抬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明明二人都不再是少年了,这般动作还是做成了习惯:“勿要再生这些思虑,我叮嘱你多少回了,你要是想早投胎,我下次便不费力救你了。行吗,谢小先生?”

  “师兄走了,岐儿也丢了,羡之必然不知所措,便是有元裹提点着,也不一定能…羡之还太年轻了,这担子他担不住的。我不能不想……”谢陵听了他的埋怨,解释了句便没再说什么,但祁知生总能听出他话里的无奈。

  祁知生到底还是败了阵来,他将话头转了回来:“去见了一个朋友,他才来扶风,请他吃了杯茶来着。说来你也认识,叫陆未鸣。陆歧的叔父,如你想我倒可以…”

  谢陵偏了偏脑袋,思考了一番,未果。倒是祁知生好像比他知道的要多些,说了他与陆未鸣的渊源,他才恍然大悟。

  “透消息给他吧,到底自己侄子,总会上心的。”谢陵的目光转向了那遥目可即的棺木,悠悠道,“这局开得太早了。到底是谁如此心急呢?”

  杏林里,随着谢陵声落,陷入寂静,而几道回廊外的歇亭里,却不似这般。

  “圣上,宣城主,人…都带到了。”

  “还差一人,再等等。”赵祚待一旁的宫娥将琴案上的那把琴抱走了,才将手中的名单折子置于琴案上。

第60章 尘埃落定

  玉京红琼内,早化的知了于林间聒噪,像是不知疲乏般,一声声地哼唱来。风动时,便传唱开了,惊动了几道回廊外的早蝉,惹得整个园子都喧嚣了起来。

  可惜整个园子没有人有闲情来聆听这场喧嚣。

  “圣上。”一褐衣小僮神色匆匆来了歇亭,亭外候着的几个小奴见这人来,似乎都缓了口气。

  跟在圣上身边的老奴却不禁皱紧了眉头,他是识得这人的,这孩子是跟在那江湖游医身边的小徒儿。每每在那祁先生冲圣上谩骂来时,他都会在那祁先生身后怯生生地扯扯那人袖子,而这样一场欲来的谩骂也就无疾而终了。

  说来也奇怪,尽管老奴尚幼时就跟在赵祚身边,但敢在赵祚面前指着他鼻子骂的人,大概也只有祁知生一个。

  没办法,谁叫祁知生是唯一能救圣上心上人的人呢。

  “你说吧。”赵祚微不可见地蹙了眉头,声音如旧冷然。

  小僮进了亭子就觉得可能来错了地,这地不知道为什么比西北夜里还要寒冷,冻得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下,直到座上人说了话,他才有所悟。

  可能是当今圣上心情不太晴朗,他想着自己早交代完早离府最好。

  “师父说,他有事要离居衡,玉京林子里的酒喝不得,让您早日结了亭子里的事,就去瞧瞧。”

  “这祁先生这么忙,我这几日可没怎么瞧过他呢?”宣城坐于赵祚身旁,替自己斟了杯茶,方要往嘴边递,似想起什么,嫌弃地皱了眉,将茶盏放下了,继续道,“他在扶风有这么多朋友,我怎的不知?”

  “好像…是林中的仙人吩咐的,”小僮吞了吞唾沫,心下打起了鼓,不知道这算不算卖他师父。

  小僮一时想不通透,索x_ing连多的话都一并抖了出来:“师父还说,夜里会归,怕老翻墙,会把园子的青墙踩塌了,让……”小僮抬头瞟了瞟赵祚又道,“让您给留个门。”

  “嗯。”赵祚回首看了眼老奴,老奴机灵地躬了腰等着吩咐。

  “送他出去,再吩咐下去,记得给祁先生留个门。”老奴闻声点头,又听赵祚道,“明儿去重阙里拿些寿眉来。把这茶撤了,煮一盏宣城爱喝的来。”

  “那便要一壶碧螺吧。”宣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亭外立着的几个小奴,又道,“我也入乡随个俗?况且今日喝,也应景。”

  小僮还未听懂这其间的干系,就被老奴带走了。

  但亭内外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无陵住在居衡的几年里,多爱尝寿眉,这是园子里的老奴都是知道的事,唯有几次例外,但都选了碧螺这一味茶。

  起先的众人还不能看懂这茶的意味,只当是谢无陵那时想换换口味后来也不知是谁先嚼了舌根子,说是谢相一旦煮了碧螺,扶风城内便是要死人了。

  所以这宣城说了一句“应景”后,观之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像是在压惊。复又抬头,一脸惧色地看向了宣城道:“皇叔,观之鄙陋,怕后事会引来不适,想先行退去……”

  “且尝一杯碧螺如何?”赵祚递了眸光向他,应他话头。截了他的想法,否了他的离意。

  宣城倒是要比赵祚温和许多,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足的。他拍了怕观之有些微颤的手,才看向了赵祚,道:“皇兄,可是等……”宣城语气微顿,想着要如何在人前称呼谢陵才好。目光正好瞥到了赵祚身后瓷瓶里c-h-a着杏花花枝,得了主意,复问道,“可是在等玉京先生?”

  “谢陵?”赵祚闻言,并未避讳地道了来,复又摇了摇头,“不是,也是。不等他,但要等他送这人来。”

  宣城还迂回了一下,他的皇兄倒是直接,一口道了来。但宣城不知道的是,他来之前几乎全园子的人这几日都知道了他们的谢相回来了。

  “皇兄这些年还是没变啊。”宣城揶揄道。

  赵祚听了这话笑了来,他确实没变,还是下意识地将生杀权留给谢平之,大概只有这种时候,谢平之似有若无流露出来的善良,才是他能确认眼前人才是那个他心里的平之。

  他方要开口,就被端了新茶来的小奴打断了。赵祚方才皱紧的眉头也在这小奴到来时,舒开了来。他等的人,来了。

  这小奴得了允,入了歇亭内,恭敬地上前,屈膝跪于案前,才将手中那壶茶挪往案上,复伏身低首:“先生让小的煮了一壶碧螺来给圣上,还说……”

  “说了什么?”宣城来了兴致,抢在赵祚之前问道,一时倒未顾上一旁更是坐立难安的观之。

  小奴仍伏跪着,诺诺道:“说这园子里的寿眉不如他那处,让煮这壶碧螺给您,让您凑合凑合。”

  “这哪里是凑合啊。”宣城不嫌事大地对赵祚挑了挑眉。

  赵祚仍是不动声色的模样,但宣城知道谢陵的意思,就在这句里。

  如果宣城没解读错的话,谢陵是递了一手,至于眼前的这个小奴领不领情,就不知道了。

  他拍了拍手,起身道:“茶也够了,人也到了?”

  “到了。”赵祚正襟危坐了来,让人将亭外的人数再点了来,才将那折子递给了宣城。

  宣城接过折子,绕过了观之,与赵祚眼前斟了一杯茶,到那才入歇亭伏身跪来的小奴身前:“先生给皇兄的茶,一般都亲力亲为。既然叫你煮了,便是你有过人之处?”

  小奴蹙了眉头,道:“小的惶恐。”

  “欸,莫想多了,这茶当赏你。”宣城蹲身来,将茶放到他面前,与此在他面前的还有那赵祚方才递给宣城的折子,“至于这折子,你来念念。”

  小奴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拾起那方折子,打开来看,竟是一本花名册,那些名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册子最后的一个人名已经被提前划了,但他也识得,上面写着:桑落。

  小奴浑身震了震,这叫桑落的胡人,曾经对他的交代还犹言在耳。他咬了咬嘴唇,摇了摇脑袋。

  宣城看他久未开口,又道:“不识字?”

  “宣城。”赵祚出声,不知何时离了座,来到小奴身边,拍了拍小奴的背。“将那些传信的铃铛拿来,让他瞧瞧。若是还不识……”

  宣城看向了亭外小奴们身边的侍卫,侍卫颔首递上来了一只银铃,本是在居衡园子里随处可见的,但总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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