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上)【完结】(46)

2019-04-27  作者|标签:晏池池池池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怎么,你不是也想让他活下去?”赵修顺着谢无陵的脖颈往下,在他的锁骨上吮了吮,“乖乖听话,趁着这阵闲,我们同欢共乐?”

  赵修的话不堪入耳,谢无陵也没听进几句,只顾着伸手向背上传来刺痛的那个方向摸去,如他所想,在那附近摸到了一块碎瓷片。他不动声色地将碎瓷握于掌中,又挣了挣,但对于身上那人来说,无异于j-i蛋碰石头。

  他咬了咬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声音冷然地应了句:“错了,便是他没有我,也能活下去。只有我……”没有他,才会不知所措。

  谢无陵抬了手碎瓷片抵在了脖颈上。

  他为昭行之士,自当傲然不折。

  赵修一时慌了,去掀他的手,这样手一拉一带,碎瓷片沿着脖颈滑过,拉出了一道血痕。

  赵修更是气急,将他一把拎了起来,丢到了榻上,方才未嵌入背里的碎瓷片,仿佛被这一丢,又深了几分,惹得谢无陵呲牙,“嘶”了一声。

  赵修像做惯了一般,熟练地把床上人的手脚绑了起来。

  又不知从何处扯了一件外衫来,盖过谢无陵的脖子,仿佛赵修自己看不见血,谢无陵脖颈下的血就不会再流了一般。

  “你最好送我入地狱,不然你可留不住我的。”谢无陵惯会的,便是虚张声势,他看着赵修眼里生出的迷离的火,出言激道。

  赵修应声而起,抬手掐住了谢无陵的脖颈,手指渐渐收紧,谢无陵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扒掐住他脖颈的那只手,奈何被绑住了,动弹不得。

  “别以为我不敢。”赵修轻声告诫着。

  谢无陵挣扎着笑了起来,他想得清楚了,若是没了他,王家必会发难。昭行留在庙堂的散沙,势必会覆没那个大族。

  没了梁家,对赵祚来说,前路便是庄康大道,他需要不回头,就好。

  谢无陵以为自己这一招,是解脱,却不知道后来等着的是更残酷。

第48章 居衡影墙

  不过话又说回来,青灯之下,尚有烛光照不到的地,天子脚下,亦有赵祚看不尽的腌臜事。

  谢府旧宅的西北角上有座高楼,高楼年久失修,门廊下蛛网横生,似乎荒废多年,也罕有人迹。

  拂晓时候,朝阳擦着边,想要冒头来瞧瞧。扶风的百姓还沉浸在睡梦里,而一位黑衣人正悄悄潜入了这座高楼。

  上了三层后,内置比外头看来要干净许多,顶层上,内设更要精致许多,也丝毫不见一二层那般荒废的模样,似有人在这里居住着。

  屋外雕栏处,一人负手临风立。

  负手之人听见来人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回首看去。

  黑衣人抬首也正好撞见那人回首时的湖蓝色眸子,本该清澈见底的眸子,如今却浊得让人望而生畏。

  黑衣人低头道:“郎君,主子着我来问你,何时行事。”

  那人拦了拦被夜风扬起的发丝,笑来如春风拂,又带着几分寒。像是在高处立久了,也染了春寒一般。

  “天就要亮了。”那人开口,一双湖蓝眸子又生了些眷恋,“第二幅图的含义可解了?”

  “主子说郎君解不了,这世间能解的人应该也不多了。”

  “那他是高看我了。”那人抿了抿唇,眼里的笑意随他走动,而消散殆尽。他从雕栏走到了屋内的书案前,一点烛光落在那书案周遭,依稀可辨些清隽小字。

  他将那几张乌金纸拾了起来,引了火,见那纸被火舔了一截,才丢到了一旁未盛水的大笔洗里。

  “最后一问,谢平之可是回来了?”那人看着那纸成了灰烬,才启口问道。

  “属下不知,未听主子提起过。谢相饮鸩,前后五年未听人提起,为何郎君突然提起?”

  那人像是知道结果一般,并未太在意黑衣人的回答,也未回答黑衣人的疑问,他们做谋士的,自然最怕的是一些想不到的意外,和一些不想遇到的人。

  他回身从背后的书架里抽了一封信,递给了黑衣人。

  “若是我明日子时未归,你便将这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那处有胡人待你。之后种种,就按主子的想法行事吧。”

  “是。”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绕过黑衣人,下阶的时候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道:“还有,屋里的弯刀,你守着。若谢平之真回来了……”

  想到此处,他眼里还是生了颤,顿了顿才道:“若真是他回来了,弯刀,或许能救主子的命。”

  “那郎君呢?”

  “扶风之地,谨言,慎行。”

  黑衣人怔于原处,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将这人的告诫记在心头,良久才回神离去。

  另一边的居衡园子里,陆岐正看着影墙下自己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影子多了一个影子,和他的影子并排站着,他歪了歪头,眼睛里带着几分茫然,道:“羡之……”

  “嗯?”

  “羡之。”

  “嗯?”

  “羡之。”

  “嗯。”

  羡之能感觉到陆岐的变化,也知道陆岐只是想叫叫他,他牵过陆岐的手,放在掌心,看了一眼,又捏了捏,“我在。”

  陆岐因他这声回应而安了心,他理了理脑子里的条条缕缕,又道:“桑落,是谁啊?”

  “是雍国公的……”羡之犹豫地看了陆岐一眼,他不知道陆岐知不知道,但他确实从未在陆岐面前提过的一个词。

  陆岐却在羡之停顿时,想证明自己,像是抢答一般,想要脱口而出,又改了问来:“枕边人?”

  羡之倏尔一惊,对上陆岐探究的眼,又将目光移开了去,答道:“嗯,但也是可怜人。他们可以算是货品了,胡人生来貌美,从边境被人贩卖到达官贵人手上,多作为炫耀的资本罢了,有的人遇上好的主人,也就是一生一世,有的坎坷的,又要辗转几人手。”

  “桑落也是可怜人?”

  “应该吧,不过也不算?雍国公是他第一任,也应该是他最后一任。”

  羡之拉着陆岐在影墙不远处的石台上坐了下来,石台在离廊屋几步远处,风景独好,抬眼便可看着日晖渐来。

  朝阳破了地面,天色要亮了起来。

  廊屋的门依旧紧闭着,昨夜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和陆岐便被祁先生遣了出来。

  说安神药物下得重,怕他们待在里面整日昏沉,便让在屋外候着,若是有什么声响,再进去也来得及。

  “最后一任?”陆岐道。

  “嗯。雍国公被摘了帽衔,又勒令禁出府门,但中秋皇室家宴,他还是被传了旨入宫。奈何第二日雍王妃就殁了,父皇带母妃赶去送斟姨最后一面,中间还生了点别的事端,你将来读史可能会知道。”

  “再后来?”说起读书,陆歧便没了兴致,只想跳过。

  “再后来,事传进了重阙,皇爷爷勃然大怒。转眼撤了他的封邑,将大皇子赵修囚于府上,任何人不得探望,兄姊不允求情,年节时不得帮扶。许是一夜之间天上地下,惹疯了他,桑落也是在那日失了踪迹的。父皇和元裹姑姑,许是也帮他求了情,一个被贬谪贤山学礼三年,一个西山灵荐观里长居祈福。”

  “啧。”陆岐听来唏嘘不已,“先皇这么狠心啊,不都是他的儿女吗?要我父亲,他一定不会这般。”

  羡之心下却合了一声叹,你父亲更狠的都做过,只是你没瞧见罢了。

  “你父亲,只会比他下手更狠。”羡之正想着,便有人替他说了出来,这沉稳的声音还特别熟悉。

  他回头,正看见赵祚负手走了过来。他总觉得自己父皇的肩膀耷拉了,连眼里的血丝都多了几道。

  “父皇、圣上。”他和陆岐一起拱手问了声。

  赵祚点了点头,没有将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曾经谢无陵是什么样的人,又做了什么事,史书上笔笔清晰,陆岐早晚会知道的。

  谢陵不愿陆岐叫他父亲,羡之可以是谢陵忘了,但赵祚心下清楚,没有人会比谢陵更疼陆岐,也没有人不会希望自己当儿子的人能叫自己一声父亲;但谢陵知道他承不起陆岐的那声父亲。那些上一代欠下的恩恩怨怨,到了这一代,总是要还的。

  赵祚仰首,长呼了一口气,敛了心神,正色问道:“皇兄的后事到了哪一步了?”

  “按着先帝遗嘱和礼部流程,陵墓是一早备好的,尸身化为了灰烬,想是会取些旧物残衣入棺走个形式。落碑刻传诵功,还有父皇您要替他选个谥号。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内的事了。”

  “立碑刻传?”赵祚眼里的狠厉反是掩藏不住了,“你一会儿让礼部的人待传做好了,拿来寡人瞧瞧,既是皇兄,不能委屈了他才是。”

  “儿臣知道,过会儿朝会歇后便去支会。”

  “另外昭行的事……”

  “上次陆岐所述的事,和那张字条,昭行那日来送行的沙弥和我提起了,他说会着手查,最晚五日后会让人传消息。”

  “那沙弥可信得过?”

  “瞧着眼熟,不记得何时见过,”羡之皱了皱眉头道,“不过他说他是父皇故人,俗家名为愚舟,大智若愚的愚,扁舟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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