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上)【完结】(30)

2019-04-27  作者|标签:晏池池池池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谢陵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若想,便去吧。天高海阔,飞累了,就归昭行来。”

  “只要我还在,昭行的山门,总会有人等你的。”

  “你啊……”

  师父和师兄的字字句句这几日从他的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往外蹦。别人或许不知,但他不能装作不知。

  昭行是师父和师兄给他的庇护,一旦他们走了,他的庇护所就消失无影了,他就再无依傍了。

  他的家,没了。

  他像用尽所有力气般,不自知地窝进了赵祚的怀里。像是想汲取些阳光的小苗子,又像需要些温暖才能化开的那块冰。

  赵祚不知道这块冰能不能被自己捂化,他还是下意识搂紧了些。上一次他这般失力,又是多久,赵祚已经不记得了。

  谢陵瑟缩在赵祚怀里,眼里的神都空了。

  他在竹屋外的坟头和妙法真人和师兄约定了,他得亲手领那黑衣人,来给师兄磕头。

  而今天他是怕的,他不怕自己领不来,只是怕自己时间不够。忘了有多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像被人往脑子里放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又全部压在了他肩头心上,压得他喘息不得。

  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才从昭行醒转的时候。每日混沌着,混沌得不像自己了。

  但那是在昭行后山上,便是混沌了也无伤,今时却不同,他不能让自己混沌着,他得清醒着,惠玄师兄还在等他。

  可他越是清醒,就越是觉得脑海里的回忆在不停牵扯者他,他却抓不到个头;越是清醒,就越能将这份压抑体味得深刻,最后也就是恶x_ing循环。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当如是。

  谢陵不知是多久回的神,车架内一片寂静,他看着洒落过车厢小窗的日光,抿了嘴角,坐正了些许,仿佛方才无枝可依的只是飞走的老鹊,而不是自己一般。

  “圣上以为如何?”

  赵祚却合了眼,道来了一句似是顺从了是心的回答:“依你。”

  “不过,”赵祚又补言道,“只得一个时辰,夜里寒,莫着凉。”

  “嗯。”

  “羡之陆岐都跟着去,寡人会在居衡待你们。”赵祚声音才落,便听见有人石子打窗的声音,陆岐知道是羡之不同意,他只抬头悄悄看了眼赵祚,见赵祚似充耳未闻,眼里只有他怀里的人,也不敢再出声。

  羡之却锲而不舍地拿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像了窗沿,发出“咚咚”的闷响。

  “羡之,想回重阙?”赵祚觑了眸子,话语里说的轻佻,又带着几分不可辩驳道。

  羡之闻声,撞窗的石子声顿时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李贺《苦昼短》)

第32章 入国公府

  元授五年四月初一,天子车辇,自贤山行宫归,未入重阙,行往居衡。

  旦日,圣拟旨,允异姓王陆岐出宫建府,划城西太平巷府邸一座予。待雍国公孝期满,即修缮之。依其意志,可暂居居衡一园。

  (《元授起居史》)

  金乌将坠,霞光在天尽头着了色,銮铃和着车架慢行入居衡园子,羡之下马,引了陆岐跳下车来。

  老奴复寻来垫脚小凳,赵祚撩袍下车架,而后回身伸了手向车架内。

  谢陵探头四顾一番,蹙了眉头,脚步有些踌躇。

  “无碍。你的园子,旁人的眼睛看不见。”

  闻言谢陵才弓腰迈了步子,下了车架。方才入扶风前,倒是听陆岐讲了一路这居衡园子。

  说他幼时想来,他父亲和羡之便都不允,后来搬入了重阙,也少有来了,只每岁生辰,讨了恩典,才能来。

  听着陆岐一边说着,谢陵便觉得赵祚环过他腰身的手又紧了几分。不知是怕他逃跑还是怎的。

  但他现在应当不会走的,至少这接下来的五天内,他不会走,他还需要身旁这人,这人是九五至尊,能给他的便宜自然不是常人能给的。

  至于惠玄师兄的头七,他无论如何是要回去的。

  他的后背,是昭行,是惠玄……他不会忘,也不敢忘。

  但如今有人往他背上狠狠地捅下一刀,要他如何咽不下这一刀之恨。

  一行人跟着羡之的脚步往园中深处去。回廊曲桥于这一池春水上,玉槛拦着几株新放的素色花,比春日那扶墙开着的芍药要朴素多了。

  陆岐更是拽住了羡之的衣角,像是怕自己会误入了歧途一般。

  说来确实如此,园中岫石叠于湖畔,放目而望,“云栖”一殿想来就在湖水对岸才是,偏这曲折路,只有一条可往,若在花深处,迷了路,可就不知道要走往园子何处了。

  旁人识这风水的,还能道出此中弯绕,像谢无陵那样造了这园子的,却反倒不如,每每问及如何设计如此繁复园子,那蓝绶杏杉的人啊,只会同你说:“我怎知晓?我且将要种什么花Cao告知了那友,他还我的园子图纸便是如此。”

  池里风荷才露角,游鱼浅入深。谢陵眼光跟着游鱼,脚步不自觉地慢了。

  “入夜了,再去。”赵祚也慢下了两步,将谢陵袖子攒住,低声道。

  “嗯?”

  “想来大理寺的人这会儿应当还在,入夜,我先去引了人,陆岐你再带师父进去。”羡之闻声回头补充了句,又看向了陆岐叮嘱着,“少带两只灯笼。”

  羡之知晓陆岐怕黑,况走夜路时,总爱攀着他走,后来有日不攀了,羡之好奇问过陆岐,陆岐却道,多掌几只灯笼,便不用再怕了,自然也就不攀他了。

  然雍国公府叫一把火烧作了残垣断壁,夜里掌灯多了,还不知这街头巷尾又要传些个什么话出来。

  陆岐听了要让他少带两只灯笼,立马横了羡之一眼,不过也就一眼,之后还是点了头允了。羡之受了陆岐一眼,在陆岐转眼间,捉到了他眼底的犹豫 ,不知为何眉间带上了喜色,他轻咳了两声,收敛了情绪,抬手拍了拍陆岐的背:“别怕。”

  待夜深时,陆岐同谢陵一人掌了一只灯笼,跟着羡之往雍国公府去。

  羡之依计,先行一步,将守于雍国公府残垣门口的两个侍卫支了开去。

  “信陵主。”两个侍卫齐齐向这个锦衣玉冠的青年低了头行了礼。

  “嗯。”羡之负手应了,“我替父王走这一趟。”

  这朝赵祚登基之前,市井街巷便传过了雍国公乃帝祚触过逆鳞。

  本来是一命该呜呼的,但许是帝祚应了故人所求,又念在雍国公已疯癫,当初做皇子时就没赶尽杀绝,登基了,也还是留着这一府之地给他。

  不过有好事的曾探过这雍国公府,朱墙琉璃光,碧瓦飞檐甍,府内纵是少了人打理,有几分荒凉外,比起旁处仍还是富丽堂皇,这雍国公呢,在府里四处溜达,闲庭信步,除了怀里那件不撒手的戏袍,和爱自言自语外,看不出来是疯了的模样。

  这之中几分真假,无人知晓,不过看这国公府外生来的杂Cao,和国公府走水后,帝祚才慢悠悠从行宫归扶风的态度,想来可能这雍国公确实为帝祚不喜之人。

  如今连来雍国公府,也交由信陵主代劳,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侍卫收了礼数,侧身让路。

  羡之却未急着进门,他眼觑见了侍卫襟口手绣来的莲瓣,心里生了底,抬手遥指了一处深巷道:“哦,对了,世皇叔叫你们去那边守着。”

  侍卫二人应了一个“是”字,便离去了。另一处深巷里,罩着黑衣的二人才堪堪走来。

  “他们这么听话?”谢陵看着离去的二人,待走近到羡之身前,才道

  “那可不?羡之可厉害了。”陆岐扬了眉,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羡之,又立马拽住了羡之的衣袍。跟着他身后,进这残垣去。

  谢陵看着他这副天真模样,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抿唇笑了去,抬眸正对上羡之看来的无奈眼神。

  羡之掌了灯,往里走去,又解释道:“他们是世皇叔的人。所以……”

  “世,宣城?”谢陵蹙眉。

  “正是。”

  三人迈步进了府,一股焦炭味道扑鼻而来,惹得陆岐皱了眉,在背后的包袱内摸索了半天。将摸到那个谢陵放进来的三张s-hi帕子,挨个发了来。

  三人捂住了口鼻往里走了几步,月光倒是亮堂,打在一片废墟上,正瞧得临风孤立的几个基柱。

  谢陵看着周遭碎木荒凉景,却不知为何,那种扼上咽喉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连锁骨旁的那两个旧痂也跟着有些疼。

  多半是心里作用吧,可能这旧痂就和此地有关也说不定。

  谢陵收回了目光,良久才接话:“世,也是风流,四房美妾,而今安在?”

  “在是在的,不过……”羡之回首挑了眉,看向谢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谢陵似是恍然大悟:“他,还是他啊。”

  只这二人打哑谜般的对话,倒让陆岐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岐轻轻扯了扯羡之的衣袖,问道:“你们说什么?”

  “皇家秘闻。”谢陵抿嘴,手指放于嘴前,做了嘘声,应了他。

  宣城主当初和元裹公主的不伦感情,在这个谣言传的比什么都快的地方,来回传了许久。最后还是以宣城主娶了四房美妾,元裹出宫立观祈福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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