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受 作者:凤暝熙【完结】(17)

2019-04-27  作者|标签:凤暝熙

  

  景昭的左手被镣铐锁住,连在墙壁之上,并不得动弹分毫,右手早已被鬼主废去,如今已是毫无反抗余地,他见景初下手未有丝毫犹疑,怕是真要将他毒哑以保万无一失。只得求饶不止,“景昭不敢……..真的不敢”。

  

  “你当知道,囚你至此是因你尚有一丝用处,不然师父早将你遣去试药,怕是早没了x_ing命。你若还想偷生,便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若是出了差错,鬼殿的手段,便要你一一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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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漏乍长,暗鼓响彻。

  

  两名管事穿过回廊,行至一处沉重的牢门之前,只听得锁声轻碰,两人便推门而入。此间牢房的位置,可以算得上鬼殿之中颇为隐秘之处,只有几名负责管教家奴的主事之人才得以进出。

  

  牢房之中却无甚特别,四四方方颇是宽敞,高烛嵌于墙上,昼夜不熄、极是明亮。

  

  有一人蜷缩在地上,正迷迷糊糊的睡着,脸颊之上满是青紫的淤痕,嘴角处更是肿胀不堪。

  

  管事将手中拿着的一方锦盒掀开,将内里之物向下倾倒,沉甸甸的一颗颗石子坠落于地。发出了极大的响动。熟睡的人猛地一怔,忙挣扎着直起身子,规规矩矩的跪在两人面前。

  

  长长的鞭梢在空中甩过,留下了响亮的破空之声,“景修,昨儿挨的鞭子可不算少,你今日可要长些教训!”管事将鞭子抵在景修腰间,沉声说道。

  

  景修应是被打怕了,一叠声的垂首称是,连带着身上的束具响动不休,他的双手被紧紧锁在背后,再用一根粗重的镣锁连在脚踝之上的铐子之上,迫使他只得维持着跪姿,便是累极倦极也无法舒展半分身体。

  

  他弯下腰身,张口咬住了地面上离他最近的一颗石子,他含住石子,慢慢膝行着,将其放回那锦盒之中。

  

  一颗……两颗…….

  

  整整三十颗,迸溅在牢房之中各个角落,弯下腰、垂下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用柔软的口腔包裹着那棱角分明的石头,任其划出道道细碎的伤口。

  

  他的膝盖因着旧日久跪,早有隐疾,如今又被这般苛责,每日皆要跪行上好些个时辰,已是积重难返。

  

  最后一颗石子落入锦盒之中,景修终是耐受不住膝骨的剧痛,死死咬住惨白的嘴唇,压抑着自喉间涌出的声声痛呼。

  

  膝头宛如万针齐刺,痛楚入骨延髓。他低低的喘息着,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妄图稍稍缓解些苦楚,却并不得半点解脱,终是一阵麻痒自他胸口蔓延而上,迫得他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三十三章)

  

  树荫浓浓遮不住半阙蝉鸣,柔柔月色倾泻而下,染亮了大片庭院。

  

  陆珩独自立在外院的回廊之中,他微微垂首,默自寂寂无语。

  

  主屋之中,顾聿方睡下不久,自他被景修冷冽一剑透胸而过,本就积弱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无数珍奇宝药日日滋养,却仍是渐渐消瘦,不若往日风华。

  

  京师之中亦是早早便召顾聿回还,却因此事耽搁了许久,近些天来却是书信频传,饶是病体未愈,却终是再也延误不得,唯恐误了要事。

  

  如今落雁城中动荡不安,陆琮已得数位老堂主鼎力相助,手中又有暗棋隐而不发,虽是粗略看来自己现已占据优势,抢先一步入主殿阁。若是细细析分,却是隐忧不断,着实令他难以放心。

  

  忽而几声低咳自屋内传出,陆珩心中一惊,忙穿过回廊入了主屋,只见顾聿强自撑起半个身子,斜倚在软榻之上,素白的亵衣松松垮垮的围在身上,露出了缠着厚厚绷带的一片胸膛。

  

  “怎么醒了?可是又觉得身上不舒服........”,陆珩忙把人圈在怀里,轻拍着顾聿的脊背替他顺着气。

  

  顾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因着伤口的剧痛折磨而化作了几声低低的呻吟,方这一小会儿,顾聿的额前便满是冷汗,他窝在陆珩怀中,歇了许久,这才开口道,“阿珩,明日我便要回京师.......”,他本想问出那句可愿同他一起回去,可念及往昔陆珩的回答,顾聿心口酸涩难耐,“你在城中定要万事小心,若是有事,便速速传书回京。”

山路曲折回环之处,忽见浅溪潺潺,绕过半树花香。

  

  顾聿一行人几日来连夜赶路,日行千里的良驹也禁不住劳顿,好容易见了溪水,便止不住的打起响鼻,不肯再行。眼见已是快入了京郊的地界,车马辘辘,便停于此处。

  

  “王爷,可要下来走动走动?”黑衣侍卫恭敬垂首,低声问询道。

  

  顾聿掀帘下了马车,入目便是如画美景。一簇花枝禁不住那白如细云的花朵的重压,斜斜的坠落下来,匆匆自他鼻尖掠过一抹幽香。

  

  原本满腹的离愁顿时也被冲淡了良多,他深深吸了口气,不欲再多想,在那花树之下休憩了一番,便重整人马,再度启程。

  

  一记冷戾的重鞭忽而传入顾聿耳中,他微微侧身,便见一人身负重铐,被侍卫推搡着向那狭小的囚车行去。

  

  “景修!还磨蹭个什么,好端端的非要挨上顿鞭子才肯听话,是不是还想被拴在马上拖着走!”

  

  景修低垂着头,任凭百般羞辱,始终不发一言,身上衣衫零落,尽是被重鞭抽打后留下的血痕,碎落的衣料揉入伤口之中,形容极是凄惨。

  

  他双手被拷在背后,活动本就诸多不便,昨日又被拴在马身上强自拖行了数个时辰,手腕处早已被磨的破溃不堪,伤口几可见骨。

  

  顾聿随行之人皆是多年亲卫,个个忠心耿耿,对景修所为早已是恨之入骨,几乎到了食r_ou_啖血的地步。此番得了机会,更是处处为难于他,一路上未得半点水米,更是常常重鞭加身,若不是有着要将人押送回京的旨意在,怕是早早便被折磨断气才是了断。

  

  待到将人锁入囚车,便复又车马疾行,赶起路来。终是到了一处险峻山路,名为鸣沙山,越过此处再行上两个时辰便可入京都城门。

  

  此山地势崎岖,尽是羊肠小道,顾聿也只得弃下马车,复又上马而行,景修亦是被从囚车上带了出来,缚在马上慢慢走着。

  

  待到众人终是行至山头,便见寥寥云烟层叠,四周皆是古树残崖,顾聿身子仍是不甚康健,一路劳顿,便渐渐有些吃不消,于马背之上一阵眩晕险些摔下马来,一众侍从赶忙上前,将人扶下马来休憩片刻。

  

  不料此时变故横生,景修忽而猛烈一挣,腕上铁索齐齐断裂,他腾身而起,决然一跃,跌入那漫漫云海之中。

  (三十四章)

  

  紫烟吞炉火,墨香寄愁思。

  

  “主子,我们的人传了消息回来。”黑衣暗卫恭敬垂首,将一捧竹简送至陆琮手中。

  

  竹简之上,寥寥数字。

  

  陆琮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他张了张嘴,却是未能发出声音。那一册竹简自他指尖滑落,坠于地面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

  

  “我……不是命你们找寻机会便将人劫走,怎会……?”,陆琮死死攥住衣袍,这才抑制了身体的颤抖。

  

  本以为传回的消息乃是诸事落定之吉讯,谁能料到变故又生!景修竟是自己跳下了山崖。

  

  鸣沙山地势复杂,隐在一挂云海之间,景修这般纵身一跃,就算是曾经鼎盛之时,亦是会身受重伤。

  

  更枉论……如今这般境况。

  

  陆琮深深吸了口气,掩去了眼中的酸涩。“传我命令,加派人手日夜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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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簇灯火凄凄,隐见琉璃半瓦。

  

  鬼主眉目冷戾,只着了件玄色里衣,半倚在软榻之上。他手里捏着个杯盏,浓醇的酒香自其中扩散开来。

  

  “景初可是尚未回来?”,鬼主半阖上双目,向着一旁立着侍奉的少年道。

  

  那少年刚入主殿伺候不久,仍是个半大的孩子,一见鬼主问话于他更是惶惶不已,忙跪在地上,声音止不住的打颤儿,“回主子,殿监大人早上便出城去了……现在应是还未赶回来。”

  

  一旁的香座之上立着个精巧的小香炉,里面积了一层薄薄的香灰,其内的香已是燃尽了大半,只余下小半截。

  

  鬼主抬手饮尽杯中物,眸光落在那香炉之上,他脸上露出个笑模样,犹如将猎物牢牢锁于掌心的笃定。

  

  忽而殿门轻动,一人身着墨色披风,整张脸隐在斗笠之下,携着满身血腥之气向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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