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下)【完结】(44)

2019-04-27  作者|标签:晏池池池池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是我的意思。”谢无陵沉声道。

  “嗯?”

  “你权当是我的意思就好。”

  羡之抬头,正瞧见谢无陵的眼里陡生的厉色。谢无陵注意到了羡之的目光,转眼便将桃花眸眯了眯,将凌厉藏了起来。

  “一个没注意,这园子里就有鸟生了二心。”他低声喃了句,推着羡之继续往园外走去。

  至于他那句话,羡之没怎么听清楚,直以为是自己又惹了祸,瘪了瘪嘴,低了头去。

  二人步至鉴学外,待羡之上了车架,谢无陵才问向就木。

  “回去问问昨日可有人送了东西去枕月?”谢无陵对上就木问询的眼,又补充了一句,“别问小僮们,问问我们原来布下的那几个人。昭行的规矩严,谅他们是不敢生二心的。”

  “主子,是有人坏了规矩?”

  “有人将邀帖直接送到了枕月。若是别的时候还好,却偏要选在今日?”谢无陵的眉头皱了皱,“明后日国子监的人若来了园子,一律拒在园外。最好让人去传传今日的事,让他们茶余饭后提来的是我与国子监丞事闹僵了。务必把羡之撇出去。”

  “是。”就木应声,又问道,“还有一事,明日是结算月钱的日子,按咱们的规矩,是月钱结算完,去留随意。这……”

  “那就明天之前找到那个人。得好好探探这人的二心到底生向了何处。”

  吩咐完这一切,谢无陵才上了车架,坐在了羡之身旁。

  羡之的手不自觉地攒皱了衣袍。

  谢无陵偏了偏头,他的目光正瞥得,抬手轻轻在那攒着衣袍的手背上打了一下,才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给先生惹祸了。”羡之低了头,松了衣袍,向后缩了手。

  “羡之,”谢无陵抬手将他揽了过来,“在姑臧待久了,忘了扶风了?”

  羡之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他抬眼看向了谢无陵,听谢无陵又逼问道:“还是去了趟姑臧,把自己都落在了那儿了?”

  谢无陵眼里的光总是温和的,温和地在羡之周围散漫开来,却又有那么一处是光彩摄人的,总叫人移不开眼。那点光和着谢无陵嘴边的笑直直往羡之心头钻。

  谢无陵的问话,字字句句也打在他心头。他下意识地攒住了谢无陵的衣袍,像抓住了什么在这让人迷失的洪流里可以救命的稻Cao一般。

  沈长余走后,他就把自己泅渡在了一处虚无里。他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或者说不敢走出去。

  哪怕赵祚曾踏足过这片虚无,但也只能给他带来片刻来自赵祚怀抱的温暖。一旦赵祚离开了,羡之的虚无里就黯淡如蛮荒了。

  他每日闭上眼,那些愧疚和不可名状的情绪就如同狂风猛浪,差点让他溃不成军。那样的一个x_ing命,就那么流逝在他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一如在他自己的这片荒芜,挣扎着,却无能为力,想逃离,却又自觉不得其法。

  当然他这些日子里,看似无恙的病态,谢无陵是看在眼里的。便是平素不在羡之身边,也会听小僮说起羡之的病状。

  但他一直没有动手,没有将羡之叫到自己身边宽慰,也没有让他再写任何词赋策论,每日都纵容着他了。

  他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让羡之真正走出来的时机。

  “该回来了,小王孙。”

  谢无陵轻轻拍着羡之的背,他垂眸看向了自己怀里的少年,对上少年有点迷茫的眼,挑了挑眉问道:“要同我说说什么吗?”

  羡之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埋首在谢无陵怀里。

  谢无陵勾了嘴角,无可奈何地纵容着这小人儿在自己怀里状似撒娇的动作。

  两人同时缄默了,只任由车辙声在这之中回荡着。

  半晌羡之坐了起来,理襟正冠,而后太抬首。

  谢无陵的目光也投了过去,眼前的人除了眼眶还泛着红,其他的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谢无陵笃定地长舒了一口气,道:“回来了。”

  羡之闻言,茫然地点点头。他没有豁然开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茅塞顿开,只是有些心情总是发生了变化,那些压在心头的y-in郁,在渐渐弥散。

  他放开了攒住谢无陵衣衫的手,在目光对上谢无陵的一双眼时,又咧嘴笑了起来。

  “好了吗?”

  车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停的,不过看到羡之这处可以点到为止了,谢无陵抬手替他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而后一边替他掀了车帘,一边嘱咐道:“一会儿在园子里待待,就来云栖后厢。免得这泪眼模样,要叫你爹笑话。”

  “嗯。”羡之一气呵成地跳下了车驾,站在一旁待谢无陵下来,顺势应了声

  “还有我这衫子,回头得用你这王孙的实封来赔,记着了。”

  谢无陵佯装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沾了羡之眼泪的衣襟。

  羡之却充耳不闻,转身就要进园子,还不知事地自顾自地道:“那些个大人,给我看了好几份试卷……”

  谢无陵跟着几步走到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叫他痛呼来,又故意嗔他一眼。

  “这话回去和你爹说。”谢无陵的手意有所指地拍了拍羡之,又低声补了一句,“治国平天下之策,他要比我明白些。”

  谢无陵自叫老谢相收养后,虽在尚幼的年纪里,和不少文人s_ao客历了几处山河,但到底出自佛门,总免受那些不暇怨怼的行僧影响。

  比之掌局人必须的杀伐决断,他更多的是慈悲多情。

  “回来了?”赵祚走过回廊来接他二人,羡之却在看见他时,从旁间小径先溜了。

  谢无陵见状,忙应了声:“嗯。劳国公大驾了。”

  “我听说,今日羡之去国子监,不是你授意?”

  “听谁说的?”谢无陵闻言突然正色起来。

  “我那宦奴儿。”

  “福公公?”

  “是。”

  赵祚的手伸向了谢无陵那处,袖下扣住了那手,若无其事地同往云栖后厢去,就木却已经在后厢门口侯着了。

  “主子。”

  谢无陵突然听到就木这声唤,手立马背向了身后,想从赵祚的掌中挣脱来,赵祚却偏偏不放。

  想着自己和赵祚这般被撞破,突然满面羞赧。他回头剜了眼赵祚,谁知赵祚视若无睹,他也只有咬咬唇,而后破罐子破摔。

  “嗯,你说吧。”谢无陵沉声,做出一派无事发生的坦然,通红的耳朵却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就木有眼力劲地低了头,正色回道:“问到了,昨日有几个人进了枕月。”

  赵祚闻言后,吩咐道:“进来说。”而后大力地拉过谢无陵进了后厢,等就木在后合上了门,才继续说到,“要查进枕月的,太容易打Cao惊蛇了。我那宦奴儿倒是看着一个了,或许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和宦奴儿在枕月外遇着了,和他说过,以为你要去枕月,将那新送来的邀帖送过去了。”

  “以为我?所以是有人指点了?”

  “我让宦奴儿去查了。”

  “明天天亮以前,可以吗?”

  “让就木去给他说声,明天天亮前不行,就让他自己提着脑袋来就好了。”

  赵祚将粥端到了谢无陵面前,打趣着。

  就木忍着笑,他早知福公公畏死的事,原来还听福公公说梦话都是“我的脑袋啊,别提走啊”这样的话。

  “去吧,顺便叫羡之也来吃些。”谢无陵嘴边还噙着笑,显然赵祚的打趣很受用。

  好巧不巧这话吩咐完,就木才启门出去,就见到站在门外的羡之。

  羡之对他笑了笑,复扬了扬眉,就进去了。

  “怎么师父只吃粥啊?”羡之的前脚才迈进来,就看着桌上丰盛的午膳,和谢无陵面前显得寡淡的白粥。

  “嗯……”谢无陵不防得他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没找到借口,还在心头构思着如何胡诌。

  赵祚直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信口道:“斋戒。”

  “对,咳…斋戒。”谢无陵附和道,又冲他招招手,“坐过来吃吧。”

  羡之眼里的困惑显然在告诉谢无陵,他一点没信,偏偏羡之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依言落座,乖巧地执箸用膳。

  谢无陵用银匙舀了舀面前寡淡的粥,要是羡之不问还好,问了他也觉得是有点寡淡。

  偏偏这两父子,现在又都恍若未觉的模样。谢无陵皱皱眉头,开口。

  “韩郎君,你送走了?”

  “安生吃饭。”赵祚伸手夹菜。

  谢无陵咂巴咂巴嘴,才应到:“好,不过明日朝会后我要去兰池。”

  “先吃了你碗里的。”赵祚把自己夹好的菜放到了谢无陵的碗里。

  “我……”谢无陵抬眼看向了赵祚,赵祚却不解风情地瞥了他一眼,用筷子打了打谢无陵的碗沿道:“吃饭。食……”

  “爹爹。”

  赵祚刚要说那“食不言”的规矩,便叫羡之打断了。他好以整暇地看向了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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