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下)【完结】(16)

2019-04-27  作者|标签:晏池池池池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他迫不及待地绕着屋子找了一圈,才在谢无陵的桌上看见那封信。

  他将信封两三下拆开了,把信纸铺开在眼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目光明明灭灭了几遭,逗得谢无陵实在没忍住,问道:“说了什么?”

  “看不懂。”羡之一脸正经地摇了摇头。

  “嗯?你念念。”

  “父亲说,西北无苦事,最苦事,当属青山无人惦念。”

  谢无陵闻言,丢了笔,将手中的文书摔到了桌案上。羡之闻声偷瞄了眼他师父,发现他师傅那脸都红了去,也不知是气的涨红了,还是羞红了。

  但羡之后来猜,应该是前者,因为他师父后来托他捎信给父亲时,一张乌金纸上,只写了两个大字:

  “胡言”。

  后来谢无陵还是找羡之要了封家书来,将那上面的话瞧了两遍,才将这闻言软玉妥帖折好,私藏在了心底。

  这厢事罢,元华上了园子来。

  这日的元华换回了女装,是黑底红边的华裳。又得重山落娥眉,罢了娇女花钿,端着几分庄重雍容。

  谢无陵迎她入云栖正厅,煮了一壶翠螺待客。

  “今日换了茶?”元华呷茶一口,疑声问道。

  谢无陵似笑非笑道:“许得凤翔换身衣裳,不许我换个口味?”一句打趣罢,谢无陵又漫不经心补了句,“这日子不好,怕污了寿眉的名儿。”

  “依你依你。”元华笑对,“今日从哪一折开始?”

  谢无陵闻言起身,从一旁端了文房四宝来,置于正厅八仙桌上,提笔蘸墨,排头起了一字“劾”。

  谢无陵看了元华一眼,将湖笔递去。

  “是你的折了。”谢无陵立于一旁看着元华走笔,又道,“户部军费下拨的批文,昨日我誊了一份,叫人给你送去,你可瞧见了?”

  “瞧见了,按这传言,他可是吞了一半军费啊。”

  “是啊,沈长歇给他开的价,才是真不留余地。”

  “我听说了,说是你和他同被邀去了雅阁,还说你当场驳了他扶风一流人物的面子?”

  “那沈郎君要我的可是命,要他的却是银钱。荒唐得很。”谢无陵佯装有气道。

  “那后来如何成了挪款?”

  “他本是有些积蓄,沈长歇又放他时间筹钱,将他吊在了钩上,就是不取钩。”谢无陵的目光停留在元华写的弹劾折子上,又道,“又寻了几个人怂恿了一番,提点了一二。他肯碌碌于户部,足见他是易于咬钩的。”

  谢无陵顿了顿又道:“但凤翔,这事得快刀,否则田流必有办法挽这一澜。大理寺的人……”

  “我一会儿就回重阙,亲递于父皇案头。大理寺无妨,总还是要过了刑部才会到父皇案上,让衡弟行个方便应该不难。但是,我猜今夜父皇多半会召你入宫。你得做个准备。”

  “我知道。之后,我应当会去西北一趟。”

  “既定之事?”

  “十拿九稳,不会有比我更适合的人,让你父皇抉择了。他是惠帝,掌生杀予夺外,还要制衡扶风。”

  “所以我的这小打小闹放他眼里,只会让他睁只眼闭只眼,过几日便过了。”元华最聪明的便是比谁都更清明。所以她一开始便没想只给惠帝一个小打小闹。她又叮嘱道:“倘今夜事毕,明日便会下了旨意彻查去。”

  但这事不管是于谢无陵而言,还是于元华而言,都是一个必须无差无错的风浪。他们身上都有所图,一个图如何败了那些女儿无用的谣言,一个却图独占上位。

  “明日朝会必有宣城相助,他是跟着从山行走兵部的。况兵部每年因募兵之事便和户部不对付,这次挪的是理应下拨兵部的军费。”

  “他才会是让田流无法分出手替田究席脱身的那部分?”元华闻言,爽朗笑来,大概是没想到有一天宣城能做到这个种程度。

  谢无陵颔首,应了元华的话,与元华相视一笑,分了杯中茶,也算应了景。

  元华放盏又问:“那羡之……”

  谢无陵愣了愣,似在思考要如何解决羡之这事,半晌才道:“想来惠帝不会放他与我同去。他总得手里攒着点东西,防着我和赵祚觊觎那位置。”

  “他手里不是还攒着长乐这根线的吗?对了,今夜长明殿里,长乐要去掌墨。你大可以也趁机试试。羡之那孩子这几日老来我这儿问可有他爹的述职信来?想来是想他爹了。”

  谢无陵闻言,不由一惊,轻声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赵衡 大家可能不记得了?大概是雍国公那个副本里,谢无陵穿上戏袍帮忙的那个皇子比元华赵祚小 比长乐宣城大

第84章 逢于西北

  金乌西坠时,确实如凤翔料想,来了人召谢无陵入重阙。

  正逢上惠帝用膳,元裹在长明殿外的甬道上候着他,后二人在殿外说了几句,才一前一后地入了殿。

  惠帝见谢无陵来了,便着宦奴给他加了个座儿,添了副碗筷,要谢无陵坐在了他的左侧,正与右侧的元裹相对。

  元裹见谢无陵落座,青颦故意蹙了去,须臾又展颜,颔首笑来,一边掌玉壶替惠帝添了杯中酒。

  “听御医说,父皇不宜贪杯,这是最后了。”元裹的眼睛弯了弯,添酒也只添了半杯。

  “你啊……”惠帝只笑了笑,便侧首向谢无陵,“不给小先生也添一杯?”

  元裹闻声,笑容微僵,递了目光对上惠帝的目光,惠帝却将手中玉箸放下,补来一句道:“怎么,怕他承不得?还是寡人的长乐不愿?”

  “是臣,承不得。还是让臣自己来吧。”谢无陵立马接话道。

  谢无陵伸手去,欲讨那玉壶自斟,却不想惠帝仍执拗于此。

  “长乐。”惠帝正声道,“你的那根反骨可是还没正回来?”

  “父皇……”元裹闻言,那双与珍妃肖似的剪水眸里有悲色应运而来。

  其实赵祚很早便说过她和宣城的事,不是谢无陵的想法,而是这殿上人的意思。

  她也清明得很,但潜意识里总还是不肯信,不肯信曾将她抱在膝头教字念书的父亲,真的成了她这里的皇。

  谢无陵看了看这对父女,到底忍住没有说话。一是为长乐的这场戏还没轮到他说词,二是他没做过父亲,自然最没有资格评说。

  惠帝看着那双眸,最后到底还是不忍心了。收了冷厉的目光,手在杯盏上摩挲着,然后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谢无陵这才出声打了圆场,破了这场僵局:“前几天听凤翔公主提起长乐公主,说有些日子没见了,还特意从我这处,讨了一副玲珑子,该是这两日要去寻长乐公主对弈,不知……”

  “是了,阿姊说今日晚膳后来寻我。”长乐将惠帝手边的酒杯揽了来,面无表情地接话道。

  “那便将凤翔也叫来。”惠帝接过宦奴递来的一方帕,抹了嘴边油,“这几日寡人听不少人说,小先生和凤翔走得近啊。”

  “不过是承蒙凤翔公主不嫌臣鄙陋,愿与臣为友罢了。”谢无陵谦逊道。

  “嗬,你谢平之现在的话,有几分真假,寡人还是知晓的。”惠帝的目光瞥向了门口候着的宦奴,宦奴立从袖中取了一物递了上来。

  “瞧瞧吧,谢小先生。”

  谢无陵应声接过了那物,瞧是折子,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方折子,见那熟悉的字体,心下起了意,微挑了挑眉。

  “劾书?”

  惠帝的目光睃巡着谢无陵,似笑非笑地问道:“小先生以为寡人应如何?”

  “臣不敢揣测圣意。”谢无陵低首,做了顺耳姿态。

  “不敢?”惠帝看向了谢无陵,“会有你谢小先生不敢的事?凤翔上这份书,你谢小先生就能摘得干净?田究席之后,还有谁,小先生当真以为寡人是老了,要糊涂了?”

  “圣上,难得糊涂。”谢无陵不以为意地说着,又朝元裹扬了扬下巴,不疾不徐地谈道,“圣上要的,昭行可未曾犹豫;臣所求,圣上以为……”

  谢无陵的目光对上了惠帝,眼里的云淡风轻色,让惠帝的心下都不由得一惊,他不记得自己都多久没见过这副因为胜券在握,所以对世事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第一次见,大概还是在老谢相在他身边的时候。

  昭行风骨,不外如是。

  “昭行印换我一个六品官职,圣上以为,平之这算贪吗?”谢无陵漫不经心地回问,一双狡黠眸紧追着惠帝的凌厉眸光而去,惠帝想探寻的东西,都被谢无陵眼里的深渊一一吞没。

  当初惠帝为何要他去给长乐和宣城递话,他想了许久都无果,却在将昭行印交给宣城时,恍然明白了。惠帝想要的,或许根本不是长乐和宣城如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这一年。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一年?很简单,因为老谢相去了,而昭行的下一个谢相来了。这场更新换代里,惠帝怕自己掌不住谢无陵这个变量,也就只能想着要如何把昭行的权收回。

  人在高位嘛,便想把所有的可能都攒在自己掌心,就像谢无陵现在这样。而这些是谢无陵前不久才想通的,惠帝押他心有不忍的那步棋,倒是押得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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