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挂系统,最为致命 作者:十字卿【完结】(80)

2019-04-24  作者|标签:十字卿 宠文

  钟离子息呆了会儿,终于如释重负地轻声笑了一声。

  他所有的畏惧与忧虑,连带依附其上的可笑期望,终于一起灰飞烟灭。

  钟离子息吃力地爬上那张粗糙狭小的床,在已经撤去被褥铺盖的光木板上疲倦地合上双眼。

  夜风送来山涧的水汽,Cao木与桃花的清香,木材尚还潮s-hi的霉味,唯独没有夜君的味道。

  夜君原本就是个没有任何气味的人。

  钟离子息曾经很喜欢这一点。那时他每天被迫应付很多人,也被迫闻到很多厌恶的气息,嗜杀者的血腥味,势利者的铜臭味,谄媚者的脂粉味……

  只有夜君与他们不一样。无论手上积了多少杀业,气息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那是他曾经获得自己偏爱的理由之一,如今却有些愤恨他这点特x_ing,使他连最后一丝留恋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钟离子息花费了十多天练习走路与干活,摔得身上皮肤没一块地方完好,终于渐渐习惯了这具近乎残废的身躯,也勉强可以用左手用餐了。

  他要饮食,要存活,每天要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他的速度又实在太慢。他发现单单是活着也确实很忙,再也没有空细想那个终究与所有人一样离他而去的人了。

  春季走到末尾,山里的落雨一场比一场凶猛。劣质的小茅屋在凄风苦雨中颤栗了几天,不堪重负的屋顶被狂风卷去一块。钟离子息睡到一半,被暴雨当头浇下。

  他躺在残破不堪、四面漏雨的小茅屋里,仰面发了一会儿呆。他想起枉生殿那些y-in寒的毒,如附骨之疽,再难痊愈。

  他直至四肢冰凉,后知后觉地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生病,断然没有能力独自从山里走到村镇求医,他也确实穷困潦倒付不起一分钱的诊金。只好爬起来,摸黑跌跌撞撞地爬回了大木屋。

  通过木屋的窗口,再借着电闪雷鸣的间隙看那风雨中飘摇的残破茅屋,不禁叹口气道:“真脆弱啊。”

  它确实脆弱,简陋,且粗糙。虽则如此,钟离子息却还是舍不得弃之不顾。

  那毕竟是这深山中,唯一和夜君有联系的东西。

  次日暴雨落到午后,天才放晴。钟离子息将被卷得四处乱飞的茅Cao捡回来,添了上些新的,准备爬上去将房顶修好。

  只是他手脚俱都废了一只,又丹田空空中气不足,走路都觉得艰难,要爬梯子上房顶谈何容易。

  夜君当时为取山景,这座茅屋也修在高处岩石边上,修屋顶时稍有不慎,便要跌落山涧。春寒料峭,溪水冰凉刺骨,两侧岩石陡峭而锋利,掉下去后能不能爬上来,实在是个未知数。

  钟离子息拄着拐杖沿着茅屋底下绕了一圈,挑了角度往上爬。

  小心翼翼修完,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旁边一只惊雀突然腾空而起,正一头猛力撞在梯子上。钟离子息被带得一歪从屋檐上跌了下去,心慌意乱地四处乱抓,然而雨后s-hi滑什么都攀附不住。

  他掉下去在台阶围栏上重重磕了一下,被撞飞半丈跌进山涧。可他没被冰凉的溪水淹没,却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可惜他去势太猛,接他的人并没能稳住身形,反而被他撞进流水里。他听见耳侧一声短促地、压抑到细不可闻的闷哼,像是带着十足的痛意。

  夜君接住二少爷,怕溪流打s-hi他衣物将他高举 过顶,卸去冲力站稳后停了片刻便一跃而起回了岸上。

  夜君将自家少爷摆在台阶上靠着围栏坐好,自己退了半步距离跪在他身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小枚精铁铸就的令牌递给他,看了一眼又拿回来在胸口蹭了蹭,将令牌上的污渍擦干净,再次双手奉上。

  虽然一闪即逝,钟离子息还是分辨得出,那是沾染过鲜血的痕迹。

  “这是夜行今年的’夜君御帝’的令牌,我刚刚拿到的。”夜君收敛眉眼对他颔首致意,轻声道,“献给您,我的主人。”

  钟离子息愣愣看着他,像是不能理解这句话,一时间呆住了。

  他傻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你何必……”

  夜君却问:“我对您的忠诚,和我对’夜君’称号的责任,您更相信哪个?”

  钟离子息一瞬间便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后者,这次连他自己都觉得愧疚起来。

  “不用回答我,少爷。”夜君却摇摇头截断他的思绪,“获取您的信任也是我义务所在,无论什么,我都愿意为您做。我很清楚您是什么样的人,您无需负罪,也无需为属下做任何改变。”

  夜君低头展开他搁在膝上紧紧握拳的手,在指尖亲亲一吻:“请您放心,少爷,我都会处理好的。”

  “……你既然是为这去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钟离子息声音沙哑,竟还带着一丝委屈。

  夜君苦笑道:“夜行比试何其凶险,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活着回来,万一我出了岔子……怎么舍得让您白等。”

  他一提及此处,钟离子息立时察觉到夜君脸色惨白得有些诡异,像是气血不足,以他以往的身法,也绝不至于接不住自己被撞落山涧,惊道:“你受伤了?”

  钟离子息很清楚他的武功路数,向来是轻巧灵活见长,防御极其薄弱。他参战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游刃有余,要么必死无疑。在钟离苑十年,夜君极少挂彩,他说过,自己不会伤,只会死。

  夜君压住痛苦轻轻咳了一声,按着胸口道:“被这一期的夜刹打伤了。实在爬不起来,所以躺了一段日子才回来。今天赶路太急,伤口不小心又裂开了。”

  钟离子息呼吸一滞,又后怕起来。夜君已经摇摇欲坠,忙伸手扶在他腰间。

  他从未与夜君如此亲密,尚在犹豫忐忑,夜君已经自觉地靠了过来。

  夜君声音有些虚弱,枕着他肩头道:“这次伤得有点重……可能要拖累您一段时间。我很抱歉……少爷。”

  夜君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沉晕过去了。钟离子息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环抱紧了他。他从来都是世间最懂自己的人,永远知道让自己最安心的方法。

  他小声道:“该道歉的是我啊。”

  钟离子息这个角度自然是看不到,本该陷入昏迷的夜君,却狡黠而得意地偷偷一笑。

第95章 二刷

  上位者所谓的忠诚,要求绝对的沉默和服从,夜君从不认同。

  他和夜刹这种盲目只知听令的愚忠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命令会有偏差,目的可能背驰,他总要比发令者多考虑一步,又绝对不能让发令者发现。

  比如现今自家主人这个情况,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都不足以取信于他,不如给他权威可信的切实契约。又比如主人现在近乎半残,他要的不是对方毕恭毕敬地将万事料理妥当、拉开这种成与败的落差,反而可能需要对方也吃点瘪平衡一下,最好比自己更惨。

  夜君没什么疑问地,准备再去夜行打一次称号。

  当然还有顺带提醒一下主人“少了我你才知道什么叫惨兮兮还不对我好点”的恶劣意图,这只包含了极其特别非常少量的私心——夜君摸着良心对天担保。

  夜行参与评称的武者,几乎都是尚未毕业的新人。毕竟影卫这种藏得越深越好的暗中底牌,没人希望暴露于众。夜君驾轻就熟报名走完流程,却在擂台下意外地遇到了熟人。

  春天气温回暖仍旧裹得严严实实的君璇衡,刚被夜谭从马车上抱下来,跟着夜行管事上了阁楼。夜谭远远看到自己,并没有做任何表示,反而君璇衡无意间发现,拼命向他招手。

  夜君受邀,便从善如流地上去与他同坐一桌,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夜刹应该不是来打称号的吧?”

  “当然不是,这种背锅称号,阿谭早点甩脱才好。”君璇衡摆摆手,指了指身后那只上蹿下跳兴奋不已的猴子,“是夜宵说小时候看到阿谭拿称号的那次比赛,就无比向往“夜刹”,非要来打称号,就带他来玩了。”

  夜谭将自家主人摆放好姿势,替他解了披风,自觉地落座在他身侧,君璇衡立刻顺其自然地靠着他躺了上去。夜宵抱着一个大包铺在桌上,取出果盘点心瞬间摆满桌子,一遍介绍,难掩激动之情。

  夜行这种y-in郁的地方,旁人都是能避则避。平时的客人,至多喝杯清茶足以,像他们这样备足零食糕点仿佛来春游踏青的,实在少见。

  夜君默默旁观,深觉这一家子都画风清奇。

  夜君并未料到他在台上真的会与夜宵对峙。

  夜宵的功夫他清楚,在夜行算是中上,却绝对到不了顶尖。刚才在隔间中一见,发觉他精进了一些,但也不算太大的变化。

  可等夜宵一上了擂台,他却骤然夜宵修为速度力道全都翻了好几倍,几乎完全与自己匹敌,甚至犹在自己之上。

  夜君与他拆了数百来招,一边疑惑,一边避开要害把自己胸口往他刃尖上小心翼翼地送过去,轻轻没入几寸,忙避开了。

  下一刻夜宵就看见夜君横飞了出去,满地打滚,像是没打飞了。

  夜宵茫然地想: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夜宵跳下台,兴奋地挥舞转圈道:“哇塞我好强!老板你看到没有!我上了台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好强!感觉自己能打十个夜阑了!”

  君璇衡敷衍道:“是是是对对对,你强你强。”

  夜宵上台对战难免遇险,怕夜阑c-h-a手闹事,临走前在地上画了个圈把夜阑塞进去,说好不许他出去,回来便见夜阑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瞧着他,一副十分想出圈的焦躁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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