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挂系统,最为致命 作者:十字卿【完结】(75)

2019-04-24  作者|标签:十字卿 宠文

  夜君却很清楚,人心是多么敏感又脆弱的东西。

  任凭二少爷再怎么努力,也是一丝一毫都挽救不回来了。

  自此大少爷便勉强自己刻意忽视掉这个弟弟,也很少造访,除非二少爷主动设宴招待,他也自认很识礼数地不去打扰。

  而自从二少爷掌家,原本只是小门小户的钟离苑,不知何故一路青云直上,各地的产业越做越大,黑白两道都敬畏有加,渐渐有了中原一带世家之首的势头。

  此后数年,大少爷只顾在温柔乡寻花问柳,渐渐也习惯了这种浑水摸鱼的日子。

  他越来越喜欢往繁华的闹市里浪迹,更不想回那个无亲也无故的家了。

  这种虽然难免寂寞,但仍算无忧无虑的日子,在那个重伤的男人闯入之后,宣告终止。

  男人长得极其普通,一眼望罢根本记不清样貌,褴褛衣衫间裸露出的肌肤遍布着重刑的痕迹,跪在血泊中噙着枯槁般的沙哑恳求道:“求大少爷救我一命。”

  窗外隐隐传来追捕的人声,大少爷疑道:“你是何人。”

  男人回道:“夜隐。”

  大少爷似是了然:“啊,你是四年前夜行选出的夜隐雾尊?”

  男人摇摇头:“我不是那个,那人前年就被处死了。按照成绩排下来的人,去年也被处死了。轮到我,已经是本期继承第三次的夜隐了。”

  大少爷有些吃惊。他听说过“夜君御帝”与“夜隐雾尊”都听令于二弟,却不知道夜隐已经换了三个人。

  男人继续道:“夜隐是天下最擅长隐匿之人,只追踪情报,不参与打斗。所以几乎不可能死于敌人战事,除非是主人起了疑心,杀人灭口。这一期夜隐换得如此频繁,我来之前就担心出事,所以一直提防着。不料纵使万般小心,就因为上一次任务道遇骤雨耽搁了半日,错过预期时辰,二少爷就疑心我有异心,下令除了我。”

  大少爷对江湖这些腥风血雨的争端向来并无兴趣,无动于衷道:“我为何要救你。”

  “我知道一些您绝对会感兴趣的消息。”男人顿了顿,坚定道,“珂安居的玉初姑娘和小海姑娘,勾栏坊的段卿段然姐妹……这些突然失踪的人的下落,我全都清楚。”

  大少爷惊愕道:“我听她们姐妹说,她们都是被赎身从了良……”

  “她们全都消失得毫无征兆,也全都无迹可寻,您就从来不疑心?”夜隐无奈地叹口气,跪拜于地,“整个钟离苑,只有大少爷此处不被二少爷监视。只要大少爷说一句无人来过此处,二少爷绝不疑心。”

  大少爷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那个比谁都精明的弟弟,会被自己拙劣的谎言骗过。

  可他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来追寻的人却真的全都毫不迟疑地走了。

  夜隐不得不说,是极其幸运的。这段时间二少爷身边的心腹,包括夜君,都奔波在外,并不知道这个纰漏。

  而守卫的人闯了大祸,怕二少爷迁怒,竟就这么不约而同瞒了下来。

  大少爷自此被迫知道了,某个人殚心竭虑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些事情。

  他饱含期望去寻找那些欢好过的仙女姐姐,得到的却是一座又一座荒芜的无碑孤坟。

  他原以为她们都天生幸运,寻了个好归宿,不曾想,却是各个都下了黄泉。

  他喜欢过的这些姑娘,出身贫贱,遍尝艰辛,却都不卑不亢,坚韧挺拔地生长在淤泥中。她们原本正一步一步迎来阳光,却不明不白地被自己牵连,戛然葬送。

  他还知道,父亲根本不是自愿清修,而是被迫软禁于道馆,一举一动,都活在监控之下,一言一行,都只能尊顺二少爷的意愿。

  每逢节日,收到自己送去的佳品,父亲只能隔空望一眼,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日后再次赴宴与弟弟进餐,大少爷才读懂他眼底冷静的疯狂。

  大少爷食不知味,如坐针毡,想起荒村中那一座座孤坟,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渐渐不敢在烟花院过夜,只敢在乐坊听曲。

  他唯恐二少爷发现自己转变突然显得蹊跷,便托词说是衷情于一个乐师,别的庸脂俗粉都不入眼了。

  那段时间叶坊有个声名鹊起的新秀叫月尝笙,一曲《阳关三叠》名动八方。大少爷那时候濒临崩溃,懒得多费心思,自然而然将这个托词的名头套在这个新秀琴师头上。

  满城疯传钟离苑大少爷痴迷月尝笙的时候,其实大少爷还根本不知道月尝笙长什么样。

第89章 【大少爷番外】清平乐02

  月尝笙享有千古第一美人之名,又有“仙品”九霄环佩在手,是时人公认的“太古真音”,排场自然气势非常。

  叶坊专门为他在湖心修了一座水榭高台,名为阆苑,客席临水环绕左右,共有十二座,称为十二玉楼。每座玉楼,当期只容一位雇主,价高者得,自是腥风血雨争相抢夺,趋之若鹜,千金难买一席之地。

  觊觎月尝笙的世家子弟们,并非全是君子,不是没人动过歪心思,也有不顾劝阻爬进居中阆苑的,可月尝笙看起来柔柔弱弱,滋事的人竟全都被他栽进湖里去了。

  市井传言道,天下第一的美人有着天下第一的功夫,更沾几分神秘色彩。

  月尝笙x_ing情寡淡,仅有的热情全都献给了音律,平时不言不语,吃穿用度无任何喜好,对万事都不上心,周围诸人痴狂的追捧,更是置若罔闻,视如无物。

  月尝笙有无演出全看心情,能不能碰上只能随缘。许多人高价求得一座玉楼,眼巴巴望了一日,大多都赶不上场。

  所以每次登台,不仅湖边围满根本看不见热闹的看客,玉楼中的客人们,更是扒在栏杆上欢呼探望,恨不得滑进湖里。

  月尝笙在叶坊半年,再如何不闻窗外事,也发现一件蹊跷的事情:

  玉楼东首第一座,永远都是空着的。

  玉楼临水而建,缀满薄纱帷幕,无人的时候都垂坠至地。有客人时,为了视野开阔,俱都卷起缚好。

  有资格登楼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世家少爷,出门在外也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家仆护卫,虽然无法全都挤入楼内,但也绝不至于冷清。

  而第一玉楼的帷幕,从未被卷起过。里面也永远都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

  月尝笙休憩之时,无意问了掌事一句,掌事却道:

  “不是呀,第一玉楼一直有个固定的客人,是钟离家的大少爷。他每天都来,已经小半年啦,从未缺席过。”

  月尝笙不由疑惑。

  钟离苑这几年如日中天,其雷霆手段,他是有所耳闻的。钟离苑的大少爷居然偷偷摸摸地在自己这里听了半年的曲子,半丝也未动用手脚接近他,实在不像是传说中钟离苑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

  再次登台的时候,他也不免向那第一玉楼多望了两眼。

  青纱帷幕一如既往静静低垂着,凉风也带不起任何涟漪。

  月尝笙难得地在演奏途中出了神:那里怎么可能有人呢?

  一曲梅花三弄奏罢,月尝笙在如雷贯耳的嘈杂掌声中施施然退了台,随身的小厮月惆忙来接琴。

  月尝笙便问道:“今天第一玉楼有客人么?”

  月惆接了九霄环佩,小心翼翼用织锦覆好,随口应道:“哎,不就是那个钟离苑大少爷吗,还能有谁。”

  “真有人?”月尝笙十分质疑,吩咐道,“你去看一眼。”

  月惆清脆应了一声,跳上扁舟划着去了。

  不消片刻便折返了回来,一脸哑然,神情复杂地道:“确实是钟离家的大少爷,不过他居然在哭哎?!”

  月尝笙愣住了:“啊?”

  月惆道:“哇……您是没看见,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惨可惨啦……”

  月尝笙皱眉道:“为何?”

  “我怎么知道?!”月惆连连摇头,“我看他哭得实在难过,不敢打扰他,赶紧溜了。”

  月尝笙渐渐疑心。

  一日闲暇无事,夜幕方落,他乘着月色从湖面蜻蜓点水般掠去,涟漪都是极浅。寂寂无声的纱笼幔帷之内,居然真有一人。

  那人呆呆地靠着雕阑席地而坐,周围一摞空空如也的酒坛,神色萎顿,愁云惨淡,确实凄凉萧瑟。

  月尝笙静静驻足半晌,记住了这张清寡孤寂的面容,不动声色地悄然离去了。

  月尝笙想不明白他为何所苦。

  他是风流成x_ing的大家少爷,坐享家财万贯,不用费心思打理。他生得芝兰玉树,多的是软香温玉投怀送抱,只管大把花钱,半点苦也吃不着。

  他就算不乐得疯魔,又何止沦落到独饮苦酒的地步。

  月尝笙免为其难地动脑子想了一天,颓然放弃,问身边小厮:“你可听说过大少爷有什么难处么?”

  月惆闻言去集市里溜达了一圈,端着满手的糖糕带回了消息:“回公子,都说是钟离大少爷苦恋月尝笙却求见无门,郁郁寡欢相思成疾了。”

  “……”

  月尝笙沉默了:

  原来源头在我自己身上?

  日子波澜不兴地平稳度过,转眼又是一年。东首第一玉楼永远有客,帷幕却从不敛起。

  各家世子的求见书信一叠压着一叠,堆满长案,月尝笙在信笺中翻来翻去,也没找着钟离苑的帖子。

  他初时怀揣着恶意,揣摩大少爷何时放弃,时常趁着月色去与楼上看戏。富家的少爷们大抵都没什么耐心,情之一字也都是说着玩玩,怎么可能真的一往情深,不求回报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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