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 作者:巫羽(上)【完结】(84)

2019-04-23  作者|标签:巫羽 种田文

第48章 院中相送

  赵启谟身上有特别好闻的气息, 挨近便能嗅到。因为在珠铺当伙计, 李果常接触商人,曾在一位海商身上闻过类似的香味, 然而味道不及赵启谟的细腻, 隽永, 记得当时李掌柜说过,这是龙涎香。

  价比黄金。

  无法想象, 赵启谟这些年, 在京城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他年幼时, 穿用就相当讲究, 到这翩翩甚都的少年时, 更是从头到脚,无一样穿用的物品不精美考究。

  李果不知道老赵家的财富有多少,才能维持这般奢华的生活。又想他是皇胄,家底自然不一般。

  女婢身上的香味, 闻着是蔷薇水的味道, 清香素雅, 她牵着李果的左手,小心谨慎地拆解手帕。

  另有位小童执着药瓶,侍立在一旁。李果认出这个小童,就是之前送去酒菜、名帖的孩子,听启谟唤他:阿鲤。

  手帕拆走,擦洗去旧药粉, 露出掌心皮开肉绽的伤口,不只掌心,手背也有伤口,这是贯穿伤。虽已不再流血水,但样子看着吓人。

  “伤口这般深,可是和人打斗,拿手掌挡尖锐物?”

  赵启谟端详伤处,手心被扎伤是相当疼痛的事,而且没有足够的力道,也不会出现贯穿伤。

  李果年幼时好斗,该不是长大后也这样。

  “我跌落在竹丛里,不慎扎伤。”

  李果不敢说他去妓馆跑腿的事,不光彩,何况也不愿在赵启谟面前提起绿珠,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很私密的事。

  赵启谟听李果这么说,并不信,他猜测恐怕和位女子有关,李果手上才会绑着条香巾。

  以李果年龄,他有喜爱的女子很正常,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

  阿鲤往李果掌中洒药粉,女婢拿条干净的手帕,再次将伤口缠上。

  李果用的药粉,出自舍店居住的一位郎中之手——免费,效果似乎还不错。赵启谟家中的药粉,自然疗效更佳。

  女婢端走水盆,小童收起药粉,两人离去。

  李果捡起搁放在桌上的脏手帕,将它捏在手中,轻巧掩入袖子。

  “你几时进入珍珠行?”

  赵启谟将李果细小的动作收进眼底,李果有意遮掩,赵启谟不点破。他悠然坐着,问一些他特别在意的事情。。

  “启谟,你回京后不久,我离开包子铺,到海月明珠铺当伙计,你还记得瑾娘吗?就是她家的铺子。”

  李果缓缓讲述往事。

  “还记得。”

  赵启谟点头。

  “珠铺对伙计要求高,得家世清白,得有师傅要教,本来进不去,多亏阿七帮忙。”

  李果没讲王鲸的打压,以及离开包子铺后,一度在城东找不到活干的事。

  “阿七现今过得怎样?”

  不是李果提起,赵启谟已经忘记有这么个人。

  “他呀,总说没立业不成家,到现在都没娶妻。”

  李果也觉得阿七应该早些成家,省去被人闲言闲语。

  “你为何离开刺桐?”

  赵启谟对阿七的兴趣不大。

  “听说广州比刺桐热闹,过来长长见识。”

  李果不想告知赵启谟自己抓弄王鲸,以及这条死鲸鱼自从赵启谟回京,就一直欺负自己。

  “你在广州有亲友?”

  赵启谟疑惑,不说李果年纪小,背井离乡,到异地当浮客(外来人口),言语不通,如果无人投靠,根本无法立足。

  “没有,我一个人。”

  李果摇头。

  “这么说,你母亲和妹妹留在刺桐?”

  这事多少出乎赵启谟意料,李果的妹妹还很小,母亲又是寡妇,不应该在此时分离。

  “启谟,我还不能够将她们带出来。”

  提起娘和妹妹,李果很惭愧。

  赵启谟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一家子都要背井离乡?

  “可是你大伯家欺凌你们?”

  赵启谟还记得李果的大伯在城东开酒楼,待李果一家极其恶劣。

  “不是,他们那家日子过得极好,和我家了断亲戚,早没往来。”

  李果觉得这也挺好,想看两厌。

  “是发生什么事?以至你要离开家人,独身一人到广州来。”

  还过着这么艰难的日子,就衣服看着光鲜,吃住那么差。

  李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骨节凸出,手掌粗糙。他心里其实有些委屈,但也不想被赵启谟知道。

  “和王鲸不合,不过我离开刺桐港前,将他教训了一顿。”

  李果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勉强,抓弄王鲸那事,他后来挺后悔。

  “王鲸啊。”

  赵启谟想,我早该想到。

  “启谟,你是不知道,王鲸他爹因为贩来昂贵的海货,朝廷给封了个官,这下不得了,又是巨富还有官衔,王鲸仗着老爹,在城东不可一世,谁都要让他几分。”

  李果觉得,在城东,就没有人不怕王鲸。

  “赏封大海商这种事,我略有耳闻。那你往后打算一直留在广州?”

  赵启谟对朝廷奖励海商的做法,不置可否,但是王鲸这人生性狭隘记仇,一直都在找李果麻烦。

  “我,我不会一直背井离乡。”

  李果的拳头拳起又放开,他很羞愧,往时可能觉得是无奈,可当赵启谟问起,他内心难过无比。

  相别三年,这个当年教自己读书识字的人,是希望自己有番做为,不想竟混成这样,被人赶出家乡。

  “你现在的工钱,除去衣食住外,能有多少余钱?”

  如果有需要,赵启谟可以援助李果,他现在不似年幼时,身上常常没有银两支配。

  “启谟,我不缺钱,还攒下不少托小孙船的水手寄回家。”

  李果唯有这点觉得欣慰,他能挣到钱,而且相信以后能挣到更多的钱。

  听到这句话,不意外,李果爱攒钱,小时候就这样。也难怪他吃住如此差。

  两人交谈间,不觉时光流逝,此时已接近饷午,内知进来,问赵启谟是否要在宅中备置酒菜。

  “不用不用,我午时还得回去珠铺干活。”

  李果连忙起身,要辞行。

  他先前才吃赵启谟一顿酒菜,何况这次又是在赵宅里,和启谟相处还算自然,要是遇到赵启谟那位当佥判的兄长,或者是其他官人,李果也不知道要怎么相待。

  “即是被我听到,我得讨杯酒吃。”

  一个黑瘦人影晃到门口,人未到,声音先到。

  李果看向门口,那人也看向屋内,正巧李果坐的位置朝门,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你是……”

  李果认出那身蓝袍,这人居然是妓馆常客——胡郎。

  “咳,有客人啊,打扰打扰。”

  胡瑾也认出李果来,匆忙溜走。

  赵启谟觉察哪里不对,问李果:

  “这是巡检使之子胡瑾,你认识他?”

  哦,原来是巡检使的儿子,难怪那晚对付醉汉如此威风。

  李果想起这位官人毕竟说要帮自己保密,不将自己双重身份张扬,那自己就也好心帮他喜欢喝花酒、逛妓馆的事,也遮掩起来好了。

  “适才……看错了。”

  李果不敢说实话,实在没想到会在赵启谟家里遇上他。

  “此人住在隔屋,常来串门。”

  赵启谟先前觉得胡瑾博闻多识,是和刘通判一样的人,不过相处数日,发觉这人有个毛病,为人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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